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相滿足了蘇秦的要求,將卷宗拿了過來。

牢房內,

蘇秦坐在草席上,認真閱讀著十五年前,蘇家慘遭倭寇屠殺的全過程。

整個案情的經過,如蘇秦當初了解的沒什麽出入。

倭寇入燕,突破蘇家的大門,將秦音和蘇旺宗殘忍殺害。

但,

卷宗之後的批注,引起了他的注意。

批注言,

官府在蘇家老宅,發現了一封信件。

信件的落款,名為‘陳釗列’!

蘇秦聯想到高文相所說,和陳秀秀的姓氏,問道:

“陳釗列,是複夏會的總舵主?”

高文相點點頭,道:

“是!”

蘇秦繼續向下看,信件上的內容,很簡單,總結起來就兩個字,‘要錢!’。

高文相說道:

“當年這封信被搜出來之後,傳到了陛下的耳朵裏。

皇後將秦音定為叛國之賊,與你母親結為金蘭之好的陳妃,也就同樣,被定為了反賊。

故而,掌管後宮的皇後,賜了陳妃三尺白綾,命她懸梁自盡了。”

蘇秦問道:

“這事,被陛下壓下來了?”

如果此事沒有壓下來,他母親就是叛國之罪,要株連九族的,整個蘇家都要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高文相點點頭,道:

“對,可以說,在陛下心裏,隻有陳妃算得上是妻子。

皇後,不過是陛下還是皇子時,為了奪嫡的工具。

這,也正是招來皇後嫉妒的原因。”

蘇秦問道:

“那麽,我娘和陳妃,到底是不是複夏會,或者說,是不是前朝遺民?”

高文相搖搖頭,道:

“這件事,沒有繼續查下去,陛下也不允許有人繼續查下去。

因為,這涉及到陳妃的名譽。”

蘇秦道:

“陳妃是自盡的吧?依我看,當年應該是皇後造勢,擾亂部分朝臣和後宮。

陳妃知道陛下不會殺她,故而為了陛下的顏麵,選擇了自盡。”

高文相豎起大拇指,道:

“果然是秦音的兒子,你說得沒錯。

皇後即便賜下三尺白綾,陳妃不想死,也沒人敢動她。

整個後宮,除了陛下,隻有陳妃自己能殺死自己。”

蘇秦道:

“你認為,皇後以及她麾下的人,當年把這事查明白了?

或許,薛平海知道這件事?所以你讓我逼問他?”

高文相點點頭。

蘇秦將卷宗重新卷起來,問道:

“高大哥,這些密辛,你怎麽會知道?據我所知,陳妃的死,連姬玉峰都沒弄明白。”

高文相道:

“哥哥我身為京兆府尹,每天要麵對各方勢力。

如此還能做一名孤臣,你以為,哥哥我是吃素的?”

蘇秦道:

“高大哥是陛下從王府裏帶出來的?”

高文相笑了笑,沒有回答。

蘇秦又問道:

“高大哥,為什麽現在告訴我這些秘密?”

高文相道:

“總不能一直做京兆府尹,該向上動一動了,一朝天子一朝臣,這麽重要的位置,該先一步騰出來。

既然要向上走,就不能做一名孤臣了。”

蘇秦點點頭,站起身,施禮,恭敬道:

“高大哥,多謝了!”

高文相坦然受禮,擺擺手,道:

“要謝就謝陛下吧,沒有陛下首肯,這些事,我也不會說出來。”

蘇秦坐回草席上,道:

“陛下想讓我知道,自然是陛下已經查明白了當年之事。

看來,我娘和陳妃,並非反賊,而是和複夏會有仇。

陛下是想讓我們蘇家,讓我,對付複夏會啊!”

高文相又豎起大拇指,道:

“你雖然年紀輕,但是心思確實機敏,事事都能想到前麵去。

皇後和太子輸得,不冤!”

……

夕陽西下。

吳溫終於踏入京城。

二皇子剩下的部從,早就在此等候了。

從吳溫手中接過薛平海的私生子。

便直奔薛府而去……

薛府門前,停著一輛馬車。

馬夫將簾子撩開,道:

“殿下,咱們的人回來了。”

姬玉峰從馬車上走下來,從部從手中,接過已經蘇醒的男孩。

牽著他的手,邁入薛府。

穿過庭院,步入正堂。

薛平海抬起頭,看了過來。

見是二皇子。

薛平海慘笑一聲,道:

“真是什麽樣的娘,生出什麽樣的兒子!”

姬玉峰自顧自坐在椅子上,道:

“你這句話,孤就當做你是在誇孤了。”

薛平海從桌子上拿起名冊,來到姬玉峰麵前,雙膝跪地,道:

“罪臣,薛平海,拜見二殿下!”

姬玉峰接過名冊,隨手將其扔在身旁茶幾上,道:

“起來吧!”

薛平海沒有起身,他看了一眼雙眼茫然的男孩,道:

“殿下,臣,會以死謝罪,能否,放過薛家子嗣一條生路?”

姬玉峰搖搖頭,道:

“不!”

薛平海一頭磕在地上,道:

“殿下,都是罪臣的錯,他們,都是無辜的!”

姬玉峰沒有回話,而是招了招手。

緊接著,

一陣淩亂的腳步聲響起。

逃出京城的薛家人,都被帶了回來。

“老爺——”

“爹——”

“救救我啊,爹——”

“……”

親人們一聲聲的呼喊,像是刀子一般,紮進薛平海的心裏。

姬玉峰清冷道:

“叛國之罪,株連九族!”

“轟!”

饒是有心裏準備,薛平海仍是覺得五雷轟頂一般。

這時,

一名侍衛急匆匆跑了進來。

他道:

“殿下,蘇爵爺來信!”

嗯?

姬玉峰愣了一下,趕忙接過,將信件打開。

快速閱讀之後。

姬玉峰看著薛平海的眼神中,生出一絲希望和期待。

他將信,放在燭火上燒毀。

然後對侍衛擺了擺手。

“吱呀!”

男孩被帶走,房門被關上。

姬玉峰直截了當問道:

“我娘,是不是前朝遺民?”

薛平海身子一抖,眼中滿是錯愕,道:

“您……您是……”

姬玉峰一把抓住薛平海的衣襟,道:

“別管孤是怎麽知道的,回答孤的話,我娘和秦音,是不是前朝遺民,

如果不說,孤會在你眼前,將你這一脈子嗣,都殺了!”

薛平海道:

“是……陳妃和秦音,是前朝遺民……”

“轟!”

這次,

輪到姬玉峰耳畔轟鳴了。

他頓時感覺全身癱軟,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薛平海繼續道:

“但,陳妃和秦音,並不是反賊。

她們,一直在幫助武國對抗複夏會。

是皇後,利用了他們前朝遺民這個身份,歪曲了事實。

最後,陳妃為了顧及陛下,懸梁自盡了!”

姬玉峰胸膛劇烈起伏,他站起身,抓著名冊向外走,邊走邊道:

“帶著你的家人,滾出京城,從此,隱姓埋名!”

說罷,

猛地推開門。

不理會外麵的求饒聲。

姬玉峰道:

“回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