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你,淺櫻,良時對你一片真心,不管將要麵對什麽,都要好好活下去,才能夠讓良時的在天之靈有所安慰呀。”
孟淺櫻的眸子顫動了一下,眼中泛起了一絲輕微的波瀾,“我該好好活著,才不能夠辜負他對我的深情,我真的可以好好活著嗎……”
“是啊!”她坐直了身子,好像想明白了一些,並將頭仰了起來,望著天花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將悲傷壓抑下去,閉了一下眼睛,複又將雙目睜開,眼中撐起了一絲振作,“我的確是該好好活著,不能夠讓他為了護住我而白白犧牲掉了生命。”
說著,她又緊緊握住了拳頭,咬緊了牙關,眼眸之中滋生出了一抹濃濃的恨意,“那些惡人還沒有死,我怎麽能夠萎靡下去。”
“他們害死了良時,殘害了那麽多中國同胞,我必須要親眼看到他們遭到該遭的報應!”
“婉瓷姐,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她麵向了白婉瓷,眼中含著深深的憤恨,聲音在更咽之中也含著絲絲迫切,“到底怎麽樣才能夠讓千田洪川去死,到底怎麽樣才能夠給良時報仇?”
“我現在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哪怕是你和他同歸於盡我都願意。我想讓他死,我想讓他死,我真的是等不了了,我要立刻為良時報仇……”
“淺櫻,你先不要激動。”白婉瓷按住了她的肩膀,對她勸道:“你千萬不要衝動,更不能想著和他同歸於盡,我們現在的力量還不是他們的對手。”
“不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到合適的時機,我們總有一天會殺了他們,為良時還有所有被他們殘害的國人報仇的。”
“我們能夠做的也隻有好好活下去,靜待這個時機,讓那些人血債血償!”
聽得了白婉瓷的話,孟淺櫻陷入了一陣沉默,她暗淡的雙眸之中,交雜著一絲晦暗不明的光,也不知是一種什麽樣的思緒,在她的腦海之中流傳著。
幾秒過後,他才抬起頭來,將微亂的發絲攏到了耳後,又呼了一口氣,轉過頭來,麵向了白婉瓷,眼中的淒淒然少了幾分,更凝結了幾分振奮的力量,“婉瓷姐,你說的對,我們是應該好好活下去,等待那個時機。這些天,讓你們為我擔心了。”
“不過以後不會再讓你們為我擔心了,為了良時,我會振作起來的,你們放心,就算再艱難我也要活下去,不能夠讓良時白白犧牲。”
“那些東國賊寇現如今還在逍遙法外,我不會先他們一步離開這人世,我必須親眼看到遭到報應,親自為良時報了這個血海深仇。”
“對啊,這就對了嘛。”白婉瓷點了點頭,欣慰之中卻也帶著絲絲心酸,並為夢倩影攏了攏耳邊微微蓬亂的發絲,輕聲安撫著,“你有什麽事情就和我們說,這些天我和明軒都會陪著你的。”
“婉瓷姐,謝謝你。”孟淺櫻看著白婉瓷的眼眸之中更多了些深刻,赤誠而道:“在我們最艱難的那一段時間,一直都是你和明軒哥不離不棄的陪在我們身邊,幫著我們照顧著我們,從來沒有把我們當成拖累。”
“如果沒有你們,隻怕我和良時也撐不到這個時候,你和明軒哥一直都是我最親最親的親人,真的很感謝你們一直在。”
“傻丫頭,和我們還說什麽謝呀?”白婉瓷拍了拍孟淺櫻的手,溫聲而道:“不管什麽時候發生了什麽樣的事情,我和明軒都會一直在你身邊的,從前是,現在是,未來也是。”
“未來……或許沒有機會了吧……”孟淺櫻將眼眸睡了下去,低聲呢喃了一句,眼中泛起了一陣沉沉的淒楚之意。
“你說什麽,淺櫻?”由於她的聲音過小,白婉瓷並沒有聽清楚她說的話。
“噢,沒什麽。”孟淺櫻並沒有多言,隻是抬起頭並搖了搖頭,將那份淒楚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臉上的平和。
她沉默了一瞬,眼中更浮現出了一抹悠遠之意,深深對白婉瓷而道:“婉瓷姐,在我心裏,你和明軒哥一直都是天造地設的神仙眷侶。”
“我跟良時已經陰陽兩隔是再也不可能了,但你和明軒哥還可以繼續相守,希望你們能夠早日和好,一同麵對這亂世之中的風霜雨雪。”
