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金玉希,但凡扯上這個人的,總沒好事。
費南城怒不可歇,真想將那人撕碎,找到人的話,他不會再講任何情麵。
“是誰?”閉了閉眼眸,第二次問出口。
戲演得過於用力,他都忘記了,那個戴麵具男是自己。
仿若,強要楚千蕁身子的麵具男真實存在一般。
事情繞回原點,楚千蕁心尖兒一顫,粉嫩的唇瓣開了合,合了開,最終艱難吐了句,“當時,光線很暗,他又戴著麵具,我看不清人。”
“上你的人都看不清?心可真夠大的。”
話音冰冷噬骨,如利箭穿心。
空氣陡地凝結成冰,涼意呼吸入了肺腑,疼得她打了個寒噤。
她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出,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盡管這錯,不是她有心犯的,但是,她是當事人,就像是一塊抹布不小心落入水中,然而,濕了就是濕了,隻看結果,絕對沒人去追究這塊布是怎麽濕的。
有句話說得好,浪子回頭金不換,女子為婊終生婊。
她是個女人,此時此刻,楚千蕁感覺芒刺在背。
窗外吹入的冷風,滲入屋子裏的冷空氣,讓溫度降到了冰點。
她等待結局,等待宣判。
拐杖著地的怦怦聲入耳,她坐在**,怔怔地看著那抹高挺的身影一點點在她視野裏消失。
楚千蕁久久沒有動,一直維持著同一個姿勢。
洞空的大門,一片漆黑,唯一路燈的光亮射進來,卻也拂不開心底最深的幽冥。
白亮是什麽時候進來的,她不知道,隻聽到白亮熟悉的聲音說,“少奶奶,先休息吧!少爺今晚呆書房,不會回來了。”
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也沒有應聲,神情木訥。
“明天。”白亮不想說,然而,懾於費南城威嚴,他不得不告知。
“早上,少爺要我送你去醫院,把那個孩子打了。”
指尖狠狠攥緊,血從順掌心紋路滑落,絲毫都未感覺到疼。
先前,她用孩子威脅費南城,果然,報應來得這樣快,不過眨眼,局麵反轉,他現在讓她把那個不屬於他的孩子打掉。
真是滑稽,像演電視劇一樣。
“好。”她看著門口的那盞路燈,機械應著,嘴裏麻木一片。
白亮的目光即無奈又同情,想說什麽,張了張嘴,終究沒說出來。
轉身而去,那一夜,費南城沒再回來,而楚千蕁一夜到天明都不曾合眼。
孩子在她身體裏成長了六個月,如今要拿掉,像是要拿刀子剜她心上的肉。
她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會懷上兩個孩子,還是兩個不同的父親。
在她的認知裏,這樣的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盡管她知道,生下這個孩子,會背負太多,一旦知情者把這事捅出去,她與費家都難做人。
眾多不舍齊湧心尖,眾多不舍讓她淚如泉湧,到底是一個無緣的孩子。
孩子,她保不住。
模模糊糊中,她睡著了,隻是不到兩個小時又醒了過來,然後,再也無法入睡,她挑了件漂亮的衣裙穿上,再化了個精致的妝容,等她收拾好,天已明澈天亮,柔柔的陽光從窗戶照進來,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暖意。
“少奶奶。”
開門的第一眼,便看到白亮站在外麵,謙恭依舊。
楚千蕁沒有看他,而是直接錯過他走到前麵去,白亮趕緊疾步追下樓。
跑到前麵去,為她打開了車門,楚千蕁頭也不回,幹脆果絕坐進了車廂。
白亮關了車門,車子疾駛出別墅走廊,駛出老宅。
躺上手術台時,她心是平靜的,緊閉的眼睛,因空氣裏突然傳來的一句話而睜開。
“腿打開點。”
燈光很強,她仰著頭,隻能看到大半個輪廓,是一張若隱若現的女醫生臉孔,白衣天使要奪去她寶寶的命。
見她僵硬如屍,女醫生有點不耐煩,“我說,腳打開點。”
楚千蕁有些機械地微微分開雙腿。
然後,一片濕淋落到了私密處,有些癢,又有些痛,讓她有點難以適從的,還有頭頂那一片強烈的光。
又一抹人影在頭頂上方晃動,隻聽到一記聲音劈下,“毒消好了,下麵要注射麻醉了,別亂動。”
貝齒咬下,血色迅速從唇上散開。
寶寶會疼嗎?忽然有這樣的一句從腦海裏飄過,她想掙起身,再次遭到了醫生的斥責,等她再想掙紮時,頓時,頭暈目眩,身子倒下,人迅速陷入暈迷。
接下來的事全然不知,等她醒來,已是兩個小時以後的事了,她張著一對迷蒙的大眼,四處張望,好半晌,才記起自己是躺在手術台上。
手術室裏空無一人,隻有她與冰冷的天花板,深情對望。
伸手一摸,脫下褲子不知何時被人提上,下身未有絲毫異樣,按理說,她的肚腹裏,如果拿掉一個孩子,不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就算打了麻藥,事後應該有點感覺吧
就在她有所疑慮時,一抹白影閃入,“好了,可以去做B超檢查了。”
緩緩從手術台上起身,走出手術室時,她步伐緩慢,剛做了那種手術,她不敢太過於用力,怕撕扯到傷口。
打B超的醫生笑容可掬,和藹可親,一邊拿器皿在她**潔白肚腹處打描,一邊看著屏幕上顯示的畫麵,“孩子挺健康,長得很好,一切正常。”
醫生將單子遞到她手上。
隻有一個嬰孩子,另一個已經拿掉。
想到老夫人給她的那張報告,倆相對比,她的心口忽然像缺了個口子,疼痛撕扯著她。
“謝謝。”
出口的聲音,傻啞暗沉,像不是她的。
捧著單子,她走出醫院,白亮迎了上來,“少奶奶,沒事吧。”
沒事,她很想回答,然而,她出不了聲,她的笑,比哭還難看。
白亮是個聰明人,趕緊將她撫上車,迅速把她帶回老宅。
不屬於費家的孩子是沒了,可是,這並不等於她人生的汙點就此抹去。
她住在老宅裏,卻再也得不到曾經眾人捧掌心的待遇。
她是一個被費家人遺棄的人,如果不是她的肚子裏,還有一個屬於費家的孩子,她就被他們趕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