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從來沒這麽勃然大怒過,眾大臣們頓時噤若寒蟬,一句話也不肯說。
太子北堂修緩緩的走出,左持右負,說道:“淩王爺與淩王妃,屢屢為我南都效力,應當厚獎。今後南都,仍然需要向二人這樣的能人,敢於站出,為我南都繼續效力。”
梁玉見此,也不由道:“皇上,太子殿下所言甚是。臣不想要獎賞,但淩王爺與淩王妃屢屢有功,應當封厚賞。”
皇帝慢慢的坐在了龍椅上,說道:“兩位愛卿所言極是,朕一定會好好想想,究竟要怎麽厚獎他們。”
大臣們各個都不敢再說什麽,隻能旁聽著,生怕皇上又發怒了。
從蘇州城回京需要六七日,今日是達嗒行刑的日子。
達嗒被人拖著到了刑場,因為他的手腳皆廢,白洛瑤終於等到了這一刻,她與北堂煜兩人,在刑場的一旁,看著達嗒被行刑。
日頭烈烈,圍觀了不少的百姓們。
達嗒渾身穿著破爛的囚服,頭發蓬亂,滿臉黑灰,正被迫將腦袋放在斬首的刀刃上,達嗒桀桀怪笑的看著白洛瑤。
“午時三刻到,行刑!”
明贇坐在前處,將一塊木牌扔到了他的麵前。
白洛瑤總覺得達嗒有什麽話要告訴他,她眼睜睜的看著大刀斧的人要揮下,達嗒忽而瞪著眼睛,用唇語道:“我有同夥……”
“咚——”
大刀揮下,達嗒人頭落地。
百姓們紛紛都麵帶喜悅,伸手道:“好好!”
罪犯被斬,他們歡欣喜悅,終於蘇州城不用再被這樣的人給控製了。
當百姓們想著該怎麽慶祝的時候,白洛瑤卻是渾身開始冰涼,她冷靜的對北堂煜道:“他說他還有同夥。”
北堂煜將人兒帶離刑場,白洛瑤卻是皺著秀眉,報複,達嗒一定是在報複,臨死前才告訴他有同夥,這就像是定時炸藥一樣,不知埋在哪裏,隨時都會引爆!
“他興許在撒謊。瑤兒,不要慌。”
他帶著她走到街上,散散。
白洛瑤沉吟道:“雖然我們一切線索都找到了,但是不排除達嗒有暗中跟另外的人勾結的可能,而且讓我感到很奇怪的是,達嗒為什麽要炸糧倉?雖然他說想引起蘇州城百姓的恐慌,但是他完全沒有這樣多此一舉的必要。”
現在想來,蘇州城出事,南都出事,對誰的利益最大?
能讓達嗒幫忙做事的人,還會有誰?達嗒死了,但是背後的那個一直沒有出現的人,變得讓人更加的可疑。
北堂煜淡聲道:“本王已經命人四處查找過蛛絲馬跡,沒有找到任何相關的人。瑤兒,原定今日要起程,可願走。”
白洛瑤不弄清楚生氣,她是絕對不能夠離開這裏的,她不能讓蘇州城的百姓們再經曆一次這樣的恐慌,她要善始善終。
“我想再查幾天。現在達嗒死了,我總覺得他死的太過順理成章,太過平靜。事情必有妖。而且現在,是最重要的幾日。太過風平浪靜,也有些蹊蹺。”
白洛瑤不由細細的思忖著,到底還漏掉了哪裏。
達嗒不可能會住在地下礦洞裏,因為那裏全都是硫磺黃磷,會導致中毒,他應該沒有那麽傻,所以他很有可能是在破廟裏。
“對,我要去破廟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
她想到了關鍵,必須要處理好這個事,才能安心離開。
北堂煜由著人兒,便隨她一起去查。
來到了破廟後,白洛瑤便親自裏裏外外的搜查著,直覺告訴她,這裏一定有什麽密道可以進去,不然達嗒也不可能在被拘禁的時候,能在這裏心安理得的待這麽久。
“瑤兒,看這。”
北堂煜掀開一處布,露出一個凸起的木板來,而木板上似乎有鑰匙才能打開進入。
白洛瑤用頭頂的簪子,去左幾下右幾下的開了鎖頭,並拿開了木板。
“果然有密道!”
一切都在她的料想之中。
為了確保她的安危,北堂煜先行進入密道,白洛瑤相繼走下,是一處很空曠的地方,她手裏拿著火折子,照亮著。
而後便發現前處有一個箱子,箱子裏麵有大量的紙張與簿子。
北堂煜拿起一本簿子,白洛瑤則是用火折子點燃了燭火,拿起幾張裏麵的紙張,忽而驚愕道:“……原來是這樣!”
