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定了聯姻的事之後,浮霜便準備返回潤州了。對此慶王府上下集體鬆了口氣。

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崔氏拐彎抹角的使手段綁來了浮霜,然而當江淮和福建定下盟約之後,浮霜卻不急著走了,一住便是好幾天。她住住不要緊,可潤州那邊卻認為是慶王府扣著人不放,聚集在福建邊境的衛家軍也絲毫沒有撤離的意思,搞得人心惶惶、十分不安。

所以當浮霜定下歸期的時候,慶王爺和王妃恨不得敲鑼打鼓的送她走呢。

浮霜也不傻,衛東鋆花了那麽大的價錢贖買趙家軍,很是令她心痛了一番,因此走的時候她提出了一大堆的要求,什麽鮑魚海參啦、頂級名茶等可了勁的要。趙家也不含糊,衛東鋆都給了那麽多銀子,帶就帶唄,能帶走多少啊?

於是當啟程的時候,隨行的車隊就多達五十多輛。

來的時候走的是水路,季風期隻用了十多日便到了泉州,回去的時候就沒有順風船好乘了,所以選擇走陸路,這一走便是一個多月的時間。

與此同時,潤州定王府內,衛東鋆的心情焦躁又期待,自從得知浮霜的車隊已經從泉州啟程之後,他就天天數著日子過。逐漸的,朝堂上的官員們和王府的下人們都摸清楚了王爺的習慣,他每天早上心情通常會很好,然後時不時的派元吉和元壽輪流去城門口觀望,隨著時間流逝,元吉和元壽一次次回稟車隊未到,等到傍晚的時候,王爺的脾氣就開始變壞了,若是有事千萬別那時候匯報,否則被削事小,說不得連請示都會被直接駁回。

終於,七月底,潤州開始進入最炎熱季節的時候,浮霜的車隊回來了。

衛東鋆騎著馬親自跑到城門口迎接,他原本還憧憬幾個月不見,總該有個長亭千裏相聚之類的狗血會麵,卻沒想到當他騎著馬行至浮霜車轎前時,隻聽到裏麵冷冷的傳出一句:“不用停車,直接回府。”

魂牽夢繞的聲音啊!可說出的話為何如此無情呢?

衛東鋆喜滋滋的笑臉瞬間被凍僵了,他張大了嘴,甜言蜜語還未出口,馬車便從他麵前疾馳而過,當回過神來的時候,車隊都快看不見影子了!他隻能策馬急追,毛腦子的疑問,一肚子的冤情!

元吉和元壽跟著自家主子後麵,直唉聲歎氣,看來期盼王妃一回府,王爺就能雨過天晴是別想了,這兩人還有的折騰呢!

車隊直接行去了王府正門,而浮霜的馬車則停在了西門口。芍藥、薔薇和鳩尾三個大丫鬟率領兩儀居的一眾丫鬟們,早在門口候著了。見浮霜的馬車到了,立刻搬腳踏的搬腳踏,撩簾子的撩簾子,忙成了一團。

浮霜被簇擁著下了車,左右瞥了一眼芍藥等人,隻見鳩尾憋著嘴,忍了片刻,哇的一聲便哭出來了;薔薇嘴裏罵著鳩尾:“哭什麽哭?郡主回來是喜事啊,你哭什麽?”可說著話她自己也落了淚;芍藥到底穩重些,臉上倒是看不出什麽,唯獨眼圈紅了。

浮霜卻笑了起來:“怎麽?我一回來你們就一個個哭哭啼啼的啊?不歡迎嗎?”

芍藥卻率先跪了下來,道:“奴婢不中用,害郡主被歹人擄了去,還請郡主降罪。”

薔薇聞言,一愣,隨即也跟著跪下道:“奴婢和芍藥同罪,郡主要罰一並罰。”

浮霜不高興了,她撣了撣衣裙,徑直往府裏走,邊走嘴上邊說:“剛回來你們就哭給我看,然後就是要打要罰的,你們是要做什麽啊?我一路上悶在轎子裏可熱壞了,還不伺候我沐浴?”

薔薇一聽,樂了,忙拉起芍藥低聲道:“就說了郡主不會罰你的,幹嘛啊?還自己請罪?那天的事也怨不得你,換了誰誰都會中計的。”她說的是酒席上,芍藥被藥倒了以至於浮霜被劫的事,自從浮霜失了蹤,芍藥一直耿耿於懷、十分自責。

一群人回了兩儀居,又是一通忙亂,浮霜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溫水澡,當坐在熟悉的浴池裏,順手的地方擺著毛巾和皂角、被薔薇慣常的手法抓著頭、芍藥熟練的方式擦著背的時候,浮霜才真正感覺到回家了。

“鳩尾,去,到院門口吩咐一句,就說王爺來了別給進來,我這幾日都不想見他。”冷不丁的浮霜吩咐道。

捧著換洗衣服進屋的鳩尾,忙得令去了,薔薇想了想,忍不住問道:“王爺可是又惹郡主不高興了?”

