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哭,淺櫻。”白婉瓷輕輕替她失去了眼角滑落的淚水,望著她的臉,溫聲對她問道:“什麽事情都不要煩惱,萬事都由我和你的明軒哥在呢。”
“你和我們說,你遇上什麽煩惱了。是和良時之間的婚事遇到了什麽問題,還是在生意上的事情,遇到了麻煩?”
宋良時的名字一落入她的耳裏,便好似一根針刺入了她的心中一般,她的淚水忍不住傾瀉而出,將頭沉沉地垂了下去,哽咽著道出了一句,“我跟良時永遠都不會有可能了。”
聞她此言,白婉瓷與景明軒都不由大為錯愕,相互對視了一眼,眼中皆是驚愕。
“淺櫻,你別哭,你慢慢和我們說。”白婉瓷提起了心神,輕輕拍了拍孟淺櫻的背,安撫住了她的情緒,並慎聲對她問:“你和他之間到底怎麽了?”
孟淺櫻終究還是抵不過景明軒與白婉瓷的再三追問,將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都一一說給了他們二人。
“……我設想過我們之間所有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但卻唯獨沒有想過他的身份。他瞞了我這麽久,如果不是因為我被好奇心迫使去查看了他的那些資料,我現在都不知道他是東國人。”
“東國人和我們之間隔著那麽多不可跨越的國仇家恨,他的身上留著和那些人一樣的血,同樣都是我們的敵人,我又怎麽能夠和敵國之人相守在一起?”
話到傷心之處,觸動了心弦,淚水便又如同決堤之洪一般湧了出來。
“竟然是這樣。”白婉瓷聽完了她的敘述,也不由扼腕,“當真是沒有想到,他竟然還有這樣一重身份。”
“所以我不能夠和他在一起了。”孟淺櫻不停地嗚咽著:“原本一切都將朝著最好的方向走了,我以為我過不了多久就要和他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可是現在一切都毀了。”
“他不是宋良時,是千田良時,他是東國人,不是國人,我和她身上留著的都不是同一民族人的血。”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我和他之間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早知如此,我寧願從來都沒有遇見過他這個人。”
然而,景明軒聽完了她的話卻一直沉默著,並沒有什麽太過於驚愕的反應,臉上凝著肅色,似乎陷入了深切的思考。
片刻後,他才將頭抬了起來,認真且嚴肅地對孟淺櫻問道:“那他這些天還有再來找過你,或是和你說些什麽嗎?”
“沒有。”孟淺櫻吸了一下鼻子,並搖了搖頭,如實說道:“也就隻有那天晚上他來我家找過我一次,和我解釋了他身世的事情,之後就再也沒來找過我。”
“他說他不會勉強我,如果……如果和他在一起,會令我痛苦,他也願意放手……”
說到這裏,她的心又被刺痛了一下,左眼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淚水,她隻能用手背悄悄抹了去。
景明軒的神色依然肅穆,繼續對她問:“淺櫻,我問你什麽,你可都要和我說實話,不能夠有一點點的隱瞞。”
“你與他相識這麽久以來,除了他身份的這件事情隱瞞了你之外,他還有沒有做過什麽其他對不起你的事情,或者是讓你難過或是痛苦的事情?”
“沒有。”對於這個問題孟淺櫻的回答倒是很坦然,“他一直都很愛護我,寧可他自己吃苦,也沒有讓我受過一點點的委屈。”
景明軒又陷入了一陣凝思,片刻後才抬起了頭,並輕輕呼了一口氣,聲音卻是雲淡風輕,“如若他的品性毋庸置疑,你也不必因為他的身份就斷掉了與他之間的所有情愛。”
“啊?”孟淺櫻聞言一怔,用著那雙蓄著淚水的眼睛,帶著些驚愕地看著景明軒,“明軒哥你是說,我還能夠同他在一起?”
景明軒卻向她反問了一句,“那我問你,你是否還愛他?”
孟淺櫻沉默了一瞬後,方才點了點頭。
“那你就應該清楚。”景明軒直截了當地說道:“他沒有欺你負你,也沒有傷天害理,你們彼此相愛,對彼此的感情都沒有半點質疑,那又為何不能在一起?”
“可……可是……”孟淺櫻的唇瓣顫動了一下,眼中帶有幾分糾結,“可是他畢竟是東國人,而我是生長在神州大地上的中國人呀,如若我不顧忌他的身份還和他在一起,那豈非有愧家國,愧對中國百姓?”
景明軒開解著她,“你剛剛不是也說了,他也不想要這個東國人的身份,他也沒有像那些東國人那樣做過任何傷害中國人的事情,不是嗎?”
