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征有些為難,他捏了捏自己身上背著的書木架,他說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帶兩位恩人去清水郡城。”

他拿起書木架,就毅然決然的領頭在前麵。

白洛瑤帶著水囊與手裏的幹糧,隨時都準備著徒步走到清水郡城。走到半路上的時候,霧眠忽而牽著兩匹馬過來。

“主上,屬下連夜買來的馬匹。”

霧眠將一隻馬的韁繩遞給北堂煜,另一隻馬打算自己騎。

北堂煜摟著人兒翻身上馬,采征杵在原地,問道:“兩位恩人,那我……”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霧眠提上了馬。

一陣天旋地轉,采征頭暈眼花,待反應過來時,就已經上馬了!

采征緊緊抓著霧眠,驚聲道:“我不敢啊——”

白洛瑤看采征如此,不由得發笑,他居然沒騎過馬!

采征給他們指路,捂著眼睛不敢看前麵,說道:“……就在前處,一直往南走就是了。”

白洛瑤有些無奈,誰不知道要往南走?

一直向南,北堂煜策馬,馬蹄踏踏。

一路上,隻聽得采征在馬上的驚叫聲,霧眠嫌煩,塞了個路上撿到的果子,到他的嘴裏去,讓采征閉嘴。

……

策馬不過一日一夜,便抵達了清水郡城。比馬車的速度還要快上多倍。早便應該騎馬的。

到了郡城,采征吐的翻江倒海,下馬的時候,雙腿都是軟的,幾乎要直不起來,跪在了地上,白洛瑤嘴角微抽,道:“采公子,還好麽?”

采征捂著難受的胃部,擦了擦嘴角,臉色慘白的直起身來,虛弱的說道:“好、還好。”

霧眠去栓馬,采征問白洛瑤道:“恩人,如果你們沒有地方住,不嫌棄的話,可以先來我家,我帶你們去。”

白洛瑤看了眼清水郡城的街市,此處不比京城,少不了幾分荒蕪感。白日都在種田、幹活,百姓們不出來逛街,隻有少數的人。

北堂煜道:“不必了。”

郡城有酒樓,有客棧。沒有必要打擾旁人。

采征卻低聲說道:“恩人,我們這裏的酒樓和客棧,是會宰人的,專門就訛外地來的人。尤其是兩位恩人,看起來氣質華貴,衣著不凡,他們一定能猜出來你們是京城來的人。為了安全起見,還是來我家吧,如若兩位不嫌棄的話。”

白洛瑤倒是沒想這清水郡城的人這麽不好相處,去了那麽多地方,頭一次聽見專門宰外地來客的人,就不怕名聲臭了,沒人再敢來此地麽?

“我們還是去采公子家裏吧,少些麻煩!”

要是碰到黑店,夜裏還要防備著,沒那麽多精力。她就想睡個好覺。

北堂煜顧及到人兒沒睡好,看她眼瞼底下的黑眼圈,便答應了。

采征高興的憨笑道:“行,那我這就帶兩位恩公回家去。”

他掂了掂身上的書架,在前麵帶路。一路帶著兩人走到一處鄉野之地,穿過一片清幽的竹林,看見一處草木屋。

草木屋有柵欄,門口大鵝,還有隻阿黃。阿黃是被繩子拴著的,看見外客就吠個不聽。

“阿黃,別叫啊!”

采征放下書架,摸了摸狗頭,正喚道:“爹,娘,孩兒回來了。”

他走近屋子裏,卻是半點聲音也沒有聽見。又是喚了兩聲。

白洛瑤與北堂煜對視,走近屋子裏。

“爹!——娘!——”

一聲驚喊,采征臉色慘白的扶住桌角旁的屍體。

隻見采征的爹如幹屍一般,躺在地上。而采征的娘,嘴角帶血,額頭上一個空的傷痕,已經死去。

白洛瑤見到死人,連忙伸手過去查驗。

采征撕心裂肺的痛哭著,抱著爹娘的屍身,道:“狐妖……狐妖你衝我來,為什麽要傷害我爹娘啊!”

“按照屍體的屍斑來看,她已經死了有六個時辰以上了。”

白洛瑤將采征娘的眼睛緩緩閉上,讓她安息。

采征哭喊著,嚎啕大哭。

她慢慢起身,走到北堂煜身邊,說道:“那狐妖對采征下手失敗,逃出破廟後,轉回來殺了他的爹娘。此事,我也有責任……我不該要了那狐妖的眼睛,使她惱羞成怒,回來複仇。”

白洛瑤心懷愧疚、自責。

北堂煜道:“這並非是瑤兒的錯。”

如果不對付狐妖,采征必死。不管有沒有傷害狐妖,狐妖沒有對采征下死手,一定會回來殺害他的爹娘。

采征哭喊道:“狐妖——我一定要我爹娘報仇!”

