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的獨子被定下了在王妃跟前養,這事很快便在王府內傳遍了。宋姨娘的身價也跟著水漲船高起來,若是將來這位小少爺長大了,跟著王妃名下,不是嫡出,也好似嫡出,作為他的親娘,宋姨娘自然不比常人。

於是見風使舵的下人們又改換了嘴臉,一個勁的逢迎起宋姨娘來,以至於宋姨娘十分得意,自以為這孩子可是送對了人。

浮霜也十分滿意,她其實也有幾分喜歡上了小石頭,小家夥養的白白胖胖的,精神頭很旺盛,病剛好了沒幾日,就開始滿屋子爬爬。而且他不怕生,見誰都笑嘻嘻的,最粘浮霜,眾丫鬟們都感歎,郡主真是與他有緣分。一歲多的孩子離了娘親和奶娘,竟然沒鬧騰幾日就知道誰對他好,還真是聰明的緊。

這日鳩尾熬了紅糖細米粥來喂孩子,小石頭不肯吃,正繞著圈在**亂爬,鳩尾端著碗拿著勺,也騰不出手抓他,隻急的大喊:“薔薇!你快幫我堵住他啊!再磨蹭粥就涼了!”

薔薇正在堂屋裏的炭盆邊上烘尿布,這小子特會尿,冬天尿布又不容易幹,一圍就是幾大圈,還得有人看著,免得著火燒起來。因此薔薇頭隔著門簾在外麵回道:“你自己看著辦吧,我這裏離不得人的。”

今兒是輪到芍藥跟著浮霜上朝,此時還未回來,丁香也出去辦事去了,隻把鳩尾急的額頭冒汗,嘴裏一個勁的喊道:“祖宗哎!別爬了,先過來把粥給吃了吧!”

正鬧騰呢,外麵傳來了聲音,一個小丫鬟進來報:“幾位姐姐,三夫人打院裏來了。”

薔薇隻能放下尿布的事,迎了出去,隻見三夫人李氏身穿一襲狐皮大裘,帶著兩個丫鬟進了兩儀居。

“給三夫人請安。”薔薇忙做了個揖,“三夫人可是來找王妃的?這點兒還未下朝呢。”

李氏笑著道:“沒事,我就等等,順帶看看小石頭。”說著便帶著兩個丫鬟進了屋。

屋裏小石頭還在和鳩尾玩躲貓貓,鳩尾見三夫人來了,忙端著碗紅著臉從**爬下來,小家夥見沒人追他了,便嬉皮笑臉的一蹬小腿,四腳朝天的躺在了**,開始啃腳丫。

李氏一見孩子,笑的眼睛都眯起來了,忙讓兩個丫鬟講帶來的東西拿了來,都是些撥浪鼓、布娃娃等物。她笑著拿起個布娃娃衝著小石頭道:“這是你堂姑姑小時候最喜歡玩的,來,給你了,喜不喜歡?”

小石頭瞅了瞅布娃娃,抽了一鼻子的鼻涕泡,明顯對那小姑娘的東西不感興趣,卻朝撥浪鼓的方向爬去。

鳩尾眼明手快的搶起那撥浪鼓,拿在手中搖了搖,便舀起一調羹細米粥道:“來!張嘴!吃一口就給你玩。”

小家夥癟了癟嘴,很是不爽,但瞧在玩具的份上,還是張開了小嘴。鳩尾見機一調羹塞了進去,小家夥鼓著腮幫子,滿意的拿到了撥浪鼓。

李氏越看越愛,她自己沒有兒子,隻得了一個女兒,如今見了個男孩便寶貝的什麽似得。過去這是養在東淳房裏的庶子,她不便去姨娘房裏逗弄孩子,如今養在浮霜跟前了,她便常常來看,一天總也要來個一兩回的。

“還是跟著你們王妃的好,你們三老爺從小若不是在老太妃跟前養大,也不會像如今這般有文采通明理。姨娘養不好孩子,東淳那孩子可憐又命苦早亡了,小石頭還是跟著你們王妃,才讓人放心呢。”說著她掏出帕子,又有些傷感起來。

薔薇端來了茶,給擱在了幾子上,一邊勸道:“三夫人也莫要傷心了,二公子雖然不幸,但好在留下了子嗣,隻要我們小石頭少爺好好的長大成人,二公子在天之靈,怕也是開心的。”

李氏擦了擦眼角,揣回帕子:“東淳是我和三老爺瞧著長大的,哎……真是造化弄人啊!沒想到還走在了我們前頭……”

鳩尾幾勺子喂完了小祖宗,也湊過來道:“再過半個月便是東芷姑娘的及笄的日子了吧?三夫人可得好好籌劃籌劃,聽聞東芷姑娘還未許人家,若是等王爺回來再謀劃,說不得便耽擱了,如今我們郡主正管著外事,見的人又多,如果三夫人一時沒有可心如意的,不如讓郡主代為挑選?”

談到女兒的大日子,李氏不由轉悲為喜,她摸了摸小石頭的腦袋,笑著道:“正是要來勞煩你們郡主呢,我們家東芷那是命好的,沒有早早的許了聯姻,現下倒是好安排,我也不求大富大貴,隻求去個知書達理的人家,平平安安的這輩子也就是了。”

薔薇忙搭話道:“可不是嗎!還是東芷姑娘這樣的好,像二郡主、三郡主那般,如今越王府的婚事黃了,三郡主落了空,雖然沒有嫁過去,總也是許過人家的,名聲到底不好。慶王那裏恐怕也是早晚的事,怕是二郡主最後也得花落別家。”

“誰花落別家?薔薇你又嚼舌了?”屋外傳來了浮霜的聲音,隨即芍藥一挑門簾,浮霜帶著冷風進了屋。

薔薇鳩尾忙上前脫袍子的脫袍子,端水的端水忙活起來。

浮霜一邊淨手,一邊笑著衝李氏道:“累三嬸久等了,今兒禮部和吏部吵的厲害,所以拖了些時間。”

李氏笑道:“什麽久等不久等,我又不是專程來尋你的,我是來看小石頭的,有孩子給我逗著玩,比什麽都強。”

提到孩子,浮霜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她轉頭問鳩尾道:“他今兒早上吃的可好?大解了沒有?可鬧了?”