“不高興?我哪裏還能不高興?有人錢多手燙,恨不得全都扔出去才好,我又能說什麽呢?”浮霜冷冷的回了一句,她被那敗家子憋得一肚子氣,就等著回來發作呢!

薔薇一愣,沒有聽明白,江淮和福建的交易她們這些做丫鬟的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們隻知道郡主回來了,至於怎麽回來的,付出了什麽代價,都一概不知。

不過薔薇已經牢牢的將這句話一字不落的記在了心裏,等會王爺吃了閉門羹,自然會讓元吉來打聽的。

洗完了澡,走進裏屋,屋裏已經燃起了香,還放了一大盆的冰塊,很是陰涼。浮霜隻著了件薄紗裙,也沒換褻衣,便上床安歇了,一覺睡到下午浮霜才起身,用了一碗冰鎮酸梅湯,她見外麵的日頭不大了,便準備出去散散。剛出了屋,便瞧見衛東鋆巴巴的坐在院裏候著。

浮霜皺起了眉:“不是吩咐了不讓他進來的嗎?”

鳩尾和幾個丫鬟訕訕的低著頭,王爺要進來,她們誰又能攔得住呢?

“霜霜!別這樣!好幾個月不見,你都不想我嗎?我可是想死你了!”衛東鋆毫不顧忌的張口便來。

周圍幾個丫鬟想笑又不敢笑,捂著嘴的、紅了臉的、沒有幾個繃得住。不知誰哧溜一聲漏了氣,浮霜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這個沒臉沒皮的東西給一腳踹飛!

“霜霜,你到底是在生什麽氣啊?難道是因為我沒有親自去福建救你嗎?關於這事,你一定要聽我解釋……”衛東鋆說著便迎上來了。

浮霜很想繞開他,無視他的存在直接走出院門,卻又擔心這說話沒遮攔的貨不顧場合,隨便亂吠。想了想最終還是低聲道:“進屋再說吧。”說完也沒正緊瞧他一眼,便轉身回了屋。

衛東鋆大喜,原本以為要吃幾天閉門羹的,沒想到可以進屋了!偶也!還是白羽說的對,男人就要嘴甜心硬臉皮厚!臉麵算什麽?能吃嗎?

他快步跟著進了屋,走大門口的時候還回頭衝元吉芍藥等人道:“你們一個都別跟進來!”說著便衝進裏屋,陪著笑臉對浮霜道:“我知道顧寒之去了慶王府了是吧?霜霜可是因為他去了我沒去所以怨我?你可別聽他瞎說,他那是不懂大局,隻知道蠻幹!在我心裏天下又哪有霜霜你重要!為了快些換回你,我什麽都肯出的!霜霜,你一定要信我哦!!”

屋裏浮霜聽著他的昏話,不由火氣越發起來了,她倒了一杯涼茶,猛灌了幾口,才勉強安耐住了脾氣。

見衛東鋆進來了,她抬頭繃著臉道:“肯出!是肯出!你有錢長進了!這兩年來的賦稅夠不夠你糟的?五千萬兩銀子?很好!你給的起嗎?”

江淮的財政在老王爺過世時,還是頗為緊張的,連續兩年的經營,從外洋貿易上才賺回了一點兒,後來戰事頻頻,雖然衛東鋆在廣州打的順風順水,可這銀子卻沒少花,她主持潤州大局供應後勤,又怎麽不知道真實的情況?五千萬兩白銀?付出去之後潤州定王府就家底朝天了,哪裏還有銀子再與西蜀開戰?

洋人的銀子好賺,可也不是一直都有的,隻有每年季風期的兩三個月外洋海船才會來交易,一年的其他月份都是沒有關稅收入的,可花銀子的地方卻太多了,又哪裏會夠用呢?

衛東鋆一聽,摸摸鼻子道:“原來是銀子的事啊!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呢?不就是銀子嗎?花了再賺就是了,總得先換回你才是要緊。”說罷搬了個凳子貼著浮霜身邊坐下,眼睛貪婪的直盯在她臉上,怎麽也看不夠似得,兩個月未見,霜霜好像一點都沒被南邊的太陽曬黑啊,似乎還豐潤了一些,看來慶王府的米糧挺養人的,不錯!

浮霜卻氣鼓鼓的道:“說的容易!你王府庫房裏有多少銀子你知道嗎?張口就是五千萬?除去下半年的開銷,再加上未結的軍費,你頂多隻剩下三千五百多萬好不好?還不包括軍械廠需要的開支、年底官員們的節禮銀子,以及其他突發事件需要的儲備。菜市場買菜的大嬸還知道一根蔥都要討價還價呢!你倒好,一口報了個天價!”

見浮霜是糾結這個,衛東鋆大笑:“銀子不夠就先欠著唄、過幾年有了再給也一樣。反正我也沒說當即便支付不是?慶王趙從熙那老家夥能怎樣?隻要我不賴帳,十年八年的再給他,他也沒奈何的,再者我一下子給他五千萬他用的掉嗎?還不得撐死啊!”

浮霜:“……”

和一個名叫衛賴子的家夥,還有什麽可說的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