當天夜裏,刑部大牢。
大牢內陰暗潮濕,鐵鏈子發出碰撞的清脆的響聲。
小芳被拴著關在腐朽的牢中,獄卒們卻在倒酒喝,暢快不已。
忽然有一陣迷煙從外麵縷縷的飄了進來,門口的獄卒接二連三的倒了下去。
裏頭的獄卒拔劍就起身,可還沒站穩,也相繼的倒地,飄飄然道:“來……來人……”
小芳聽見刀劈鏈條的聲音,大牢門被“啪——”的打開,小芳卻低聲道:“他們在這裏有埋伏!”
跟後,又一人闖了進來,看身形是個年紀不小的女子。
話剛落下,突然從天而降一幹人,以燎歌為首,他們團團將人圍住,厲聲道:“一個都不準走!”
眾人立刻上前火並拚殺,打到最後,燎歌紛紛扯下麵前兩人的麵罩,而後驚詫一瞬。
來人正是常春宮的太妃與八皇子身邊的紫苑!
燎歌一揮手,道:“把人給我拿下!”
一幫人便將兩人鉗製住,太妃卻陰惻惻的啟聲道:“你們敢抓本宮麽?”
燎歌道:“太妃娘娘言重了,隻是事發有因。不得不如此。”
那廂,已經通知到淩王府。
霧眠隨主上連夜入宮,白洛瑤也一並前來,她得知事情後,說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們聽聞我們出宮,知曉危機已除,便前來救小芳。”
北堂煜冷聲道:“老八千算萬算,還是栽在了這一節上。”
他負手走到了原先自己在宮中的空殿內。
為了掩人耳目,小芳重新被關進牢中,而太妃與紫苑則是被帶到跟前問審。
白洛瑤對太妃道:“太妃娘娘的雙腿果真是利索的,看來我沒推測錯!”
梅太妃心底哼了一聲,緩聲啟道:“你又是如何知曉?”
她緩步提步,走到她的身前去,道:“那日,我與梁兄進常春宮拜見太妃娘娘,太妃娘娘是坐著木輪椅的,而且說那夜並沒有出去過。可我卻在太妃娘娘的鞋底,發現了泥土的痕跡。若是在殿裏,鞋底則是幹淨的,怎會有潮濕的泥土,還夾雜著臘梅花瓣?說明那夜,太妃娘娘出去過。也就此證明,太妃娘娘正與此案件有關,而且娘娘的腿腳也是方便的!”
梅太妃緩緩閉上了老目,良久,才睜開眼。
她啟聲道:“不錯。但我之所以救小芳,是因為還她一份人情。”
北堂煜道:“此言何解。”
梅太妃便敘述了出來。
原來,那夜殿外有奇怪的異響的聲音,梅太妃睡眠很淺,她遲疑的幾步走出去後,便親眼看見行凶之人,但對方沒有因此殺人滅口。
對方遺落下一塊佩玉,她撿起後才知是小芳,於是決定幫她隱瞞。
當年,梅太妃因為遭先嬪妃嫉恨,讓人前來禍害,是小芳冒著性命危險過來提醒,梅太妃便記得小芳這份人情,若不是她,自己早已經死去。
故而,得知小芳落難,梅太妃決定將她救出來,安排人送去宮外謀生。
“可我卻沒有想到,你們竟提前設好埋伏。”
梅太妃懊悔不已。
白洛瑤看向紫苑,道:“那你們家殿下,又是為何?”
紫苑隻是默不作聲。
“既然紫苑姑娘不肯說,那就隻好,讓八皇子殿下,來淩王府領人了!”
她話剛說完,燎歌就抓住了她的肩膀,紫苑忽然散出一抹迷煙來,幫助自己逃脫了去。
燎歌想去追,北堂煜淡啟道:“不必再追了。”
“是,主上。”他原路返回。
白洛瑤對梅太妃,道:“太妃娘娘,今夜的事情,我可以替你保守秘密。但小芳的案子,還望娘娘莫要再插手,她在宮中殺人,是要得到懲戒的。”
梅太妃道:“事已至此,我已經冒著性命風險救過她一次了,就當是還了當年的人情吧。”
她對著他們兩人頷首了一下,就回到自己的常春宮去。
紫苑失手後,回去領罰。
北堂奕卻是出乎意外的,沒有責罰她,反道:“紫苑,這不怪你。要怪就怪我那個九弟,他城府叵測,我終究還是沒能算到這一點,敗給了他。”
紫苑緊張道:“可是殿下,如此一來,便暴露了我們……”
“怕什麽?其實他們早就心知肚明,隻是各自心照不宣。”北堂奕撫著指骨上的玉扳指。
刑部大牢被劫獄的事情被捅破,頓時嘩然。
皇帝親自來獄中看過,嫌犯還在,他頓時舒了口氣,道:“趕緊給朕查!查出來是誰劫獄,還有,明日午時三刻,立刻將嫌犯處斬,以示效尤!”
