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天,潮濕的環境,清涼而又暢爽,連打冷顫都是心甘情願的,不懼寒凍一時。
他穿著非常華麗的睡袍,梳著成熟的頭型,伸了一個懶腰。
他真的很享受今天,露出一副放鬆到了極致的模樣。
待活動完後便在院內散起了步。
身為少聯主,他此時的範兒是越來越高了,以前的他看上去比較幼稚,行為處事也很無謀。可如今,他的臉上多了些高深的韻味,一看就知道行事風格成熟了。
氣質上來了,形象和風格也就順勢改變了,自信心也多了些。
身體也不像之前那麽瘦小柔弱,經過一年的錘煉,已經是一個強壯的習武之人了,弓法也日益見長,變得更加高深莫測。
一圈一圈,又是一圈,他已經在院內溜達三圈了,始終雙手背後,低著頭思考著某件事。
眉頭緊皺,緊咬嘴唇,眼神中充滿了遠略。
此地是他們後聯團的據點之一,位於京城某巷內,這裏的人所剩無幾,全是師徒二人帶來的,自保能力很強,在京城生存至今。
然而藏身地隻有這麽大,他卻一個人占據宅裏的一處院落。
門口有保護他的手下,還有為他端茶倒水的手下,幾乎所有後聯團的人都在奉承他。
這些殺手沒有一絲怨言,心甘情願為少聯主服務。
甚至早起都有人伺候他,協助他洗臉漱口,更衣疊被,整理房間都不用他親自動手,仿佛回到了他在南宮府時的生活習性。
然而這些……他師父並不知道。
“少聯主?”
一聲恭恭敬敬的叫喊,一陣急匆匆的步伐出現在耳邊。
這是他的手下,是他和師父帶來的後聯團親信。
“匆匆忙忙的,何事?”
他姿態高傲,語氣霸道,一直盯著天空眺望,都沒正眼看親信,架子擺的很高。
親信來到他身邊,抱拳鞠躬,表情散發著欣喜若狂的笑,看著就像是有好消息似的。
“他走了,少聯主有何打算?”
親信的嘴巴邪惡的朝裏笑著,就像是小人恭維自己的主子一樣。
風招並不在意,因為他知道親信是真誠的,因為二人的關係已經達到了互相非常信任的地步,甚至都用“他”來稱呼聯主了。
“看吧?他就是不務正業!一天到晚隻顧周旋,滿足自己對完美和儀式感的追求,絲毫不將吾等後聯團的初衷放在心上!”
“那麽多次能殺南宮雲媛和南宮風起兩大仇人,竟一再放縱!”
“多好的機會,他卻錯付。”
風招的話非常有針對性,而且意見很大,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他說的人毫無疑問是何文彧,但語氣卻絲毫沒有嘲諷,而是一種可憐及糾正的態度。
他對這些錯失的機會很不滿,非常生氣,明明可以直接殺,卻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走,讓更多自己的後聯團手下送命。
而他麵前這位親信,看上去很讚同他的話和態度。
這些日子,風招跟他交流,成功說服了他,讓他站在自己這一邊,等待翻身時機。
他一直在監視何文彧,這不剛走就來通報消息了。
“吾等決不能任由師父將後聯團帶入深淵!吾等要……接手後聯團,讓後聯團走向全新的輝煌……與正路,回歸師祖的初衷!”
“讓師父他老人家好好歇歇!汝那邊準備可否?”
他不僅形象和狀態變了,就連說話的方式和聲音都變了,好似經曆了二次發育。
他明明沒看過書,卻出口即是正規場合所說之言。
而且他這一身風格深受親信和其他手下遵從。
聽完他的發言,結合他的嗓音,說服力變得極強,意識薄弱的人很難不聽他的言辭,而他正是利用這些人的後聯團信仰。
“稟報少聯主!”
“時刻準備著,隻等號令。”
親信說的每一句話,都伴隨著抱拳鞠躬,麵對形式就像是……風招是他們的主公。
而風招此時給他們的感覺,也像是一位正在崛起的諸侯王。
至於他這些手下們,是他揭竿而起的勢力,不多,但個個都非常忠誠,願意跟隨他征戰。
天色也變得越來越昏暗了起來。
“好!”
風招得意洋洋,語調從沉穩到高亮的轉變十分有特點。
僅僅是一個字,他也拉長音說出了一句話的錯覺。
“那……聯主怎麽辦?”
親信再次提起何文彧,臉上、語氣中已完全沒了尊敬,當做普通的同事一般詢問。
甚至風招的眼神中也沒了尊敬師父對在後聯團的威嚴。
“不讓他阻止,無非兩條路。”
“送他進監牢,治他於死地。”
二人開始思索,究竟已何種方式讓師父退出。
思來想去,兩個人果不其然,想到了不同的答案。
親信認為,聯主他神通廣大,即便關進監獄,也不會受苦,甚至很快就會出來。
因此,殺了他是最好的方法。
“還是送進監牢吧!”風招決定了這個方法。
“送監牢,得看是哪個,皇宮的監牢絕對逃不走。明日即中秋,雲媛等人在家宴中動手,如此一來他在皇宮的靠山就沒了,由於他身份的重要性,不會立即處死,也算是吾報了恩,汝等無愧於聯主了。”
這說的條條是道,合情合理,配合他低沉而長大了似的男人的嗓音,說服力極強。
語氣中帶著一種自然壓迫感,令低他一等的人不由遵從。
親信一邊聽一邊分析,認為少聯主說的很有道理。
特別是最後一句,既讓風招報了何文彧對他的恩,也讓他們這些殺手無愧這曾經的後聯團聯主。
“少聯主精明啊!”