鳩尾擰著眉頭道:“旁的都還算好,就是吃飯不好,直拖到方才三夫人來時,才將將的喝完粥,怕是午膳又難喂了。”

浮霜接過芍藥遞上的帕子,擦幹淨了手,又換上了家居的褙子,方才走到床前,道:“小孩子麽,你指望他一日三餐跟我們似地定點吃,那是不可能的。來,石頭,給伯娘抱抱。”

小石頭見浮霜來了,歡喜的什麽樣似地,他揮舞著小短手、小短腿,嘴裏叫著‘娘娘’‘糖糖’的,逗得一屋子都笑了。

李氏抿著嘴笑道:“這孩子還真是天生跟你親!我來的這一會兒他一個字都沒蹦出來,見了你就張嘴巴亂叫了。”

浮霜也十分歡喜,她將小石頭抱在懷裏搖了搖,又抬手捏了捏他的小鼻子,軟嗒嗒的,十分可愛。

她兩世為人,算起來實際年齡已經超過二十二歲了,換做旁人家,早已是幾個孩子的娘親了,小石頭雖不是親生,但他模樣可愛,又喜歡黏人,真是讓她疼到了心坎裏。

她接過薔薇一瓣瓣擠好的橘子汁,喂到小石頭嘴邊,小石頭搖頭擺尾的咕嘟嘟的就喝了,一旁鳩尾瞧見了低聲抱怨:“小少爺就是個見風使舵的主!同樣是橘子汁,我喂他就跑,郡主喂他,他一邊喝還一邊搖尾巴!”

眾人聞言都笑了。

又聊了會兒孩子,李氏便回歸了正題:“王妃,今兒我卻是有旁的事要和你說。再有個十三天,就是我家東芷及笄的日子了。這及笄的正賓我想來想去還是請你擔當最妥當。”

浮霜一愣,隨即道:“不是應該由二嬸子任的嗎?她是長輩,我和東芷說到底也是平輩。”

“話是不錯,但王妃如今身份不同,不論長幼,你如今貴為王妃,即便是二夫人和我等,在公開場合也得是給你行禮的,這尊卑不可亂。再者,聽聞老王爺的祭日,二伯和二夫人都沒有趕回來,隻派了兒子過來代禮,我算是心涼了。一家子兄弟,到頭來人死茶涼,連祭禮都不親至了,我還能指望她來給東芷行笄禮不成?所以還是勞煩你了。”

浮霜聞言心中明了,李氏是個標準的深宅婦人,她和三老爺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所以也不知道如今衛齊瑞和東鋆的尷尬關係,他們隻看到了衛二老爺沒有親自來參加王爺的祭禮。

“既然三嬸都這麽說了,我也不再推脫。東芷的笄禮就由我來好了,三嬸放心,我不但要替東芷妹妹行笄禮,還會替她尋個好夫君呢!”浮霜笑著抽科打混道。

“這可不是玩笑話,王妃既然說了,就得做到哦!”李氏也不惱,隻上趕著道,“我和你三叔也不常見外人,潤州有名頭的人家到都是認識的,可是了解不深。這大戶人家都多多少少有筆子爛帳,我們不求東芷如何風光,隻求她終身幸福,越是簡單的人家越是好。”

“遵命!”浮霜也不笑鬧了,正經應道,“我定當為東芷好好籌謀。”

李氏想了想又道:“還有件事,我也想征詢下王妃你的意思。”

“什麽事,盡管說。”浮霜見她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情,心中有些奇怪。

“是關於……東渟的事。”李氏斟酌的說道,“王爺的祭祀上,我瞧著東渟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想著這孩子也可憐,去年就該她及笄的,可巧偏偏大病了一場。如今既然病好了,不如和我的東芷一道行禮?”

浮霜聞言皺起了眉,她好久沒想起那個人了,她想了想道:“可東渟是庶出,東芷是嫡出,如何能一樣?”

“再庶出那也是老王爺的親女,我瞧著不打緊。”李氏又道,“她養了這一年多的病,如今也該放出來了。再者,因為戰事,她和越王家的婚事黃了,也得盡早給她尋個好人家才是。”

浮霜聞言有些不悅,她聽那兩個負責看管東渟的丫鬟說,東渟被關的這些時日,並沒有好好反省自己的錯,都是成日怨天尤人,背地裏詛咒她的時候更多。

詛咒不詛咒,她浮霜不在乎,也不放在眼裏。原本是準備給她尋個合適的人家悄無聲息的嫁了,可她到底是郡主,若嫁到普通人家去,這禮數上難以自圓其說。若嫁到富貴世家,等圓房之後,怕是還有她受得罪呢,所以一來二去便耽擱了。

如今李氏不明就裏,要將東渟放出來,還大行笄禮推到公開待嫁的貴女中去,這婚事怕就是個麻煩。

可她再瞧瞧李氏,倒也不好說什麽。原本李氏就是長輩,這話也沒錯,她又將管家的事托給她了,自然不便多做幹涉。

“那就依三嬸的意思好了,不過嫡庶還是有別的,東芷妹妹的婚事才是頭一位的,等過後再考慮東渟也不遲。”浮霜應著便同意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