身旁的禁衛軍喏聲,加強了對大牢的防備。
白洛瑤在北堂煜宮中的殿內,尋思道:“眼下已經步入年關了,各處災情也不知道怎麽樣。之前,皇上是不是在朝中說過,撥修河款的一事?”
北堂煜骨節捏著杯茶,道:“還沒下落。”
她疑惑道:“怎麽可能?不是早就撥下去了嗎,這修河款去哪了。”
他啟聲道:“皇上已經命人去金陵查過,但目前送消息的還在回京的路上,明日便可有結果。”
白洛瑤篤思著,事情越拖下去越詭異,肯定不對勁。
北堂煜看了眼外麵的天色,道:“已經子時了。瑤兒,今夜暫且歇在本王的寢殿,明夜之前,再行出宮回府吧。”
她點了點頭,道:“好!”
出府之前,她就已經關照過念夏,記得跟祖母和父親說她要在宮裏多待,想必不會為她擔憂。
***
次日,早朝之上。
皇帝接到金陵的差使回來,帶來的消息,臉色很不好看。
他走在大殿上,低著頭,腳步匆匆,負手道:“八萬修河款不知去向,金陵城的知府莊州一夜斃命,誰來告訴朕,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大殿死寂一般,眾臣皆低頭不敢言。
北堂墨弦緩緩走上前,清音啟道:“臣命人去查過,金陵城東的修河款,早在半月之前撥下,但卻在八日之前,遭賊人一夜之間盜盡。而金陵城的知府,莊州大人,也不幸在府上,被人暗殺,至今還沒有查出凶手的下落。修河款,亦不知去向。臣懇請皇上,立時潛派典禦使前去查案。”
皇帝有些焦躁道:“來人,立刻傳朕的旨意。派典忠前去金陵,徹查八萬修河款被盜一案!”
數日之後,又再度傳來消息,典禦使在前去金陵城的路上,就被不明人士暗殺,殉國了。
皇帝勃然大怒,道:“該死!”
底下的大臣們紛紛站出來,頤指氣使道:“皇上,這正是賊子蓄意挑釁國威的征兆啊!”
“是啊,皇上。您一定要好好懲戒賊子,奪回修河款!不然,還不知道下一步,賊子又想要做什麽啊!”
大臣們惶恐不安,執笏諫言。
皇帝扶額,內心憂慮,道:“那眾愛卿們,可有什麽好的法子。”
北堂墨弦站了出來,溫潤道:“臣倒是有一法子,不過……”
皇帝連忙坐正了身子,道:“皇叔有什麽好辦法,快快說來!”
他輕笑一聲,說道:“賊子顯然是挑釁國威,所以才暗殺知府與禦使,我們若是再行派朝中禦使前去,必然還會再遭到賊子喪心病狂的刺殺。倒不如,以前去金陵經商的名義,隱姓埋名,暗藏身份,潛派一可靠之人暗中打探,並徹查此案,拿回應得的修河款。”
大臣們沉思著,認為皇叔所言有理。
皇帝猶豫道:“可是,該派什麽人?朕朝中的禦使欽差,一定會被識破的。賊子必然事先查過身份,瞞不過的!”
北堂墨弦笑說:“臣倒是有一人舉薦,白府的二小姐,白洛瑤。也就是當今的安平縣主。”
“……這,一個女流之輩怎麽行啊!”
“是啊,這肯定不行啊!”
“皇上三思,三思啊!”
大臣們又倒戈相向,但北堂墨弦那邊的大臣卻與他們對立。
皇帝似乎皺著眉頭,深鎖著。
北堂墨弦開口道:“臣之所以舉薦白洛瑤,實則原因有三。一則,白二小姐屢屢破案,為皇上分憂,醫術精湛,聰慧伶俐,雖是女兒身,卻絕不輸於男兒。二則,正是因為朝廷所潛派的是一個弱女子,才會令賊人捉摸不透,疑心其中有詐,而不敢輕舉妄動。三則,白二小姐的身份,並不為朝廷之官僚,如此幹淨的身份,倒可以免去一些安危。”
皇帝緩緩點頭,細細的思索著。
北堂煜冷笑一聲,淡淡啟聲道:“東都的朝廷,現如今已是無勇之人,要犧牲女子去了麽?錚錚鐵骨的男兒,卻是畏畏縮縮,不及一介女子國勇。”
此言落下,少年北堂晏便道:“沒錯!什麽時候,我們東都連一個能用的人都沒了?要我嫂嫂一介女流去頂禦使的位置查案,太不公平了!”
兩邊各有爭執,僵持不下。
皇帝訕汕道:“還是容朕再想一想吧,眾愛卿稍安勿躁……”
北堂墨弦隻是笑道:“莫非是煜兒不舍得?臣以為,無妨。皇上隻需要潛派大內高手,一路相護,保證白二小姐此行的安危,定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