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眠奉命剛從府衙回來,告訴白洛瑤說道:“縣主,屬下打聽到了,應該是木芙蓉花的香味。”
白洛瑤回想了下,這兩個花難怪這麽像,原來是一個品種的。
那逃跑的小廝必當與此案有關聯,隻因先後兩間放過賀禮的房間他都有出入過。
楚藩王的聲音從一旁響起:“縣主可有什麽高論?”
白洛瑤走上前,說道:“我方才分別去了那放賀禮的房間,發現了種種的疑點。第一,兩間房內都有一股很淡的清香味,據我方才查證過,此香正是木芙蓉花所傳出來的香味。我確認香氣是從方才跳海的那位小廝身上傳出來的。”
“那第二,是什麽?”楚藩王又走近了些,問道。
白洛瑤雙手負在腰後,緩緩的踱步。她繼續道:“這第二,便是房門的窗戶紙上,被人用迷煙的竹筒貫穿進來過。可見是有人事先往房裏吹了迷香。因為正好是看守的侍衛睡覺的時候,故而睡醒便不會察覺到有什麽不妥之處,自然而然沒有起疑心。賀禮便因此被盜竊了去。”
楚藩王若有所思,聽完她所言,不覺點了點頭。有些道理在。
他立刻就讓侍從去檢查窗戶紙,是否有被彌補更換過的跡象。侍從進入船艙,檢驗一番,回來稟告,稱確實有被更替過的痕跡。
“果然如此。可是賀禮現在,到底在哪兒?”楚藩王不覺深思。
白洛瑤看向北堂煜的俊臉,隻聽得他啟聲道:“賀禮。就在這艘船上。”
“不錯。就在這兒。因為對岸沒有新鮮的腳印,除非是住在海裏的妖怪,能帶著賀禮在水裏待著不出來。隻有一個可能,賀禮根本就沒有從船上消失過。而是被人私藏了起來,伺機尋找恰當的時機搬運走。”
她的青絲隨海風吹動著,雙眼清亮的看著他們。
楚藩王瞟了眼侍從,對她道:“隻是,我已經安排人在這艘船上裏裏外外的找過,根本沒有發現任何賀禮的跡象。縣主,你說該怎麽把它找出來?”
白洛瑤倒是有些為難了,她隻知道東西沒有被拿走,就在船上。可是到底在船上的哪裏,卻不得而知。若是裏外都找過也沒有,確實很古怪。
“藩王給我一些時間,我好好琢磨琢磨。”
她走在船的甲板上,慢慢的皺起秀眉,深思熟慮著。
楚藩王似有意等她想出來什麽,也不著急的悠然的品茶。
北堂煜捉住人兒的手,緩緩將她有些鬆垮的披風係了係緊,薄唇提醒道:“瑤兒,可需要整艘船內部結構的圖紙,給予你分析。”
白洛瑤的眼睛清亮了一瞬,道:“有圖紙麽?我要!”
他幽幽的眼眸望向楚藩王,楚藩王便對侍從道:“將我們整艘船的結構圖,都拿來給縣主過目。”
“多謝藩王!”白洛瑤雙手作揖。一陣海綿的冷風拂過,她瞬間縮拳回去,冷得不行。
北堂煜溫熱的大手,包裹住她冰涼到通紅的小手,給予她暖意。
白洛瑤欣然的由他捂著自己的手,與他對視著,嘴角帶著笑意。
船艙上的旁人小廝,包括李仁帶來的捕快們,都是各個帶著咳嗽聲,畫麵美好的實在是不敢看,兩個男子如此親密,真是讓他們不由得避開視線。
楚藩王咳嗽一聲,低低對北堂煜道:“煜兒。可要收斂一些,縣主她現在可是男兒的打扮。你就不怕,被人以為是斷袖之癖麽?”
北堂煜唇抿著,道:“本王知曉瑤兒是女人就好。”
白洛瑤的內心有幾分得意,秀眉微微挑起著,既然他不在意這些,她就也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可不能動搖他們彼此的心意。
楚藩王似乎對他們有了新的認知,道:“煜兒對縣主,果然是情深意重啊。煜兒,你們若是哪日大婚之時,可要請我過來祝賀啊。”
“自會。”他的聲音依舊是淡淡而簡練。
白洛瑤被他捂熱了之後,就縮在了暖和的絨毛披風底下。有他在自己麵前為她擋著海風,她是不那麽冷了。
楚藩王的侍從,將這艘船的整個結構圖,詳細的都拿了過來,因為當時工匠交還了圖紙,遂一直保存著,以備他日之需。
“藩王,這便是圖紙。”侍從起先交給自己的主子。
楚藩王並沒有接,隻說道:“我讓你給予安平縣主,你給我做什麽。”
侍從的手抖了一下,臉上有些悻悻然,便喏了一聲,轉雙手頷首低呈給白洛瑤。
“多謝了!”白洛瑤單手接過圖紙,而後轉身,坐到甲板上的木桌前,仔細低頭研究著。
北堂煜接過燎歌沏來的茶水,放在人兒的麵前。“水溫剛好,瑤兒可飲。”
她暖暖的接過,嘴角露出淺笑的梨渦,喝了一口。
楚藩王不覺走了過來,隻站著看著她研究,道:“縣主也能看懂這工匠做的結構圖?”
