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豔紅現在已經基本可以單獨應付好‘顏’那邊的事務,不太需要我操太多心,而且‘顏’以後一定是會走國際路線的,我現在在裘岩身邊可以學習很多公司國際化的運營經驗,我覺得這是目前兩不耽誤的最佳做法。”

采月說完小心地觀察了一下蕭天的臉色,可是他的臉上沒有任何可以讓她猜出他情緒的東西。

“既然你認為現在這樣好,那就這樣吧。”蕭天淡淡地說了一句。

她心裏鬆了一口氣。可是她又有些想不明白,他怎麽可能不反駁她這拙劣的借口呢。他明顯一直很在意她和裘岩的關係,但在去裘瑞國際上班這件事上,強勢的他卻是一再罕見地對她做了妥協。

兩人用過早餐,蕭天沒讓保鏢而是他親自送她去了公司,就仿佛丈夫送妻子上班一樣。這也是兩人間的第一次。

臨下車前她親了親他的臉頰,他輕輕囑咐了一句:“別太辛苦!”

“嗯。”她應了一聲就下了車。

裘岩剛好從地下車庫走出來,蕭天打開車門下了車。

見到蕭天親自送采月過來上班,裘岩明顯有些意外:“采月病就好了嗎?”

“還沒有,她非要過來,你知道的,她要倔起來我根本拿她沒辦法。”蕭天有些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

采月走了幾步也看到了裘岩就又走了回來,衝裘岩道了句早上好。

“你怎麽不把病養好來就跑來公司了?”裘岩說得有些嚴厲。

“我的病已經好了,不需要再住院了。”她沒和裘岩說昨晚她是在蕭天別墅過的夜。

“回家!”裘岩甩下兩個字又看向蕭天:“你可以慣你的女人,我不能寵我的員工。”

蕭天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然後看向她的女人。采月腦袋微垂著,快速瞄了一眼麵前這兩個男人,尤其見到蕭天臉上的神情,她有種被陰謀算計的趕腳。

蕭天拍了拍裘岩的肩,兩人沒多說什麽,裘岩就一個人走進了大廈。

“夫人,老板都發話了,你還有什麽意見需要發表嗎?”蕭天一臉的幸災樂禍。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裘岩會把我趕回家?”她瞪了一眼這個腹黑的男人。

“我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我怎麽會知道!”不知道才怪!蕭天心裏這麽想。

他做事的原則就是不需要他親自動手的,統統由別人代勞最好。要是他想阻止這丫頭帶病上班,她一定會懷疑他的動機,那就索性讓裘岩來阻止她了。

“才怪!”女人憤然轉身上了車。

蕭天也快速回到了車裏。

“出門前剛給媽打過電話說你今天在公司,現在你打算怎麽著呀?”蕭天本著他一貫的原則等著采月自己說出“回別墅”三個字。

“回家!”采月後知後覺地看穿蕭天的陰謀,這會兒正懊惱著呢,原來繞了一個圈他是在這裏等著她,他的目的是想把她在別墅圈養一天。可她就是不想讓他那麽輕易得逞,他這是把她當猴耍呢!

蕭天的眉挑了挑,他不相信以那丫頭的聰明到現在還看不出他的目的。他決定不廢話了,直接動用夫權。

“回夫家!”

“我要回娘家!”她堅持抗議。

蕭天已經發動了車子,“回什麽回?我又沒打算要休你!”

“蕭天,你是個強盜!”她粉拳緊握,美目圓睜。

“那你也是強盜夫人!”蕭天按了一下車載CD,《加勒比海盜》背景音樂《Hes a Pirate》響起,車子一路揚長而去。

總裁辦公室裏,裘岩站在一麵牆一樣的落地窗前,微微抬頭歎了一口氣。

他本想既然要退出這場感情之爭那就徹底放手吧,放她離開公司、離開自己的身邊。可是他舍不得!他甚至不惜自欺欺人地對自己說:“我愛上她之前她就已經是我的秘書了,我為什麽要把她這個單純的工作身份攪進我的感情中來呢?為什麽現在要因為終止這段感情的糾葛而連帶終止她的這個身份呢?”

蕭天把采月送回到別墅就出門了。

幾個鍾點工都是這幾年固定來做的工人,知根知底,囑咐完她們今天該做的一些特別事項,李姐就自己進了廚房開始忙她自己的事。

采月也進了廚房,找了個小木凳子坐在李姐對麵幫她一起挑揀著菜。她終於有時間和李姐坐下來好好聊聊天了。

“李姐,你照顧蕭天幾年了?你的家人是做什麽的?”

