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皇宮。
年輕的皇帝踹開宮門,在奴婢們的驚呼下,興衝衝的奔進了內室。季清韶放下手中的筆,笑盈盈的起身行禮。
“皇後!你今日沒跟著朕一道去玉山,可是一大遺憾那!玉山的紅葉紅得像火,遮天蔽日簡直壯觀無比。”扔下馬鞭,在宮奴們的伺候下換上了常服,皇帝陛下興致勃勃的道。
季清韶莞爾一笑,故意做出嗔怒的模樣道:“皇上是逗臣妾開心呢,臣妾若是隨著您去了,誰批閱這些繁瑣的公文呢?姐妹們怕是都去了吧?皇上這回子說出來故意要讓臣妾泛酸不成?”
皇帝一把將她摟在懷中,香了一口道:“朕自然知道你的好!也是了,若沒有你的辛勞,又哪裏來我的舒心?真不知道朝堂上那些老臣天天計較些什麽,朕的政令又不出京都,還天天折騰上百餘道,好似沒了朕的許可,這天下就大亂了似得。”
季清韶萎於他懷中,嬌聲道:“也不是這麽說的,臣妾倒是覺得有些事還是該皇上您管起來的為好,可朝堂上那些人都太過迂腐了,成日隻會提些沒用的道理,所以皇上您的政令才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如今各地都開恩科,今年京都也招攬了不少年輕才俊,老人該退的也就退了吧,譬如楊大人那樣的,早該是告老還鄉的了。”
“準了!準了!朕早瞧著楊懷坤不順眼了,隻是他是父皇留下的顧命大臣,倒不好隨意罷免,如今他也年過六旬,給他個錦衣告老的名分也值當,就當是顧全了君臣之義好了。”皇帝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楊懷坤一直是他心頭的一根刺,從小到大他都被老頭壓製著,做什麽都有諫言,這個不對、那個不行,哪裏還有君主的威風?終於老頭還是老了,今年夏末之後,老頭就大病了三次,乘此機會將他清掃出朝堂,才是正理。
“那臣妾就照陛下的意思行事了。”季清韶心中一喜,笑臉如花。她算計了這麽久,就是為了除掉楊懷坤。如今皇帝已經將一部分權利給了她,隻要她再多努力,整個朝堂終有一日會是她的天下。
至於後妃……多幾個少幾個又有什麽關係呢?她如今已經連生了兩個皇子,牢牢的坐穩了皇後的寶座。這時候多幾個美人已經不礙事了,反而有助於皇帝分心他顧。
想到這裏,季清韶一橫心,衝著皇帝道:“皇上,臣妾還有個請求,請皇上務必答應。”
“什麽事?盡管說來就是。”皇帝正是心情大好的時候,雖然眼前這位皇後已經年過二十,色容衰遲,但她勝在賢惠,不但給他生了兩個兒子,而且還能替他攬去那許多麻煩事,真是個寶貝,所以即便是她提出些逾越的要求,也不是不可以答應的。
卻見季清韶喚過身邊的丫鬟碧潭,拉到皇帝麵前,笑道:“皇上您覺得這丫頭的姿色如何?”
皇帝一愣,瞟了碧潭一眼,見她倒也是個眉目清秀的美人兒,不覺微微紅了臉。年輕的帝王正是少年慕艾的歲月,見了鮮嫩的少女,總是有些眼饞的。
“尚可,尚可,不知皇後是什麽意思?”皇帝舔著嘴唇道,他不傻,這話聽著就有些明白了,但嘴上還是要裝模作樣兩下的。
“臣妾如今能替皇上分憂,那是臣妾的造化,可如此一來勢必會耽擱伺候皇上。所以臣妾厚顏推舉自己的貼身丫鬟,碧潭雖然出身不高,但從小跟著奴婢長大,琴棋書畫無一不通,不比任何大家閨秀差,若有碧潭在皇上身邊侍候,就如同臣妾親在,臣妾也能放心些。”
皇帝摸了摸下巴,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道:“皇後有此閑心,自然是好事,我就收下了。”
於是碧潭紅著臉,被推倒了皇帝的身邊。
季清韶見丫鬟送出去了,十分高興,所謂色衰愛弛,麵對這位年紀比她還要小的皇帝,她是不可能永遠顯得年輕的,連生了兩個孩子之後,血氣也匱乏了些,於是人老珠黃的情況就提前了。沒了容貌,季清韶雖然有足夠的智慧,將皇帝的權利逐漸分了些過來,但她很清楚,所有的權利來自於皇帝,也可以收歸於皇帝。長期不能伺候於皇帝身邊,勢必會被疏遠,那些不斷冒出來的年輕後妃,殺也殺不完,所以必須安排一個人到皇帝身邊。
好在當初父親給她陪嫁的幾個丫鬟都是上上之姿,碧潭尤其出眾,更何況碧潭跟著她多年,從她這兒也學了不少心機算計,隻要碧潭在皇帝身邊,就可以確保旁的美人斷不能獨享皇帝的寵愛。
“此外,還有件要緊的事,臣妾需要與陛下匯報。”說罷她示意碧潭帶著宮人們都退下。
屋裏沒了人,季清韶才道:“陛下,今日從江淮送來了份折子,說是江淮衛氏將與福建趙氏聯姻,衛東鋆要將他的妹妹嫁給慶王世子。臣妾覺得此事我們皇家不能不聞不問,江淮如今已經吞下了廣州,若是再吞下福建,可就容易尾大不掉了。”
皇帝聞言皺起了眉頭,好半響才道:“皇後這是為了娘家打算吧?”