“那些在我們國土上違背作歹的東國人喪盡天良的確罪不容誅,他身上的確有東國人的血統沒有錯,可他並沒有做過任何惡事,那我們就不應該把他歸於那些為非作歹的東國人那一類。”
“何必去顧及一些本就不存在的事情,你們本就不應該牽扯到國仇家恨的那一個層麵上的,你們兩人都是良善之人,兩個良善之人為何不能相守在一起?”
“對呀,淺櫻。”白婉瓷也對她相勸:“宋良時雖說生在東國,可他的身上也流著國人的血,便也算不得是一個真正的東國人。”
“而且他本就是把自己當成國人的,他沒有愧對於你,也沒有愧對於中國,所以你也不必為了身份上的事情這樣耿耿於懷呀。”
“你與他相愛並不是一件錯誤的事情,你也不必有任何愧疚之心,更不必因為這個身份就割斷了你與他之間的情愛。”
“真的可以嗎?”孟淺櫻將頭抬了起來,望了望景明軒,又望了望白婉瓷,眼中終於有了些許的光亮之意,左手微微捏動了一下袖口,“便是他是這樣的身份……我,我也還可以同他在一起,不會受到譴責,也沒有愧對於中國,是……是嗎?”
“當然呀。”白婉瓷溫聲說道:“宋良時他是一個好人,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這件事情。你想一想,他為了你能夠安心,寧願自己難過,也沒有來打擾你讓你為難,難道他對你的心不是真的嗎?”
“他來到彬川的這些日子裏,一直勤勤懇懇做著商鋪裏的活兒,也沒有什麽野心,他為人真誠,在彬川也獲得了不少國人的認可。”
“他的心願大概也就是做些小生意,賺些錢,在中國平凡地生活一輩子吧。”
“他並非惡人,要怪也隻能怪他生錯了地方,不過他現在也算是一個中國人了,你和他在一起當然不會受到譴責,也不會愧對中國。”
“對的。”景明軒很是堅定的同其說道:“他沒有害過人,你也沒有背叛家國,你們都是無愧於自己的心的,當然可以在一起。”
“你也不必為了這件事情在心裏反反複複糾結了,宋良時對你的心,我們也都能夠看得到,這樣把你放在心上的人,這人世之間難找第二個。”
“你們的婚宴馬上就要置辦好了,你就不要再去想那些沒有必要的事情了,放不下他就去找他,好好和他在一起吧。”
聽了兩個人的話,孟淺櫻垂著眼眸陷入了一陣沉默之中,卻始終沒有言語,良久之後,方才輕輕將眼眸抬了起來。
眸中的那一縷光澤,帶著一絲複雜的意味,卻難以窺得這其中的所想所思,幾秒後,他又將眼眸垂了下來,隻是道出了一句,“我再好好想想吧。”
那一天晚上下班後,孟淺櫻便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一個人坐在房間中,腦海之中的思緒層層流轉著,心中也已然過盡千帆。
景明軒與白婉瓷對她的勸說她每一句都認真地聽到了耳裏,每一句話也都在腦海之中仔細地盤旋而過。
他們兩人的話,使得她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但心中卻仍然有些顧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顧忌些什麽。
不知是介懷宋良時那一半東國人的血統,還是介懷這件事情他一直都在隱瞞著自己。總而言之,她的這一顆心在胸腔裏不停的起伏著,始終無法安定得下來。
並不想同他就這樣分開,但也無法徹底坦然地同他在一起,心中反複琢磨著,卻愈發教他心亂如麻。
回想著與他相識到相愛,再到訂婚以來的種種每一件事情都清晰地印在了她的腦海之中。這麽久以來,他的真誠與良善,她都看在眼裏。
做生意的時候寧可自己吃些虧,也絕不會占他人半分便宜,這樣一個良善之人,又怎麽能夠與那些喪盡天良,欺壓中國百姓的東國賊寇沾上邊緣。
他對自己的感情也毋庸置疑,不論生意上多麽繁忙多麽勞累,他在自己麵前露出的,永遠都是最真誠的笑臉,從未在自己的麵前表露出一分一毫的疲憊之態。
這麽多年,每一天都如一,也從未厭倦過半點對自己的感情。對於和自己婚禮上的事情,他也一直在精心籌備著,哪怕自己所具備的條件並非太優渥,卻也認真地想把最好的都留給自己。
這樣一個肯把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這個人世間恐怕都難以再尋得到第二個,自己又如何能夠將這份感情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