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來二字脫口之際,天地間有劍鳴聲聲。
齊遠春自顧自欣賞那滿天劍光,眼中笑意更濃。
這才對嘛,用出這樣劍術的對手才值得我動一動那老劍條。
那把懸掛房梁多年,隻吃塵土的劍條,昔日裏,也曾是讓無數山上修士膽寒的存在。
隻可惜,人間再無值得出劍之人,可如今,有了!
齊遠春伸手攥向虛空,輕輕一握,便有一把奔襲千裏而來的劍條落入手中。
“好久不見。”
劍鳴長嘯,歡呼不已,如頑童逢年關,瞧見煙花,便止不住地嚷嚷跳腳。
劍條製式三尺六,並無精致造型,簡樸至極,倒像是鑄劍之人懶得捶打,隻製好劍型,匆忙開刃,便算大功告成。
劍柄處篆刻有“方圓”二字,是為劍名,但歪歪扭扭,倒像稚童塗鴉學字的手筆。
齊遠春少年時,頑劣不堪,最善做讓裴開山頭疼賠罪之事。
裴開山隻好常以規矩二字訓斥,久而久之,齊遠春便隻記的規矩二字,更在之後行走天下,借此化名。
持劍者規矩,佩劍方圓。
無規矩不成方圓!
便是昔年山上修士最談虎色變之人。
齊遠春橫劍胸前,伸指平扶至劍尖,宛然翻轉手腕,便有一道雪亮劍光蹣沿而出,轉瞬間就大如彎月,盡數將李瘸子的百裏劍光全部籠罩。
以劍光對劍光,才是吾輩劍修最快意之事。
李瘸子微微眯起眼,忍不住嘖嘖笑道:“勢沉如月,真瀟灑啊。”
身後那具法相右手一抖,收起書卷,轉而握住腰間佩劍,將之拔鞘半許,更多霞光於其中流露而出,與彎月相稱下,顯得大氣磅礴。
此幕如同傍晚雲霞中,冉冉升起一灣明月。
景象恢宏,劍氣無雙!
齊遠春笑道:“世間可無劍修待客,隻出半劍之禮,小心自大過頭,反受絞害。”
話音剛落,彎月劍氣怦然炸開,攪動霞光暴亂,其內劍氣衝殺,凶悍無比,如兩頭獅子,必要角鬥出族群領袖。
這一幕極快,修為不高之人隻會見二者相相抵消。
但卻是有一縷極小,屬於齊遠春的劍氣襲向了李瘸子身後法相,隻不過太小,堪堪隻斬碎法相大劍一角,實在可惜。
二人真正意義上的首次交手,便以齊遠春略勝一籌。
李瘸子瞬間臉色烏雲密布,收起輕佻姿態,變的認真起來。
法相所持佩劍,雖是武器,卻是實打實的本源幻化,盡管受損一角幾乎不可以以肉眼可見,但損耗也是實打實地損耗了!
而齊遠春卻是屁事沒有,包括那一劍,也不過是隨手而已。
雙方差距,一眼高下。
那君子法相同樣震怒。
一劍出鞘。
頓時又是霞光滿天,但其中又有若幹劍氣化雲,炫彩大放。
齊遠春滿意點頭,立劍身下,點評道:“這才像話,要不然我都要覺得自己小題大做了,好一束劍氣磅礴狀若雲海。”
說罷,齊遠春就提劍而起,至左向右,同樣劈出一道恢宏劍氣。
先前以劍光對劍光,此刻就要以劍氣對劍氣。
這一劍斬出,百裏蒼穹響起水聲潺潺。
一條洶湧江河驀然展現,將眾人都籠罩其中。
餘下三人神色凝重,各自施展一門勉強抵禦河水衝刷的神通護體。
王阿婆臉色最差,用盡全力維持大鼎護佑周身。
該死的!這滔滔河水,盡是齊遠春劍氣所化!