這些,根本就是蘇州城的要密,上麵詳細的記載著相關的官員,米糧如何,甚至詳細的蘇州城的布局圖等等。
達嗒是波斯人,那麽很有可能,他想要把這些機密收集起來,與波斯的同僚接頭。
僅僅是他一人,根本無法做出這麽縝密的大局,其中身後必定有人撐腰!
白洛瑤說道:“一切都明白了。達嗒所說的同夥,就是波斯人。他們其中一個衝著南都來的,一個是衝著複仇來的。而在蘇州城的波斯暗探,一定不少於其他地方的。”
細細想來,在金陵、揚州的時候,都能隨處可見波斯人。
而波斯王子也從金陵來到京城,麵上如此客套,實則不知來南都要做些什麽,直至今日都沒有聽到他們想走的意思。
誰能料想到,他們恩將仇報。南都在他們水患的時候送了大量的鹽糧,可他們卻惦記南都的這塊土地。
北堂煜淡聲道:“這些,通通都帶回宮。除此之外,想必要暗查其他地方的波斯人了。”
白洛瑤點點頭,道:“我們現在就把蘇州城所在的波斯人,全都讓人抓起來。”
隻要挨個的審問,一定能問出什麽。
“主上。”霧眠從破廟上麵走下,搬走了兩人麵前的箱子。
白洛瑤在密道裏,撿到了一個奇怪的鐵器,是蝙蝠的翅膀的形狀,她拿了起來,當下不太明白,便沒有多想,收好在衣袖裏。
確認再沒有什麽,幾人便離開了破廟。
回到了府衙,明贇過來問詢道:“王爺王妃,今日要起程嗎?下官已經備好了馬車與一幹路上所需要之物,正恭候著兩位。”
北堂煜冷峻的睨了他一眼,道:“明大人,倒是會辦差。”
明贇莫名的一愣,心下快速的思索,想著淩王爺此言何意,似是話裏有話。
白洛瑤也是一笑,雙手環胸,道:“明大人,你倒是事無巨細的把事情都告訴我們,王爺誇你會辦差,我也讚同。”
明贇的冷汗驟然的就掉了下來,怎麽都感覺他們兩人今日有些不對,話裏話外好像不是在誇他,像是在嘲諷。
於是明贇小心翼翼的問道:“王爺,王妃。下官可是給兩位添了什麽麻煩,還是……”
北堂煜從他的身前冷冷的走過,並不想理睬。
明贇更是心下恐慌不已,開始反思自己。
白洛瑤伸手,拍了拍明贇的肩膀,說道:“明大人,你現在是整個蘇州城的知府,手裏掌握著蘇州的命脈以及所有百姓的性命安危。隻有辦好你本職的差事,才能得到提升與發展。我看明大人這知府也當了有五年了,這官品為何一直升不上去,你應該有自知之明吧。”
明贇心下還是猜不明白,見她要走,連忙追問道:“王妃,可否請王妃坦言告訴下官,下官知錯就改,有什麽做的不滿意的地方,一定立馬糾正。”
白洛瑤被他叫住,緩緩回頭,道:“好,就衝著你這句知錯就改,我就好好提點提點你。我的意思是,你辦差的能力並不強,所以一直停留在這個官品的知府,無法提升。你可知具體的原因是什麽?是你不願意細心的去動腦,你把精力都耗費在小心翼翼的招待比你高階品的官員身上,根本沒有留意蘇州城暗地裏的隱患,這是你的失責。”
明贇以為是這件事情之後,秋後算賬了,於是連忙賠罪道歉,道:“此番全有王爺與王妃的鼎力相助,下官才能虛驚一場,蘇州城的百姓也能劫後餘生。都是下官沒有能力,王妃批評的是,下官今後一定銘記在心。”
白洛瑤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他到底是怎麽當上知府的?
前麵幾個知府不是太過奸詐就是太過精明,這個知府反而有些呆頭呆腦的!
“實話告訴你。我們在凶手生前居住的地方,查到了一些蘇州城的要密,包括你府衙的構造,蘇州城的戶籍,布局等等我們南都的機密,都掌握在他們波斯人的手中。”
白洛瑤的眉頭擰緊,道:“所以你當真一點都沒有察覺到這些?你府衙裏的人,是不是也應該要重新整頓了,混進個什麽內奸,你都查不出來。你這個知府,當的是不是有些失職?”
明贇恍然驚愕,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
白洛瑤能提點的都提點了,正好給他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道:“你速速去讓心腹下屬,暗暗的將城中目前還在的波斯人,將他們抓起來,我自會去盤問。”
“是是,王妃。下官明白了!”
明贇倉皇的就轉頭去吩咐,但因為心不在焉,差些又撞到樹,老臉漲紅的又返回去,去到另一個方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