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衛似是頗有幾分歉意,見洪如柏這般說了,這才鬆了口氣,揮手叫眾人抬著轎子走了。
隻是這歌謠這一天竟在外頭都給傳遍了,主事衙門裏頭怒不可遏,生怕得罪了從京城來的主考官,誰知洪如柏反而平靜的很,一雙湛然而純淨的眸子掃視了下麵戰戰兢兢的一群人,沉聲問道:“今年考場上如何?”
眾人都猶豫著不敢作答,片刻之後才聽見一個人抬起頭來道:“回大人的話,考場上一應都是平靜的,學子們也都……”
“那何以會傳出這樣的話來?若是考場中幹幹淨淨,一切相安無事,為何會有此謠言?”洪如柏不待他說完,便接著問道。
那人卡了殼,不知道如何回答了,猶豫了良久之後才低聲道:“雲陽府的學政興許知道緣由,聽說前幾日考場上出了個舞弊的學子,被他趕了出去。”
洪如柏臉上神色更冷了,“舞弊之人何談進學?去把學政給我叫來,本官要細細來問。”
下屬急忙地點了點頭,轉身出門去了,因了學政這幾日還在考場之上,是以叫過來的時候便有些慢了,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才到了跟前。
學政叫劉誠誌,知道主考官大人傳喚,心中不免有些戰戰兢兢,急忙進門了之後,見洪如柏端坐在書案前,心中有些緊張,上前行禮。
洪如柏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這一身的官僚之氣,點頭哈腰的模樣何曾像個讀書人?
不過他也懶得計較這麽多,開口便道:“聽說今年考場上有一個徇私舞弊之人,被你趕了出去?”
劉誠誌心中一頓,隨後趕緊點了點頭,“正是,正是如此,大人怎麽突然要問這個?”
洪如柏沉吟了片刻,站起身來踱步了兩遍之後才低低地道:“此人叫什麽名字?”
劉誠誌心底頗有幾分尷尬和忐忑,低聲答道:“此人名叫陸之逾,是雲陽府長寧縣的學子。”
“長寧縣的學子?”洪如柏似是想起了什麽,頓了頓之後低聲道:“我聽說長寧縣前些年出了好幾個十二三歲的小秀才,可是他?”
劉誠誌心一沉,頓了頓之後咬了咬牙,點了點頭道:“正是他,下官也覺得不可思議,若真是如此,隻怕那秀才的功名也是舞弊而來的,下官待結束之後還待徹查。”
“如有舞弊之人,確實是你這個學政大人之責,不過本官也難辭其咎,這樣罷,你把人給帶來,本官要好好審問審問,若是當真有舞弊之嫌,當即便革了他的功名,也全了士林的名聲。”洪如柏目光嚴肅,森聲說道。
劉誠誌心頭一跳,隨即便是大喜過望,即便是提了那學子上來,諒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紙張就是在他的被褥之中發現的,他便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
想到這裏,他當即便恭敬地答應了下來,隨後轉身出了門,急匆匆地出了門。
客棧裏頭,眾人都臉色難看的坐在原地,陸之遙站在門口看了半晌,有些猶豫,以拳錘掌,轉身看著陸歡顏道:“滿滿,你的法子管用不管用啊?這都什麽時候了,再等兩天,考試都要結束了。”
聽見這話,陸之逾神色微動,眸光中帶了一絲晦暗和灰敗,傅雲殊則輕輕地扣著桌子,細想著什麽,聽見陸之遙的話,抬起頭來低聲道:“別著急,我瞧著這事情怕是能成。”
眾人紛紛疑慮地看向他,他剛要開口說話,卻聽見外麵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傅雲殊眼角劃過一抹笑意,“來了。”
眾人趕緊起身,不過一會兒就瞧著一隊兵士橫衝直撞地走了進來,一旁還跟著掌櫃的,心急火燎地不知說著什麽。
過了片刻之後,那兵士衝入了後院中,為首的一人神色嚴肅道:“哪個是陸之逾?給我出來!”
陸之逾抿了抿唇,隨後昂首走上前去,“我就是。”
“洪大人要審你,你跟我們走一趟!”兵士斜睨著眼,滿是盛氣淩人地說道。
眾人心頭一喜,竟是如此?陸之逾剛要答應,卻見陸歡顏撥開眾人,緩步上前低聲道:“你們可是為了歌謠之事而來,那是我教人傳唱出去的,和我兄長無幹。”
眾人吃了一驚,陸之遙急忙抓住了她的胳膊,驚聲道,“滿滿!”好端端地,怎麽要把自己扯進去?
陸之逾也是臉色微驚地看著她,陸歡顏鬆開陸之逾的手,這才扭過頭來微笑道:“大家放心,洪大人既是公正廉明之人,自然不會對我如何,我這番去請罪,也是為了向他賠個不是。”
“哼!汙蔑大人清名,你還想就這麽完了?”兵士眉頭高挑,不屑地看著她,“別以為你是個女子,洪大人就會對你手下留情!”
陸歡顏不驚不懼,隨後走上前來淡淡地道:“諸位抓我回去自是有賞的,有了幾位兵爺的話,小女子心裏便更有譜了。”
這話說的那幾個兵士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兵頭詫異地皺了皺眉,上下打量了陸歡顏幾眼之後,這才道:“你這女子倒有意思!成了,別跟我廢話了,有什麽事到洪大人麵前說便是!”
陸歡顏微微一笑,上前站在了兄長身邊,朝著陸之逾柔柔一笑,“哥哥,我們走。”
陸之逾緩緩地舒了一口氣,心中打定了主意,就算自己失去了別的也無所謂,隻要緊的要把滿滿護好,到時候把所有的罪責都往自己身上攬。
兩人跟在兵士身後一道出了門,眾人哪裏放心的下,紛紛地跟了出去,瞧著一行人從客棧裏出來,自然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本著看熱鬧的心情也紛紛跟上,一直到了衙門口這才算作罷。
到了衙門裏頭便進不去了,不過卻都是圍在門口看熱鬧。
陸歡顏和陸之逾緩步走了進去,隻看著正位之上坐著一個麵容嚴肅的中年男子,雖然瞧著嚇人了些,但卻是一身凜然正氣,讓兩人稍稍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