大鼎內所鑄造武器,仿佛受到先天壓勝,亂顫不已,幾近崩潰!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
霞光遇黃河,便是秋水共長天一色,混亂其中,廝殺不停,劍氣連爆聲聲如豆莢裂開。
“一起上!”
王阿婆怒吼一聲,指使六臂法相掄起大鼎,衝齊遠春頭上砸來。
你既以劍氣亂我鑄兵,我便以此還禮。
杏姑收斂盈盈笑意,眉目浮現怒色,好你個齊遠春,我等耐心看你和書生比拚劍氣,你倒是想一劍同問我們四人,既然找死,那便如你意!
山河畫卷全部展開,長達百裏,隨杏姑驅使下,將整條劍氣所化江河包圍。
其畫卷內所畫之江河湖海盡數而出,欲於齊遠春拚個高低。
古月眉頭一皺,她如今剛剛破封,是四人中修為最弱者,諸多手段還無法一一施展,隻好繼續放出裙擺血河之內的冤魂厲鬼,跳入劍氣黃河中,消磨劍氣。
眼見大鼎砸來,齊遠春也不著急,反正還有些許距離,那就先砍別人。
提腕,抖劍。
一束劍光大如烈陽。
璀璨磅礴之意實乃大氣象!
古月瞬間毛骨悚然,匆忙喚來裙擺護佑身前,化作蠶繭一般,全力抵禦。
其上冤魂厲鬼絕望哭嘯,轉瞬間便有百千魂飛魄散。
齊遠春再一抖劍,一道大如山嶽的劍光衝入山河畫卷,頃刻間,畫中萬裏河山盡數崩碎,宛如末日。
杏姑臉色一白,氣機瞬間紊亂,那山河畫卷是本命法寶,其內所畫一石一木,皆是大道根底所在。
此間覆滅萬裏山河,便是毀她根底一毫。
盡管不重,但厲害很大!
杏姑隻好收起山河畫卷,不敢再與之展現。
大鼎砸下瞬間,齊遠春抬劍以劍尖頂之,舉重若輕。
隨即一束衝宵劍氣而起,竟將大鼎打飛不說,底部更是皴裂一片,眼見破碎。
王阿婆臉上滿是心疼之色,趕忙擺手揮散大鼎。
齊遠春笑道:“敢跟劍修硬碰硬,你是我此生見過唯二勇之人。”
此次三劍,便退敵三人,或者說是重傷也不為過。
還剩一人,便是那君子法相,以及其化身的李瘸子。
沒了三人幹擾,齊遠春可就要好好跟他玩一玩了。
李瘸子對他想法心知肚明,沒有廢話,身後法相起劍之,於他身前赫然出現一個鏡麵倒像,但若細看,則會發現那是一道無比璀璨的劍光。
因其太盛,故才能倒映影像。
劍光劃破長空,割裂空間,如持剪裁過白紙,氣象頗為壯觀。
“像話!”
齊遠春大喜,不以劍光破之,反倒提劍橫挑,以力破之,引的周空大震,近乎崩塌。
劍氣碎如銀針,變化千萬,如雨落向人間,砸出若幹深坑,恐怖如斯!
李瘸子仰天吐血倒飛,君子法相也變的虛幻,同時滑出幾百米遠。
剛剛那一劍凝聚了他全部心神,若是真身來此,齊遠春敢如此接招必被斬殺,可現在唯有法相在,威力要差上不是一星半點。
齊遠春搖頭道:“劍術是好劍術,就是人不行。”
聞聽此言,李瘸子勃然大怒道:“你少猖狂,若非我真身無法到此,你……”
不等他說完,齊遠春便打斷他道:“那你覺得我才出幾分力?”
齊遠春伸出一根手指,又彎曲半指,“最多最多。”
笑話!
我知你不是真身到此,但我也不過半分力而已。
喚劍前來,不過是對你劍術的欣賞與尊重,真把自己當根蔥了?
齊遠春頓時覺得掃興,又是一劍砍出,用了一分力,李瘸子便被一份為二,連帶法相直接破碎。
他轉身望向他人,漠然道:“解開陣法,不然……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