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後,北堂墨弦笑著走到北堂煜的身前,道:“煜兒,方才你我雖在在朝上,兩廂不和。但也隻是朝政方麵的矛盾,私下裏,還望不要傷了我們叔侄的關係。”

北堂煜淡然道:“皇叔,若是無事,侄兒先行告退。”

他斂了袖袍,便從他身前走過。

少年北堂晏便直接說道:“皇叔,你想要我嫂嫂去那金陵城涉險,我九哥絕不會同意的!”

他冷哼一聲,便提步跟隨其後走了。

北堂墨弦卻對自己身邊的下屬囑咐,道:“去把這消息,透露到白府,務必傳到白二小姐的耳中。”

他麵上帶著溫潤的笑意。

下屬諾聲,立刻去四散消息。

這廂,白府裏的白洛瑤得知此事,道:“這等好事,怎等少得了我?”

白平靖重重拂袖,道:“今日我抱病未能上朝,好在南陽王殿下告知朝堂之事,才知這修河款之事的重要,唉!”

老夫人懇求道:“平靖啊,你可不能答應皇上,讓瑤瑤去那金陵城啊!”

金陵城表麵祥和,實則波濤洶湧。

知府與禦使,都慘死在那兒,更別說是瑤瑤!

白洛瑤笑著說道:“沒事,祖母。我自有主張,不會讓自己深陷於險境的!”

她終於等到了這一天,可以離開京城去別的地方,開啟新地圖了。

老夫人不放心的說道:“可是,瑤瑤,隻有你一人,我實在不能安心。除非,有武藝高強的人陪在你身邊啊!”

皇命不可違,白府的人不能輕易拒絕皇帝的懇求。

白平靖歎氣道:“娘,這一點,您就不用擔心了。兒相信洛瑤,一定會有自己的分寸的。皇上特意暗中加派大內高手,護送洛瑤前去的。”

白洛瑤想了一下,問道:“父親,王爺可有二話?”

白平靖不由道:“正是淩王爺在朝中,與南陽王殿下意見不合,致使皇上還在猶豫不決。”

她便知道,北堂煜因為她的安危,絕不會容她去涉險。

白洛瑤坦然的後退兩步,鄭重的作揖道:“女兒願意前去金陵城,請父親上諫皇上,準許我前去金陵城,暗查八萬修河款失蹤一案!”

老夫人很是不舍,蹣跚的握著孫女的手,道:“洛瑤,你當真想好,要去嗎?”

她重重又堅決的點頭,手下意識的撫上了,北堂煜贈送給她的防身劍。

隻餘一聲歎息。

當日,從宮中接到聖旨,宣旨的公公揚聲道:“今奉皇上旨意,召安平縣主白洛瑤,前去金陵城,替朕徹查修河款下落一案,明日酉時三刻起程,不得延誤,欽此——”

白洛瑤凜凜的起身,道:“臣女接旨!”

她雙手沉重的托著皇命。

白平靖輕輕歎息,囑托女兒道:“洛瑤,如今一別,怕是要三月半載都不能回來了。此去金陵城,為父已經為你備下了路上所需要的盤纏與吃食,在金陵城中,為父有認識的至交好友,他可以關照你,一旦有什麽困難,就找你的楊叔伯。記住,楊安當的楊荀。”

白洛瑤點了點頭,她緩緩握住老夫人的雙手。

而後,她對白平靖道:“父親,我此行一去,便顧不得府上了。洛瑤唯有一個要求,便是希望父親能夠多多留意府上上下,我不在府裏,很是擔心祖母與四姨娘的安危,所以。”

白平靖明白女兒在暗示著什麽。

他說道:“洛瑤,為父向你保證,你走後,一定不會容忍白府再出現之前的情況。你主母和霽月那邊,為父自會派相應之人,盯著她二人,以防她們造次。”

白洛瑤沉思了一會兒,也沒有什麽再好交代的了。

老夫人顫巍巍的說道:“瑤瑤,到祖母的屋裏來,讓祖母再好好看看你……”

她便帶著一抹寬慰,輕輕頷首。

***

當夜,白洛瑤在收拾打點包袱。

丫鬟念夏幫小姐的衣裳都帶上,她見此,便將衣裙都放下,道:“念夏,我們此行一定要掩飾好自己的身份,所以,去幫我拿幾件男子的衣袍來,女子的衣裙便不用帶了!”

她需要女扮男裝,才能掩人耳目。

念夏撇了撇嘴,有些不情願的嘀咕著,道:“讓誰去不好,偏偏讓我們家小姐去。金陵城那麽危險,讓我們小姐去送死嗎?”

白洛瑤說道:“你若是不想去,可以留下,我不勉強你。但是我,必須去。”

她將繡鞋也從念夏收揀的包袱裏拿下去,什麽胭脂水粉之類的簪子首飾,一並拿下。

丫鬟念夏有些著急道:“小姐,我不是那個意思……算了,我還是給小姐去讓人買幾件男子的衣袍來吧!”