這話,似是低估了白洛瑤。她隻抿著嘴,沒說話。
北堂煜單手側在桌上,淡聲道:“瑤兒精通的門路尚多,這些隻是冰山一角。”
楚藩王略有些小小的訝異,沒想到她真是宛若河水一般,深不見底。
白洛瑤正在思考著,如果自己是偷竊賀禮的賊子,那麽依照罪犯的心理,她應該會怎麽藏這賀禮,不讓他人知曉。
“藩王說過,已經派人裏外都找過。說明我們所看見的那些淺顯的地方,是不會藏賀禮的。要的就是我們看不見的地方,也不可能去找的地方。”
她緩緩從袖中拿出炭筆,以帕子包在炭筆的上端,在圖紙上圈圈畫畫。
楚藩王附和了一聲,啟說道:“沒錯。那什麽地方,還可以藏?”
白洛瑤在圖紙上,鎖定了幾個比較可能性的,最後,與北堂煜的目光,一起鎖向了船底。
忽然,她的秀眸清晰明亮的轉了一圈。她頓時從桌上起身,開始將眼睛掃向那海平麵上,腦中千變萬化了一番,她的表情凝重,道:“……糟了。”
楚藩王不解她之意,問道:“此話何意?”
白洛瑤沒有回答他,快步的走向船邊的方向,雙手搭了上去,眼睛起先是望向船底的部分,而後再是掃向消失在海上的小廝,隻剩下楚藩王的幾個撐船的小廝還在找著。
北堂煜明白瑤兒的意思,便命霧眠帶著人,去船的最底下找尋。
楚藩王似乎了然了幾分,說道:“船的最底下,都是些炊事的雜物,草葉、甚至排泄物之類的贓物,所有人都不會去那裏,自然也不會查到。”
沒有人會想起那個地方,所以忽略了。
霧眠走上來之後,白洛瑤問道:“怎麽樣?”
“正如縣主所說。地麵上有箱子被拖動過的痕跡,甚至有一股淡香味彌留。屬下還無意間撿到一張賀紙。”
霧眠在眾人的麵前,拿出了一張已經被水打濕,墨水都漂浮在上麵的賀紙。
白洛瑤思忖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那人一定是有同夥,而那同夥一直就藏在船艙底下,趁著小廝逃脫,吸引眾人的目光之下,他再迅速將箱子運走。坐著小船離開了。”
而那名逃脫的小廝,潛進海裏,直到上了他的同夥的船,一起遠走了。
他們所有人都分成兩份,一份去追擊,一份在船上分析,所以沒有人會將目光看向反方向逃離的偽裝成漁翁的人。箱子上,也自然已經被東西遮擋住。
楚藩王說道:“果真是狡猾。”
白洛瑤對李仁說道:“李大人,還請你速速命人在海岸邊,查找他們的行跡。務必要多多留意。他們抬著箱子,腳印也要比一般人更深重一些,很好區分。”
李仁明白的作揖,道:“白大人稍後,下官這就去命人查找線索。幾位大人先在此歇息,下官去安排了。”
白洛瑤手中拿著圖紙,心中懊惱,該死,她怎麽早就沒想到這一點,不然也就不會錯過正好將人一網打盡的時機!
北堂煜啟聲道:“瑤兒,隻要有行跡,必定抓到人。”
她不由得緩緩點頭,他說得沒錯,除非他們能長翅膀飛在空中,不然絕對會留下蹤跡。
楚藩王歎了一口氣,道:“太後的壽辰眼看在即,不知延誤了太後的壽禮,會否怪罪。”
他的語氣上似乎有些為此事而煩憂的樣子,可是麵上仍然不顯。
白洛瑤說道:“藩王還沒有將此事稟去京城的皇上那兒麽?”
楚藩王隻是又抬杯,飲了一口清茶,將茶蓋慢慢的蓋上去,說道:“就怕說了,會怪罪。倒不如,先將事情解決了,就當什麽也沒發生過。希望能在太後壽辰之前,將這箱賀禮找回。若是找不回……”
他旋轉了下手上的玉扳指,言語裏似有什麽話在暗示著。
白洛瑤與北堂煜相視一眼,她道:“藩王不必憂心,我相信一定能夠找回來的。”
楚藩王的眼中帶有一抹隱隱的精光,道:“如此,就有勞你們二人為此事費心了。事成之後,我定會重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