“何時動手?”
風招沒立即回答,他隻是走到前院來到街上。
姿態就像是這家姥爺似的,帶著自己的親信在街上散步。
他這份謀反之心依然醞釀許久,不是一朝一夕了,以至於他身邊的好幾十後聯團高手都願意追隨他。
瞞得何文彧密不透風,首次有秘密瞞過了師父。
“大哥!我跟丟了!”一名後聯團手下來匯報。
他是親信根據昨晚風招的號令跟蹤何文彧的人,看看聯主一大早糾結想去哪兒。
可沒想到,走了三條街就跟丟了。
“少聯主,我們該怎麽辦?”親信聽聞,有些緊張的問。
“嗯……”風招突然靈機一動。
“吾等不是正被曌盟的人調查?等師父回來,行蹤故意暴露,讓曌盟的人回去稟報,然後再把師父推出去,送給曌盟!”
“如此一來,師父隻會認為是是吾能力太弱,而不懷疑吾等!”
“汝且即刻前往皇宮,告知,請務必要在宴會上殺了大太子,讓師父個人關係斷裂。吾等用暴露這一點,將戚郡王的人馬引出。”
“若是能殺了皇帝和雲媛,最好是一起殺了!”
“去!”
說罷,親信立即動身。
而風招則是安安穩穩的和通報消息的手下回到了宅子。
晌午之際,他接到一封飛鴿傳書。
信是他妻子寄來的,說七公主已經找到他父王的舊部,並以報仇為名,派諸多人馬前往皇城,請夫君接收,為我父王報仇!
一看人數,嚇了他一跳,共有兩千人分批偽裝成百姓正在途中。
估算最終到來的人也得有一千五。
如此一來,他的武裝即便是師父回來了也不怕了。
可他不明白師父到底去哪了……
此時晌午正午。
在居融街,何文彧正與自己的妻子甄戀玉和兒子女兒一起,度過美好祥和的一天。
這一上午,二人一起洗了衣服,晾個衣服,一起摘菜,一起做飯。
期間,還和兒子女兒互動的無比令人羨慕,有時他就想真希望時間能停在這一刻,享受幸福,該是件多美好的生活啊。
可奈何他執念纏身,超越了自己的意識掌控著自己。
無論如何他也要為師父報仇,用身敗名裂的方式讓仇敵毀於一旦,讓其妻離子散。
“我知道你很分明,對不同的事有不同的應對方式。”
“但我畢竟為他出謀劃策過,在我看來,你已經不服眾了,看在孩子們的份上,回來。”
甄戀玉蹙起了眉頭,眼神中滿是對何文彧不舍的傷心。
二人坐在餐桌前,看著孩子們在院裏玩耍,不經意間又談起了何文彧去留的話題。
身為妻子的戀玉,她比誰都要珍惜愛護何文彧,包括何文彧自己。
至於早上說的話,她覺得有可能改變他的想法。
“在我無家可歸,壞要餓死時,是戚元傑大哥給我生息,還瞧我天資聰穎適合習武,教我武功,對我如同親弟弟一般。
那些跟了他幾年的人都得不到他這般愛護。”
我不管他做的事是對是錯,我隻知道他是我的恩人,他被殺,我要為他複仇。”
他還是這套說辭,而已經聽膩了的甄戀玉埋頭嗤笑,無奈苦笑。
“那之後呢?”她拍桌而起。
“你要是活著,帶著我們進入深山老林,過著水生火熱的生活,一天天生怕被人殺了。
你要是死了,我和孩子們還會受到牽連,一樣受苦。
我這輩子最恨的人和事,就是我遇到了戚元傑,他就是個混蛋,不折不扣的混蛋!
他殺了養了他十多年的繼母,殺了他親生父親,還想殺從小對他如親弟弟一樣的姐姐!
你跟我說這是合情合理?”
甄戀玉深歎口氣,也不怕因詆毀戚元傑而冒犯。
何文彧就這麽仔細聆聽,也不知道他聽沒聽進去,反正表情凝重,帶著深深的思索。
“而遇見你、愛上你才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你比戚元傑好了不止十倍,你很善良,也很懂事,知恩圖報,可單單就是這一點害了你!”
“你要是殺了雲媛,那你就是千古罪人。”
“今晚我會伺候你,如果你想好了我希望明早醒來你能在我身邊。”
“若不在,我也會做好你成功或失敗的隨時逃命!”
“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怪你!”
說罷,甄戀玉離開了大堂,來到院內跟孩子們一起玩。
留下何文彧一個人在大堂靜默。
此時此刻,他的腦子裏回檔了師父做過的所有事,他當年就知道,那樣做是錯的。
可奈何他對師父的情感太深了,乃一生無以為報。
隻有犧牲人格,方可知恩。
次日!
就像甄戀玉所預料的,她並沒有在身邊看到愛人。
何文彧還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