李姐掰著手指頭算了一下才回道:“我照顧董事長快七年了。我男人以前是一個建築工人,我是在工地上為工人做飯的女工。後來我男人出事故受了重傷。那會兒我覺得天都要塌了。是董事長看我老實可憐,孩子又小,就問我願不願意來他的別墅做他的家傭。

董事長是這個世上最好的人。那時雲天剛成立不久,還不像現在這麽光鮮。董事長聽我說起工人們的孩子都沒法上學、孩子們整天隻能跟在大人身邊就動了心思。後來他就出錢幫我們這些民工的孩子搞起了幼兒園。我也不懂政府許不許這麽做,反正董事長後來又投錢辦了兩所幼兒園,不少民工的娃兒這才白天有人看著了。

我男人傷好後不能再做重體力活了,董事長就讓人給他安排了一個看大門的活兒。要不是董事長,我們這個家早就跨了。”

采月聽了若有所思。

李姐一家是城市農民工的一個縮影。他們為著求生為著更好的生活而來到城市。他們的欲望因為城市各樣的繁華被勾起,他們的需要卻因為現實的無奈而一再被壓縮。他們努力想趕上城市發展的腳步,卻最終發現自己隻能是越來越邊緣化,成不了城裏人卻也再不想做回農村人。

他們中的許多人懷著希望攜家帶口來到城市,卻最終隻能帶著失望背著破舊的行囊回到出生和成長之地。能像李姐這樣幸運的人是不多的,因為像蕭天這樣的商人也是不多的。

“那你每天在這裏不用照顧你的丈夫和孩子了嗎?”

“我們家老大在老家念書,由他爺爺奶奶看著。老二跟他爸住在一起,董事長幫我們上了戶口,現在已經上公辦小學了。他懂事,也不需要我多操心。我男人這麽多年早就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我每個月回家個幾趟看看他們就好。董事長這裏就他一個人,我不放心!”

李姐說到這裏沒再繼續說下去。

早些年她有一次從自己家回別墅,發現蕭天顯然是受了傷的樣子,身邊卻沒有一個人可以照顧他。她並不知道蕭天為什麽會受傷,他又在秘密地忙些什麽。但她從不多問一句,更不多說一句,包括對自己的男人和孩子也從不提起這些,現在甚至對采月她也不提。

她隻是一個普通的農婦,沒怎麽念過書,但她信任蕭天。她相信蕭天做的事雖然不能被人知道,但一定不是壞事。既然不是壞事,那就一定是要緊事。她就是用她這樣純樸的為人準則和看事邏輯,這麽多年一直守著蕭天照顧著蕭天。

為了更好地照顧蕭天,她居然邊翻字典邊學習一些對她來說極其高深的護理知識。她甚至周末時會到醫院去做護工,不是為了賺錢,僅僅是為了現場更好地學習護士們如何打針和護理病人。

不久後她已經可以在家裏為蕭天換藥甚至是注射了。而這些是她自己和蕭天都不曾預想到的。讓李姐感到心安的是,這幾年蕭天已經不再受傷了。

對她而言,蕭天現在既是她的雇主又是她的家人。她關心他已不僅僅隻是出於報恩和一份工資,而是因為她真的關心和心疼這個一直活在神秘和寂寞中的男人,這個受傷後隻能自己一個人獨自療傷的男人,這個怕給自己過生日的男人。

這個空****隻有她和蕭天兩個人的別墅現在就是她第二個家。蕭天給了她這個世界上兩個家。兩個都是她真正的家。

對蕭天而言,李姐也是他的家人一般。有時候心情特別低落想找個人說說話時,他也會和李姐聊聊天,聽她說說她的男人她的孩子、她的願望還有她的傷心事。李姐的存在讓蕭天感受到自己至少還是個正常人,還在過著正常人的生活。

蕭天是下午才回來的。用車送采月一起回了家,陪肖靈一起吃完晚飯後他再次回了別墅。

深夜,夜來香酒吧。來這間酒吧的人都不會是一些生活在中底層的普通工薪階層,因為這裏的消費一般人承受不起。

裘岩坐在一個黑暗的角落裏,這個角落可以讓他輕輕鬆鬆看清酒吧的大部分麵積的情況,卻又極不容易被人注意。

他來國內時間不算短了,但他並不在這個國度出生和成長,在這座繁華而又熱鬧的都市裏,可以讓他交心的朋友卻幾乎沒有,唯一可以說幾句知心話的人還偏偏是他想愛又得不到的女人和他最大的情敵。

偶爾他心情極度鬱悶時,就會來這裏坐一坐。他來這裏並不期待發生些什麽,隻是想要尋找一種共鳴,因為這裏最不缺的就是孤獨的味道。有許多問題解決不了時,人所期待的就隻是可以找到一種別人也一樣如此的感覺。他現在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