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緊湊,還要忙著趕路, 我隻來得及弄好一把桃木劍,就上了船。
今日風調雨順,船艙裏也沒有了老八的死屍陰靄,所以這一番順水而下,還是挺順利的。
中午的時候,我把兩把桃木劍都打磨得差不離,把其中的一把給了那個年輕的船家,就當作我二人友誼的見證。
這人倒也歡喜的收了下來,找了一根漁線掛在腰間,小巧的一個不紮眼,也不防礙行動,他還挺滿意。
我拿著木劍在船上耍弄了一會兒,招式之間圓滑流暢,總會不自覺的受到老道士的影響,隻是自己沉浸在其中,並沒有發現。
“黃小哥,你這身手看起來不錯,練過吧?”
我默不作聲的收了劍勢,不以為意的道,
“練過啥啊,我就是一個山裏的獵戶,平時好動而已。”
年輕的船家對我道,
“做獵戶不行,現在政策可嚴了,到處都在封山育林,不許私采亂挖,更不許打獵,管得可嚴嘞,一旦被逮著,輕則罰款,重則坐牢,你可別犯傻啊。”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政策,不由得暗自慶幸,幸虧那羅浮村在地圖上都沒有標記,是個沒有外人介入的荒野之地。
不然,就我每天一二十隻的獵物,不得把牢底坐穿才怪。
正胡亂說著閑話打發時間,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卻好似在醞釀一場大雨。
船家父子急忙去掌舵,我則衝進船艙裏,準備控水。
不多時,暴雨果然如期而至,正在我忙個不停時,突然聽到這個船底下傳來敲擊的聲音。
我趴在那個位置,仔細傾聽了一會兒,然後抬手好奇的敲了敲,沒有想到對方很快又反敲回來。
如此反複幾次後,得出一個結論,有什麽東西附在船底下。
等到船停在岸邊時,我把老船家叫來,讓他跟著聽了聽,他對此也表示很驚訝。
隻是現在外麵下著雨,也不好探究,隻能心事重重的守著。
好在,這一次的雨比較急,隻持續了一兩分鍾就停了下來。
這江水也不見混濁,我索性脫了衣服,跳進了水中,準備探尋一番。
這江裏的魚還挺多,各個胖大且肥美,很多都是我沒見過的,心神差點就被一條大魚給勾引走了。
突然,船底下的一道黑影吸引了我。
好似有個什麽東西攀附其上。
越靠近,心越慌,這竟然是穿著衣服的一具死屍,穿的還和老八一模一樣。
難道是消失的老八?
船底下的死屍,自然要弄回去,船家畢竟是收了錢的。
得知消息後,父子兩個同時下水,費了九年二虎之力,總算是把屍體弄上了船。
這二人還在喘大氣時,我卻驚得大叫起來,
“這不是老八!”
二人急忙定睛一看,果然不是老八。
老八是個國字臉,這人臉型稍長,隻是穿的衣服,也是禪院人的。
誰能想到,這竟然是先前消失的老六。
老八不見了,回來了一個老六。
被江水泡得白森森的,略微有些浮腫,但也沒有腐爛的痕跡。
這事兒怎麽說都覺得詭異。
我看著嚇傻了的船家父子,大著膽子建議,
“要不……將錯就錯,反正都是他們的人。”
老船家卻是一臉驚慌的道,
“這人定然是被水鬼抓去做了替身,突然回來必然會作妖,不敢放船上啊!”
最近幾天被嚇得不輕,帶著這個死屍上路,就像帶了個不定時的炸彈,誰的心裏不慌。
說實話,我這心裏也直發怵。
有種奇怪的感覺,這老六輕易擺脫不掉,他能黏附在船底下一路尾隨前行,豈能輕易打發。
說到底,還是要盡快趕到龍須鎮,讓其入土為安。
“咳咳……咱們用漁網把他先捆起來,我再試試畫個定屍符,雙管齊下,接下來應該太平無事才對。”
船家父子早已經沒了主意,自然是按我說的辦,諾大的漁網纏了好幾遍,捆紮得結結實實。
連著兩場雨,把那一大摞草紙都泡得爛耙耙的,別說畫符紙,就是擦鼻涕都不行,隻能拿到甲板上處理一下再說。
我大概是古往今來第一個用草紙畫符紙的人吧,不知道被同行知道,會不會笑死。
老道士曾經說過,最厲害的玄門之人,能臨空畫符,根本不需要什麽符紙。
當然,我隻是個初出茅廬的小菜雞,並沒有這麽大的本事。
這草紙太軟,此時化為紙漿反而是一件好事。
小心翼翼的把其攤在甲板上,趁著二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地摸了一下獸皮袋,在裏麵加了點料。
重新塑造後,再曬幹,就有了些黃紙的樣子。
老船家默默地遞給了我一把小匕首,用這玩意兒切割黃紙,比我那砍柴刀方便許多。
大概是怕我把船板搞壞了吧。
總共弄了二十張黃紙,用來畫符的紙張大小,是有講究的,不是隨意剪裁就能用。
船上沒有尺子,隻能依靠手指長度,自我把控。
好在,畢竟是練過的,不是什麽新手。剪裁下來的紙,長24厘米,寬6厘米,是個長條狀。
待我把所有的黃紙準備齊全,接下來就是畫符階段。
船上沒有朱砂,鬆煙墨,也沒有什麽雞血狗血,隻能把用剩的桃木枝燒成灰,再用之前準備好的碳棒,研磨成墨。
當然,裏麵同樣也加了料,滿滿當當的,也弄了小半碗黑漆泛紅的汁水。
用二十張符紙對付一具死屍,多少有些誇張了,隻在其額頭上定了一張。
其餘腋下,胸腹處等,則把符紙疊成三角形等塞進去就好。
至於船門口,窗戶等,也依次貼了一張,隻一下,就耗盡一半的符紙,剩下的被我隨身攜帶,以備不時之需。
期間得主意防水,保持幹燥,不然就會失效。
這麽一套流程搞下來,天都幹黑了,三人繼續上岸混日子,就留著老六待在船艙裏。
這裏地勢開闊,就算老六最後還是屍變了,三人也有退路。
如此這般熬了一宿,半夢半醒的補了一點精神,竟然無事到天亮。
回到船上一看,老六安安靜靜的待在那裏,並無任何異樣。
還沒等三人慶祝一下,年輕的船家指著船尾處,突然失聲尖叫起來,
“快看,這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