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嘯風的早晨,露水浸滴在那些嶄露頭角的事物頂上,一滴一滴的回歸故裏。

使地麵變得潮濕,從而讓環境變得淒涼冰冷。

吸一口此時的涼爽空氣,感覺整個身體順暢舒適了很多,即便打冷顫,也依然通透,讓那些不舒服的姿態在此刻揮之而去。

他走在清晨的街道邊,穿著一件能遮住麵部的兜帽披風,尾擺較長,雙手還縮到了袖子裏。

乍一看,在這潮濕的環境中,似下雨一般的天色下,總感覺這身披風它還防雨。

但其實,此時的天沒有下雨,水珠是露水而已。

大街上空無一人,可卻始終覺得它應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才合理,因為此處是皇城。

即便是皇城,在如此日出之際,也有街道空無一人。

此街名叫居融街,是一條非常具有特色的街道。

兩邊都是統一配色壘起來的牆,灰色中還帶著鮮亮,不僅如此,就連每戶人家的門口台階、門前院寬、大門形式和門檻竟也都是一模一樣的,隻有用牌號辨認家戶。

地麵衛生清潔幹淨,高度一致,有休閑嘮嗑的座位,還有商販經營的專用攤位等。

整條街的運行有度,規矩統一,每個人也都很自覺、自由,無論何時,這裏看起來都是那麽的整齊劃一,對規矩嚴格執行。

在這井然有序的運行之下,這條街才有了它該有的風貌。

而這也隻是龐大的京城中連冰山一角都算不上的微不足道的小街,外麵還有更大的風光。

那住在這的人一定也很有素質。

同時也少不了被利用。

他走到這條街的中間部分,腳步開始緩慢,頭部移動的偷偷摸摸,觀察著四周的動向。

見安全,他走進牌號為貳拾陸的這家院內。

開門大方,關門迅速。

在鎖上門之後,他便轉身摘下了帽子露出了廬山真麵,他不是別人,正是何文彧!

走出門洞,望向院內,他露出了無比欣喜萬分的笑臉。

此時此刻,他不再是那個後聯團領袖聯主,以仇恨牽動自己執念的複仇者何文彧,而是一個回家的男人發自真心的懷念與喜悅。

他的眼神中布滿回憶,吸吮著此地給他帶來的許久記憶,那種好久不見的目光,所及之處盡是美好。

他已經完全失去了此前不管是麵對雲媛,還是手下時的威嚴,滿是期待與溫柔。

這處宅院,說小不小說大不大,畢竟這條街的規模都是兩個庭院,十六間房屋,兩個花壇和兩顆樹,還有一口水井和一個後院。

是一處非常標準的正常家庭擁有的基礎宅院。

這裏的整體因素都非常高,如圍牆房屋質量、用料和做工等,和入住後自選裝飾的一些東西,都會隨著此等規模來選。

這是他長久以來經過努力,用自己的力量,合理合規贏來的。

沒依靠後聯團,沒偷沒搶,沒有脅迫威脅,沒有占有及侵犯,完全憑借自己的實力而得。

但房契和地契卻不屬於他,也是為安全著想。

此是他家!

是真正意義上溫馨的巢穴!

這處宅院誰也不知道,就連他最親密的手下、最信任的徒弟和朝廷,都不知道。

這也是每個人都應該擁有的,一個固定的地點——家。

一個再邪惡,罪孽深重,殺人無數的人,他也需要家的陪伴,更何況何文彧還不是。

他隻是為了仇恨在四處漂泊,其實也是有家的。

他不僅有家,家裏還有女人,還有孩子。不得不說,他隱藏的很好,至今從未暴露過。

站在門洞口許久的他,終於邁出了第一步。

這一步顯著的體現出家裏的環境時刻保持在優良品質,即便一個家有人住多久,總有一個地方是有灰塵的,可這處院子隨著他進來的風,沒有一絲塵土那怕一絲。

當他全然走在院內,環顧四周房屋勾起回憶的時候,所有事物都在迎接他歸來。

它們有的發出聲響,有的用行動來證明,有的甚至來到他身邊。

雖名不是主人,但氣勢卻是十足的主人風範。

這裏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是他靠著奮鬥得來的,並且送給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記得那還是十多年前,他一邊用聯主的身份管理改革後聯團,一邊用丈夫的身份為這個家努力拚搏,從未有過壓力抑鬱,人格分明,公私分明,對人對事抱著善意。

直到他完成一切,開始了複仇之路就變了。

甚至不惜離開自己的愛人孩子,也要執著與他一輩子的報恩,不管此事是對是錯。

“我回來了!”

來到通往第二庭院的門洞,他看到了生活的痕跡。

一缸水放在台階下,水花都濺到了外麵,旁邊有兩個水盆,其中一盆裏放的是衣服,另一個盆裏有一個搓衣板和一盆渾水。

在右邊房梁和左邊房梁間,還有一條晾衣繩,都亮好了一些衣服。

衣服在滴水,而順著水滴,看到了隱藏在衣服後麵,露出的一雙潔白、柔嫩又細長的美腿,是入秋季後最後顯露身材的機會。

她聽到了熟悉的呼喚,動人的心魄的聲音步入耳簾,她停了下來。

在緩緩走出這些衣服之際,期盼著如心所願。

這一聲久違,語氣中帶著想念,摻雜著複雜的情感,但真摯真情。溫柔令人心動的聲音她永遠也不會忘,既感激又懷念。

“真的是你?”