季清韶聞言,即刻跪倒再地,哽咽道:“皇上這話如何說起?臣妾既然已經嫁給了皇上,那死也是皇家的鬼,不讓衛氏做大,也是為了皇家利益,臣妾真的沒有一點兒的私心向著家父的。”
皇帝敲打了一下,見季清韶言辭誠懇,想到她方才送給自己的美婢,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於是親自將她扶起身來道:“是朕多心了,皇後賢良,朕不該如此說你。”
季清韶擦擦眼淚,依靠在皇帝懷中,輕聲道:“臣妾雖然知道會引起陛下的誤會,但該說的還是得說,否則將來誤了皇上的大事,臣妾可不就罪該萬死了?如今天下隻剩三王,我父王是陛下您的國丈,他攻伐北地懷王,還是因為知道了懷王於河北道,經常扣減皇上您的貢品,對皇上您有不臣之意才起兵的。若非如此,我父王長居蜀中富饒之地,又何必興師動眾的北伐?
可衛東鋆又算是什麽東西?江淮衛氏從未將陛下您放在眼裏,聽聞近期衛東鋆竟然接收了番邦洋人的國書,定了什麽邦交!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一介番王竟然私自接納他國國書,而且是去歲皇上您親自斥責的番邦!他的不軌之意昭然若揭!
如今若是由著他與福建再度聯姻,將來勢必會招致大禍啊!皇上!”
季清韶說完,便委頓於地,淚眼婆娑的顫抖起來。
皇帝被她說的一肚子窩火,想想也有道理,懷王那家夥仗著距離京師最近,在朝堂上安插了不少人,他平時吃的虧還少嗎?雖然皇後是季景齋的女兒,可她說的話理卻是沒有錯的,季景齋北伐,也撈不到什麽好處,說不得還真是為了向他表忠心。
至於衛東鋆,年輕的皇帝原本心中就不服氣,同樣是十幾二十的少年郎,為何他就要困守宮闈,那位卻在外麵耀武揚威?現如今天下誰人不知道定王爺兵伐詭道、勇猛善哉?年輕豪傑當如是也,相比之下,蒼白瘦弱的皇帝越發的心中難以平衡。
季景齋還知道將大女兒嫁給他做皇後,每歲也送厚禮來京都,江淮卻隻是口頭上尊一聲,年貢都是些虛頭巴腦的東西。當年老定王崩,他的繼任折子還未批下去,衛東鋆就已經號稱為王了,既然如此還要他皇帝冊封做什麽?走形式也不能這般無狀啊!
越想越氣,皇帝張口就來:“是不能讓他得逞,可皇後你覺得如何才能阻止他們兩家聯姻呢?”
季清韶眯起眼睛媚笑道:“這還不容易嗎?皇上,隻要您下詔,宣衛氏入京見駕,隨後透露出願意納他妹子入宮的意思,臣妾就不信,衛東鋆還不巴巴的將自己妹子送來上京?”
“你的意思是,朕來娶?可若他不肯呢?畢竟他妹子已經許了趙家人了。”年輕的皇帝皺起了眉頭,他對於多幾個女人倒是沒有異議的,可率先開口跟人家要妹子,還是頭一遭,何況還有可能被拒絕。
“怎麽會不肯呢?皇上,無論如何您都是九五之尊啊,各地的藩王麵子情上都還得敬您三分,您納他的妹子,是給他們衛氏臉麵,衛東鋆怕是高興都來不及,福建趙家也不敢有怨懟!隻有皇上您出手,才能阻止他們兩家聯姻。
而且臣妾聽聞衛氏子嗣樣貌出眾,衛東鋆的妹子也一定是個絕色美人兒,臣妾就此給皇上賀,一舉兩得的事真是再好沒有的了。”
被幾句話吹捧的越發輕飄飄了,皇帝陛下想想剛得的美婢,和馬上就要到手的江淮美人,不由喜形於色。好啊!雖然政令確實不能出京都,也沒什麽力量與各地的藩王對抗,可你們這些藩王還不得年年孝敬?隻要朕開口,無論是要你們的女兒還是妹子,你們都得給!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