白洛瑤不忍心再看,走出了裏屋。

狐妖可恨,都說禍不及無辜,可這樣的人卻是半點同情心也沒有,殘酷不已。

采征哭累了,抱著爹娘的屍體,到山林裏頭埋了。做成了兩個墳頭,豎上牌子。他擺上香火和瓜果,跪在墳前。

白洛瑤與北堂煜兩人悼念。

采征發誓道:“爹、娘,你們一定不能就這麽白白死了。孩兒就算是豁出性命,也要殺了那狐妖,為你們報仇!”

他深深的磕頭,額頭滿是血,沾著泥灰。

林中一片葉片掉落,蕭瑟落下。

白洛瑤伸手按了按采征的肩頭,說道:“事到如今,我們也不好隱瞞你了。這個仇,我們替你報。”

采征一臉茫然的回頭,問道:“恩公,你們……”

她便說道:“我們是朝廷派來的人,正是為了清水郡城狐妖害人一案而來。我們若是不抓住狐妖將她正法,是不會回去的,你放心!”

采征痛哭流涕,跪在他們麵前,道:“恩公,我何德何能,能夠遇到你們。多謝恩公!”

又是一個磕頭。白洛瑤將采征扶起,道:“你是書生,隻需要念好書。斷案抓狐妖的事,我們來替你!你可不能讓你爹娘在天之靈,看見你如此頹廢。”

采征抹掉眼淚,她說得對。他隻是個死讀書的書生,哪裏懂得捉妖殺人。

他便站起身來,擦了擦眼角,說道:“恩公,那我去布置下屋子。你們暫且住下吧!”

采征回頭深深凝望著墳頭,毅然決然的回到裏屋,收拾屋子。

白洛瑤對北堂煜道:“他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

北堂煜淡說道:“母妃死的那一日,我也如他一般。”

他看了眼墳頭,能體會的到采征失去至親的滋味。

白洛瑤不由得有些悵然,她又談何不思念遠在異世的爹娘!

采征逐漸變得麻木,他不願意去想,不願意去承認爹娘不在的事實,隻是照往常一樣收拾家裏的東西,去做飯燒菜。

“兩位恩公,菜來了。今日來不及殺鵝做肉,一些粗茶淡飯,還望不要嫌棄。”

采征端出來幾道小菜,還有一道小蔥豆腐湯,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白洛瑤問道:“你還會做菜?看不出來。”

本以為書生隻知道讀書,其餘什麽也不會做。

采征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都是我娘教我的。我娘說,日後我成家立業,娶了媳婦兒。不能什麽事都讓娘子來,要幫襯著娘子一些。所以教我做菜做飯。”

他雙手遞過去竹筷給兩人。

白洛瑤看了一眼北堂煜,低頭吃菜。

北堂煜將一塊豆腐入嘴時,擰了下眉頭。采征小心翼翼問道:“恩公,不好吃嗎?”

“淡了些。”

“噢噢,我去加點鹽。”

采征又回頭去找鹽巴,撒了些許在豆腐湯裏頭。

白洛瑤舀了口湯喝,點點頭,說道:“正好。湯挺鮮的!”

采征如釋負重的鬆了口氣,便道:“其實,我的口味也是偏鹹的。我娘說不能吃太鹹,要學會吃清淡一些。久而久之,我的胃口也變得淡了。二位恩公,莫見怪。”

聽著采征一口一個爹娘,白洛瑤知曉他一定是很孝順,很聽話的孩子,現在失去了他們,心裏不要提有多麽難受!

采征問北堂煜道:“恩公,你說你們是朝廷裏來的。那是不是來到郡城後,要去找縣令大人了解下事情經過。明日我帶你們去吧。”

現下,天色已晚。

白洛瑤看著外麵,不知不覺天就黑了,在采征燒菜的時候,黑沉了下來。

北堂煜道:“明日一早。”

采征點點頭,道:“對。二位恩公用過早膳,再去。”

白洛瑤一邊吃著晚膳,一邊在想著什麽,目光總是瞟向柵欄裏被拴著的黃狗。

為什麽采征的爹娘死了,黃狗卻還在?

黃狗若是看見狐妖,一定會拚命的犬吠,犬吠便會引起他人的注意,惹人心煩。狐妖應該第一個殺了黃狗才是。

“瑤兒,想什麽?”

北堂煜順著她的眼,看向門外吃著水湯的狗。

白洛瑤疑竇道:“我在想,狐妖來了後,黃狗必會叫。一般要是做賊心虛的人,因為怕狗,而先處理狗。可是這黃狗且完好無損的在這裏。”

采征一愣,說道:“恩公這麽說,讓我想起一件事。聽說傳聞裏,狐狸怕狗。尤其是尋常人家家裏養的大黃狗與大黑狗。”

白洛瑤有些遲疑,可狐妖不一定是妖怪,也有可能是人。

“這麽說,不管她是妖怪還是人。她都怕狗。”她提出一份質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