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瑤火速的提裙離開涼亭,她知道自己必須要去從查出皇嬸真正的死因。
北堂煜牽過馬兒,登時停在府外,抱人兒上馬,道:“本王隨你一起。”
她坐在他的懷中,他雙手禁錮著她。
北堂墨弦臉色微變,手抬起來,又緩緩落下,似是一臉茫然,隨後便坐進馬車裏,也隨他們一起去府裏了。
進了南陽王府,不遠處的府上小廝們滿頭大汗,齊心合力的抬著棺木,欲要帶到外麵去下葬,白洛瑤大聲道:“住手!”
小廝們各個臉色煞白,麵露驚色,淩王妃不會是來鬧事的吧?他們如此想著,雙手將棺木放下。
白洛瑤提步上前,走到棺木的麵前,對小廝道:“你們打開棺木,我要驗屍!”
小廝們冷汗涔涔,不由得伸手去擦,結結巴巴的道:“……王、王妃,這不太好吧,我們夫人要入土為安了。”
因為礙於她身份的尊貴,又不敢輕易得罪,隻得僵持在原地。
北堂煜與北堂墨弦兩人齊步並肩走來,小廝臉色更是驚變,低低著頭,一副不敢忤逆的樣子,殿下都沒說什麽,還是照做吧!
小廝吞著唾沫,便顫抖著手去揭開棺木,那棺木異常的沉重,幾乎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棺木打開。
可是就在棺木被抬起來的一瞬間,小廝伸頭進去一看,頓時大驚失色,臉如豬肝色,嚇得連滾帶爬的到北堂墨弦身前,道:“……殿下,不好了不好了!夫人沒了!”
北堂墨弦的渾身一顫,迅速的走上前,雙手放在棺木上,朝裏頭微微俯身一看——
棺材裏竟然什麽都沒有!
白洛瑤秀臉微微擰起,她的手放在下巴上摸了摸,秀眼轉了一圈,皇嬸的屍體怎麽會不見了?
北堂墨弦幾乎是呼吸紊亂,他怔怔的踉蹌後退兩步,唇色蒼白,道:“這不可能,夫人的屍體怎麽會不見了。”
不遠處似是有所動靜,一抹黑影正扒拉在牆邊,身子傾斜,往此處看著,北堂煜瞥了一眼,冷聲啟道:“想不到皇叔的府上,也如此不安寧,是該好好查查此案了。”
“快去把夫人的屍體找回來。”
北堂墨弦驚愕萬分,他幾乎是被抽幹了魂魄一般,趔趄的向後走了兩步。
小廝臉色如紙一般慘白,哆哆嗦嗦,渾身雞皮疙瘩似是點頭,立刻雙手放在身前,腳步匆匆的就帶著人去府上找屍體。
白洛瑤雙手負在腰後,提步在棺材邊走了幾步,她的手放在棺木上,手指微微的敲擊著,喃喃道:“我之前過來的時候,皇嬸的屍體分明就在靈堂。到底是什麽時候不見的。”
站在一旁的另外一個小廝,感受到淩王妃的狐疑視線,連忙跪倒在地,雙手放在地上匍匐道:“王妃,我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啊!”
“我問你。”
白洛瑤負著手,腳步似有章法的走到小廝的身前,目光落在小廝匍匐的地上,道:“你們之前抬這棺木的時候,有沒有覺得裏麵很輕?就在我前腳剛進府時,告訴我,你們抬的時候的感覺。”
小廝將頭埋得更低了,疙疙瘩瘩的說:“夫人的棺木裏頭,放了許多銅器之類的沉重之物,我們隻知抬的時候很重,其餘的便不知曉了。”
“那我再問你啊。”
白洛瑤看向天邊的位置,目光緩緩落在不遠處的靈堂,道:“你們把屍體放進靈堂的棺木裏的時候,跟靈堂結束吊唁之後,有沒有感覺到什麽不同的地方。”
若她猜測的不錯,棺木一定是提前放好了銅器之類的,抬過來放在靈堂裏,而皇嬸的屍體是之後才放進去的,所以兩者的區別很大。
“這、這……”
小廝似乎也有些疑慮的慢慢抬起頭來,頭歪了歪,似乎在深沉的想著什麽。
“噢,對了!想起來了。”
小廝誠惶誠恐的又低下頭去,畢恭畢敬的回複道:“王妃,這抬起來的感覺確實不一樣!似乎前者更沉一些,後麵稍微輕了些。”
白洛瑤的手指微屈,放在下巴上,慢慢的蹲身,在小廝的麵前,道:“你想想,這中間有什麽不對的地方?比如你們漏掉了什麽。”
小廝錘了下腦袋,又閉上眼睛陷入了回想之中,嘴裏似乎還念著什麽,隨後便兩眼一睜,說道:“對!我們把夫人的屍體放在靈堂裏的時候,當時靈堂裏由哭婆看著,我們其餘的人都去忙夫人的後事了,殿下也去送送之後祭拜過的外人。”
白洛瑤聽聞此言,緩緩起身,走到一側去。
如此說來,當時令堂裏就隻有哭婆一個人。
“那哭婆人在哪兒?把人叫過來!”