她看到何文彧站在眼前,眼淚刹那間湧出,手中即將要曬的衣服散落,跟眼淚一起落在地上。

她帶著激動與迫切狂奔,猛地擁入何文彧的懷中。

“這些年,你都把我們忘了吧?”

“也不回來看看,你知道我這些年怎麽過得?”

“非要去!”

她伴著哭聲,哭腔淋漓盡致的訴說著自己的想念與悲苦。

短短幾秒鍾,她的眼淚就浸濕了何文彧的衣服,而在何文彧看來,這是自己愛人的情。

是這五年來抒發的相思淚,愛戀無處可尋的情與望。

這五年無論是對他還是妻子都是漫長且忙碌的五年,都在各自的方向努力了五年。

她名叫甄戀,跟了何文彧後,後麵加上了一個玉字,甄戀玉,雖說不那麽好聽,但意義很深厚,她也不怕別人嘲笑這名字,記得自己愛著名字最後那個人即可。

她今年四十歲,長相平平無奇,沒有特點,也不那麽漂亮,可她卻深受何文彧的喜愛。

二十多年前,她遇到了戚元傑,並與其相愛了,可圓了房,還沒成親,戚元傑就被雲媛給殺死了,至此她懷著孕逃走了。

一直被戚元傑的徒弟又是弟弟的何文彧照顧著。

可時間長了,就愛上了何文彧,何文彧也沒忍住嫂嫂的**,最終二人在一起了。

而何文彧和嫂嫂在一起經曆了十年的考驗,也算正人君子了,十年內沒碰嫂嫂,最終是得到了師父的女兒同意才結為夫妻的。

舉辦了隻有三個人的成親宴會,拜了天地,結發夫妻。

另一個人是她生下的女兒,也就是戚元傑的女兒,何戚聆聲屬表姐妹關係的女兒。

成親後,又懷了何文彧的孩子。

到現在,女兒二十三歲了,比風起大一歲,名字很簡單,叫戚聆安,已結婚生子。

這是她給戚元傑生的女兒,如今已脫離紛爭,過上了平凡的生活。

而她給何文彧生的龍鳳胎,要比大姐小很多。

長子名叫何傑恩,十一歲。

長女名叫何傑情,八歲。

兩個孩子都很優秀,繼承了何文彧的所有優點,並且完全不知道父親是做什麽的。

甄戀玉也將他們帶向了平凡之路不再沾惹任何江湖。

“這些年過得如何?”

他摟著妻子走到台階前,二人相擁在一起坐下。

甄戀玉欣喜萬分,像個剛戀愛的女孩兒一樣躺在何文彧的懷裏,場麵一度很溫情。

“沒有你,我又怎能過得好啊?”

她的語氣很囂張,刻意體現得很委屈又難過。

何文彧聽後,更是看到後,內心無比喜愛,就喜歡看到妻子這般形象,漂亮可愛。

“對了,家裏沒出什麽事兒吧?”

此話一出,她就像是勾起了什麽記憶一般,非常開心,行為、動作和情緒很激動。

何文彧也對此好奇了起來,究竟是什麽比自己回來還要激動。

“這可是件天下的好事啊,安安也生了龍鳳胎!就跟我一樣!”

“現在安安在家,地位可高了,宴會都擺了好幾場,在女婿家那一塊,數第一呢!”

“呦!這麽厲害!”

何文彧也散發出了自遇到風起之後最開心的笑臉。

笑聲伴隨著喜慶,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父愛,以及特別想見見兩個孫子的心情。

雖然戚聆安不是他女兒,是他師父的女兒,但這麽長時間,他也早就將安安視為自己的女兒了,當做自己的女兒對待,視如己出。

因此當聽到這消息時,他激動的像個老父親。

並且還有眼淚流出,而眼淚是替師父感到自豪,感到開心。

“你的……完成了?”

甄戀玉有些遲疑,甚至說這句話時不敢直視何文彧,話說的也隻有何文彧能聽懂。

而他聽到後,也瞬間理解了妻子所說的是何事。

“還沒!這不她們來皇宮了。”

“正好,我有大動作。”

何文彧在說這句話時,表現得尤其自然,而且不管是語氣還是態度,麵對妻子永遠都是溫柔。

他信任甄戀玉,甚至可以將自己的事全盤托出。

像如此宏大的計劃,他都很自然的像平時對話一般說出口,也不在意妻子多想。

對妻子他毫無隱瞞,對手下他一定要瞞著妻子,這是殺手的職業素養。

“我還是那句話,他本身是錯,死有餘辜,你已經害死了很多人,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回來,我們生活,和和睦睦的生活。”

“南宮雲媛是好人,你也是,可以和平相處,想清楚。”

“我還是不會告訴任何人你到底做什麽,我隻希望你能活著,不要再布你師父的後塵。”

“認清黑白!”

說罷,她再次鑽進何文彧的懷抱祈求安撫。

何文彧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妻子說這些勸說的話了,他也不生氣妻子為何對師父的死說出死有餘辜這樣的話或更惡的評價。

他也隻需要妻子能夠活著,等到他複仇成功那一天。

“今天,我會一直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