她的聲音停了停,終究還是難以掩蓋眼眸之中的那一分痛楚,眸子又緩緩下落了下去,沉聲而道:良時不在了,我在這個人世間已經沒有任何念想了,唯一的祈願就是你和明軒哥能夠安好地活著。”
“就算有一天我不在了,我也會在另一個世界上保佑你們,祝福你們的。如果有來生的話,希望我們還能夠成為親人。”
“別胡說。”白婉瓷隻當她是隨口一說,便道:“別說什麽在不在的話,我們幾個人都不會有事的,大家都要好好活著,等到守得雲開見月明的那一天。”
守得雲開見月明?隻怕我等不下去那一天,也無法等到那一天了。
良時,你等著我,我很快就能夠去尋你了。
孟淺櫻沒有再說話,雖然臉上是平靜著的,那向來純真的臉上罕見地浮起了一絲狠厲之色,與她從前乖巧可愛的模樣判若兩人,與此同時,眼中也劃過了一抹決絕之色,似乎已然下定了決心。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清晨,一切都如尋常般模樣,淺淺的朝陽籠罩在了華興的房簷上,一切都沒有任何異常。
孟淺櫻坐在了梳妝台上的銅鏡前,將所有的頭發都束到了耳後,對著銅鏡描摹出了一副妝容,遮擋住了臉上的蒼白與憔悴。
這妝容恰如她給宋良時做新嫁娘時候的妝容一般,雖說是一樣的眉色與唇色,可是他眼角眉梢之間所散發出的的氣質,卻早已不再似從前。
回不去了,一切終究回不去了。
對著銅鏡細細打量著自己,她的麵色淡若清風,看不到喜怒,也看不出怨憎。
她撫摸著自己的鬢發,當那一朵一直被自己珍藏著的櫻花發夾別在了耳邊的碎發上,繼續端詳著銅鏡中的自己,眼中漸漸泛起了一抹清淺的柔和之色。
“良時,你等著我。”她緩緩開口,聲音如同潺潺的流水一般幽靜,唇角緩緩溢起了一抹笑容,那笑容柔軟卻也帶著絲絲蒼涼,“我很快就會來找你了,黃泉路上,我們一起走。”
她靜默了幾秒後,終是站起了身,並轉過身,決絕地踏步走了出去。
腳下所邁出的每一步,都似踏向了一條不歸之路,她的步伐之中帶著凜然與決絕,未曾有一絲猶豫。
那凜凜的秋風拂麵,將她的衣襟吹拂了起來,她止住了腳步,眉心微微動了一下,終究還是止不住留戀,轉身回過頭去望向了華興的那屋簷。
那高樓林立,華興那巍峨的牌匾在朝陽的照耀下散發著熠熠的光芒,一如尋常,可卻也再不複尋常了。
她的心被刺痛了一下,輕輕地呼出了一口氣,眼中泛起了一層淡淡的痛楚,隻是沉沉地落下了一句,“明軒哥,婉瓷姐,你們一定要保重,我們等到來世再相會吧!”
說罷,她的眼角閃過了一抹絕然,將所有的留戀都收回到了眼底,取而代之的是不加任何更改的堅決與凜冽,迎著那西風轉身,踏向了那不歸之路。
“千田洪川,你出來,你給我出來!”公館外,孟淺櫻猛烈地拍打著院門,聲音中透滿了淒厲,“你別當縮頭烏龜,有本事你出來,出來啊!”
“什麽人膽敢在府前鬧事?”一個管家將院門打了開,孟淺櫻便立刻衝了出來,“千田洪川呢,讓她出來,見不到他,我今天是不會走的!”
“哪個狗膽包天的叫老子的名字呢?”隻見千田洪川一邊抽著手中的煙袋,一邊從不遠處的涼亭之中走了出來,眼角眉梢滿是不耐煩。
“千田洪川!”孟淺櫻的眸光立刻轉移到了他身上,眼中帶著濃濃的憤恨之意,也帶著自食淒厲的殺氣。
她將牙關緊緊咬了住,憤聲嘶吼了出來,“我今天就要把你殺掉,替良時報仇!”
說著,他便從衣袋之中抽出了一把長有三寸的匕首,用雙手握住了刀柄,帶著滿腔的怒意,朝著千田洪川奔了過去。
也不知是哪來的勇氣,這一瞬間,她好似無所畏懼,千田洪川還未及反應,那把匕首便直直插入了他的胸膛之中。
“呃……”他雙目一滯,緊接著,便從口中噴湧出了一大口鮮血,整個人直直倒在了地上。
“你敢刺殺我……”他又是震驚又是驚恐地看孟淺櫻,可那道人剛好刺入了他的心髒之中,不過刹那的時間,他便已經喪失了大量的氣力。
“不好了,不好了,快來人了,有人刺殺少爺了!”那管家也被孟淺櫻的舉止嚇了住,驚慌地大叫了起來。
而孟淺櫻的臉上卻一點懼色都沒有,眼眸之中所泛著的隻有快意和決絕,仿佛已經看透了這人世間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