白洛瑤揚高了聲音,秀眸微微流動。
“是是王妃!”
小廝連滾帶爬的用手撐起身,便就慌慌張張的匆匆去把人帶過來。
白洛瑤走到北堂煜的身前,抬眼望著他,說道:“若是我猜的不錯,這個哭婆很有問題,而且他們顯然已經發現了我們知道夫人並非自然死亡的事實,所以他們怕我驗屍,提前便想了這一出,想要毀屍滅跡,讓我查無可查。”
北堂煜渾身散發著冷寒,目光如刀一般淩冽的掃向北堂墨弦,他抿著薄唇,道:“皇叔便是如此打理府邸的麽,天子腳下,竟也能出這等荒謬之案。”
北堂墨弦的心口似錘打了一般絞痛,他伸手捂住心髒的部分,俊逸的臉容似是有些扭曲,他的聲音微顫道:“我的病又犯了……”
他整個人彎著腰,臉色難堪。
白洛瑤皺起了眉,走了過去,低頭從袖口裏拿出一枚黑色的藥丸來,放在他的手心,說道:“這一顆藥,暫且能夠抑製住皇叔的痛苦,請皇叔服用。”
眼下堪破此案,還需要用到他。
北堂墨弦幾乎是呼吸急促,快速的將掌心中的藥丸放進口中,喉頭滾動了一下,藥丸順著喉嚨吞下,他幾乎是喘著氣的,臉色灰白的漸漸平定。
“皇叔,我敢斷定,凶手就在皇叔的府內。若皇叔信我,我們便一起來徹查此案,若是此案鬧到了皇上那邊,恐怕也會遭到大臣們的嘲笑吧,認為皇叔連內眷之事都不能處置好。”
白洛瑤緩緩挑起秀眉,雙手環胸,側身到一旁。
話語裏似是相助,其實是威脅。
北堂墨弦撲通亂跳的心口,似乎是沉穩了一些,從未有過如此平靜的時候,他的手慢慢從心口放下,緩了緩,說道:“淩王妃,我該如何相助你跟煜兒。”
“很簡單,查出哭婆的來曆。以及,府上的每一個人都有嫌疑,皇叔隻需要將所有人都叫過來,逐一排查嫌疑就可。”
白洛瑤慢條斯理的走動著,她的青絲隨著清風緩緩拂動。
北堂墨弦幾乎猶豫了一會兒,半晌都沒有說話,隨後,清眉漸漸舒展,似是想開了,便伸手喚道:“去將府上的人都叫過來。”
一旁站著的小廝一點頭,道:“是,殿下。”
小廝回過身去,又去把府上的那些人全部都召集過來。
北堂墨弦的府上人不多,興許是人貴在精而非多閑,便包括妻妾在內,也隻有五十多個人,妾室五個,貴妾一個,其餘的便是下人們。
全部召集人過來,要一段的時間。白洛瑤趁此,又走到棺木前,伸手進去,以指腹緩緩仔細的摩挲著棺木的邊緣。
她又微微俯首,聞了聞棺材裏的味道。確實有一股屍體的味道,證明皇嬸躺進去過,又被人給帶出來了。
“我想去靈堂看看,皇叔可準許。”
白洛瑤這一句,並不是在問詢,而是在陳述,隻是通知他一聲。
北堂墨弦似是有些不自然,怔仲在原地一時,這才回過神來,伸手示意,道:“無妨,你請進靈堂看看。”
北堂煜左持右負,抬步與人兒一起,走到府邸的靈堂。
靈堂內一片蕭瑟,甚是冷清,兩邊垂著的白簾子被風吹動,燭火隨風而撲閃,似隨時都能熄滅一般,隱隱帶了些陰寒之意。
白洛瑤蹲身,在放置棺材的地方,略用手摸了摸,是幹的。她又直起身,走到柱子旁,甚至在整個靈堂轉看了一下。
旋即,她的目光落在地上的一抹印跡上,她俯首道:“這似乎是腳趾印。”
七個腳趾印?
北堂煜掃了一眼印跡,道:“本王聽聞,皇嬸生來與人不同,天生便有七個腳趾,旁人迷信之,認為旺夫。”
現在看來,似是嘲諷。
白洛瑤的手指照著腳趾印畫了畫,邊道:“靈堂因為有燒喪紙的黑灰,風一吹,黑灰便全都落在地上,而若是有人搬動屍體,那麽假設皇嬸的屍體被搬動,腳趾無意落在地上,便會形成黑灰。”
然從搬動屍體這一姿勢,也能看得出,究竟搬運屍體的人是怎樣的人。
白洛瑤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黑灰,對北堂煜道:“我斷定,是哭婆搬走的人。因為當時靈堂隻有哭婆一人,而且男子隻會抱著屍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