她悶悶的出了房門,掩上。

白洛瑤搖了搖頭,這個傻丫頭,讓她跟著她一起,她還挺不放心的!

屋頂上又傳來一陣異響之聲,她抬頭望了望,有些灰掉進了眼睛裏,下意識的揉了揉。

等她睜開眼,便看見麵前的一抹人影,她迅速的飛針過去,魏齊修心驚肉跳的接住她的手,道:“瑤瑤,你又想弄死我啊!”

白洛瑤瞪著他,快速收回手,道:“知不知道什麽叫狼來了的故事?就算每一次都是你,我也會毫不留情的下狠手,你要時刻保證自己的腦袋靈光些!”

魏齊修無奈的拎著一壇子酒,坐下。

他倒了兩盞酒,道:“我是來給你踐行的!”

酒水在酒盞中晃悠悠的,一股酒香蔓延了出來。

白洛瑤沒好氣的說道:“明日動身,我不能飲酒,耽誤了事情。”

魏齊修輕歎了一聲,隻好自己飲了一口,隨意的擦了擦嘴角,說道:“有時候,我也覺得你最終的歸屬,不應該是這諾大的府裏。你應該在那寬闊無邊的地方,自由的來走。”

他也不知自己在說什麽,隻是有些感慨。

白洛瑤單手擱在桌上,道:“你失戀了?是花樓裏的阿香姑娘,有了意中人了,還是你變心了?”

魏齊修複雜的看了她一眼,道:“你這說的是什麽話,我什麽時候喜歡阿香姑娘了,我分明喜歡的是……”

他的眼神,定定的看著麵前的人兒,卻是如鯁在喉。

那喜歡的人,終是沒有勇氣說出口。

白洛瑤為他緩緩倒酒,道:“行,你是來為我踐行的。我倒是希望,等我從金陵城回來之後,你能有些作為。這酒,不是什麽好東西,我在你跟前時,會提醒你少飲。不在你跟前時,你也要時刻記得我的話!”

酒盞裏,隻有半杯的酒水。

她將紅蓋子蓋在了酒口上,隻給予他半杯,便不讓他再飲。

魏齊修支吾的說道:“你又不是我老婆,管那麽多?”

白洛瑤滿不在意的,說道:“是,作為朋友的建議,你聽不進去。等你日後成婚了,自有人管你!”

半晌,氣氛陷入了寧靜之中。

魏齊修問道:“他會陪你去麽?”

“他是誰。”

“北堂煜。”他悶聲道。

白洛瑤啟聲道:“我不知道他去不去,但他是堂堂的淩王爺。他若是陪我去了,那朝中的公務如何?我有大內侍衛護衛,不怕!”

再者,沒有別人,她自己也能過關卡。

魏齊修盯著酒水,道:“這姑娘家家的,就算再有能耐,也還是姑娘。說到底,是沒有人疼,沒有人護著寵著,沒有安全感和依賴感,才變得那麽剛硬堅強。你身邊沒人,我不放心。”

白洛瑤微微怔了下。

魏齊修又看著她,似乎有所打量,道:“其實,我最近老覺得你變了些來著。瑤瑤。”

“什麽時候變了?”她皺眉。

“真變了!你變的更像個姑娘家了,我記得初見你的時候,你眉目間那股戾氣,身上的那股冷豔,那副生人勿近,若近就紮死你的那種感覺,實在讓人生畏。可自從,淩王爺出現在你身邊後。你那抹鋒芒倒是減淡了些,也能跟人和善相處了!”

魏齊修要是用形容詞形容她的話,那個時候,她應該就是個回來複仇的活閻王既視感。

而今,雖然沒有太大的變化,可卻到底多了幾分女兒家的感覺!

白洛瑤現在就很想紮死他,她剜了他一眼。

“說了那麽多,就是來試探北堂煜跟不跟我一起走?怎麽,你很想跟我走?”

她看著他的眼神裏,帶著一股子的心虛和不自然。

魏齊修咳嗽了聲,道:“我就是想來著,也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白洛瑤聳肩,道:“我就算不讓你來,你會聽我的不來麽?”

魏齊修鄭重的搖頭。

……那不就得了!她何必浪費口舌。

他蹭到她身邊來,說道:“但我沒個理由出趟遠門,我爹他們會起疑的。你有沒有什麽好的法子,把我調去金陵,陪你一起查案?”

白洛瑤道:“有。”

“什麽什麽?”他眼巴巴的問道。

她微笑道:“除非你是護送我的大內侍衛!”

魏齊修扁了扁嘴,頓時泄氣了。

“我還是去問問淩王爺的想法,看看他有什麽辦法吧。多個人保護你,我也能安心!”他說著,就實際行動的起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