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鼓聲越來越近,數道音律朝這邊撲過來。顧子念叫起來:“看這裏!”

隻見那邊牆壁上微微顯出一條縫隙,幽幽的鼓聲正從縫隙裏穿透進來。

“從那出去,”元軒揚了揚下巴,“桃園村四麵環山,依山傍水,你們走水路。”

顧子念問道:“你不走嗎?”

元軒道:“高長恭還在外麵,我去幫他。”

他握笛在手,神色淡然,正要開門,突然,門被一股力量撞開。

“長恭!”

元軒驚呆了,他沒想到高肅能殺出重圍自己回來。

高肅拍了拍元軒的肩,道:“走這邊。”

元軒微笑:“四爺殺出血路了?”

“不是血路,”高肅兩手空空,沒拿任何兵器,他指了指外麵,道,“陽關道。”

他說著拉開門,外麵的鼓聲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令人恐懼的氣息戛然而止。

聲已住,心未定。

兩匹馬踏著塵土而來,噠噠的聲音淹沒了空氣中的詭異,卻蓋不住世間的猶疑。

元軒翻身上馬,瞧著孫言初和顧子念遠去,他轉過頭,兩條長腿在馬腹上傳遞出信號,駿馬會意,但它仿佛隻聽蘭陵王的指令,太聽話,它是柔然送給北齊訓練有素的寶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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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搖搖晃晃,金梓驍靠在柔軟的狐狸毛上,昏昏欲睡,馬車上十分舒適,以至於他從漠北一路過來,也不覺得顛簸,這段路程很長,太遙遠,他不但不覺得疲憊,而且也不覺得漫長,他來北齊找一個人,那個人就是柔然公主玉靈兒。

“喜歡一個東西,就一定要得到,我是突厥王子,未來的漠北之主!”

金梓驍哼了一聲,自身後坐墊上拿出一幅女子畫像。

他手指修長,麵容俊秀,拿著畫像的手卻有些發抖,畫像中的女子,便是柔然公主玉靈兒,是他未來的妻子。

可是,他未來的妻子,為了一名男子逃離了柔然。

他憤憤的瞧著這畫像,片刻後,他挑開簾子:“停下。”

趕車的侍從立刻勒馬,見他這般舉動,但又不敢多問,隻柔聲道:“少爺,天快黑了,要在天黑前趕到鎮上!”

金梓驍跳下車,發現路旁樹上有標記,他緩緩轉身,喃喃道道:“想不到元天策會走這條路。”

侍從沒有說什麽,隻靜靜在馬車旁等候,他沒有說什麽,心裏卻暗暗擔心:“想那元天策,是殺人不眨眼的殺神,找到他,難道你就不怕他殺了你······”

金梓驍上了車,他身後還有很多武器,突厥擅長製兵器,每年都會將製成的上好兵器送至鄰國,柔然也不例外。

數年來,突厥給柔然打鐵,已然成了習慣。

漠北興起的是鮮卑族,鮮卑族在大興安嶺的鮮卑山區,與漢帝國合擊北匈奴,然後取而代之,吸納原來的北匈奴,主宰北方草原!成為五胡十六國的主要成員!在孝文帝的漢化政策下,慢慢的融入漢族。

柔然,南北朝紛爭的時候在蒙古草原崛起的部落製汗國,吸納了大漠殘存的匈奴跟鮮卑等族,成為北魏政權的主要威脅!

想要存活,淩駕柔然之上,須得先討好柔然,而唯一的途徑便是和親。相傳柔然公主年輕貌美,正是待嫁之齡,按理說漠北突厥王子與柔然公主天造地設,然而公主早已心係他人,這令王子十分惱怒。

金梓驍拿起身後的兵器,他武功很好,因為他自小就跟著突厥武士習武。此時,他卻心潮澎湃的再想一個人。

這個人始終在他心裏揮之不去,占據了他整個靈魂。天漸漸暗了,鎮上的燈火已近,這是北齊京都郊外的小鎮,不出幾日,他就會找到他的未婚妻柔然公主玉靈兒。

馬車停穩,侍從掀開簾子:“少爺,到了。”

金梓驍下了馬車,他眼睛很大,眉毛濃密有型,挺直的鼻子使他看起來英氣逼人。

他對自己的容貌很滿意,可他就是想不通,玉靈兒會對他不屑一顧,另有他歡。他剛要進客棧的門,正在這時,一位少年與他同時抬腳。

金梓驍眼神犀利,卻被少年溫柔的氣息所壓製。他似乎被擠出笑意,身不由己的側身收回腳,道:“你先。”

他很驚訝自己居然能這般隱忍,許是出門前,漠北王再三叮囑,要收斂,畢竟這裏不是漠北,中原人講求的是禮數,他隻能讓自己囂張跋扈的氣焰暫時熄滅,讓深明大義充當自己的外殼,這樣才能保護自己。

誰知,這人根本不領情,看都沒看他一眼,徑直往裏走。

金梓驍道:“你、你······”

少年身姿矯健,進去不到一會,不等金梓驍踏進門,他又出來了,手裏拿著一遝銀票。

金梓驍笑了,道:“原來是地痞!”

那人突然道:“老子就是!你一個流浪狗,最好不要擋道。”

他說這話時,眼裏全是鄙夷,金梓驍忍不住了,他趾高氣昂地喊道:“你是什麽東西,居然敢這樣和我說話,知道我是誰嗎?嗯!”

那人瞪了他一眼,道:“你是一隻頂著綠毛的喪家流浪犬。”

鎮上的客棧很大,算是一家最豪華的客棧,這個時候投宿的人很多,長途跋涉途經此地的商人居多,也有走親訪友的人,旅途寂寞,不免被這突兀的吵嚷聲揪住了眼睛,紛紛探頭往這邊看。

金梓驍的侍從聽見叫嚷聲,飛快的跑了過來,對金梓驍柔聲勸道:“少爺不要理他,您忘了出門時老爺叮囑的話了,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莫要在意,上房已打掃幹淨了,少爺回房歇息吧!”

金梓驍想起父親的話,頓時冷靜的轉身,準備離開。

豈料那少年突然嬉笑兩聲道:“想走?沒那麽容易!”

金梓驍一怔,心底的怒火瞬間燒到了眉毛,他大聲道:“你要如何?”

他嘴裏說這話,手已經握著了兵器,仿佛隨時就會動手。

那少年又笑了起來,道:“你是外鄉人吧,看來不太懂江湖規矩,你方才言語衝撞了本公子,需得給本公子賠禮道歉才是。”

金梓驍也笑了,道:“好狗不擋道,你擋了本少爺的道,應該是你道歉吧?”

少年不再說什麽,忽然變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