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辰回法國後,來過一個電話,告訴她盧慶安在醫院檢查後,得到了很令人欣喜的結果,醫生說他的腦神經恢複了一些功能,半個月後進行一次手術,也許可以大大緩解病情。尹樂菱自然是高興的,下來的話沒有多說,便匆匆掛了電話。

半個月時間已經過去,卻再沒有接到法國的來電,尹樂菱不由得擔心起盧慶安來。小心翼翼地問了樓下的傭人,也說是沒有過電話。

正閉著眼睛躺在**,就聽到楚雨寒進門輕微的腳步聲,她立刻斂了心思,將呼吸也放得更均勻。

楚雨寒如同往常一樣,靜靜坐在椅子上……尹樂菱紋絲未動。突然,臉龐輕輕的一個觸碰差點讓她吭出聲來。可楚雨寒的指背隻是撫著她,極小心。那酥酥癢癢的感覺讓她漸漸放鬆了,不想挪開。

“為什麽……”他突然呢喃出聲。

“你還想著要離開嗎?沒有接到李慕辰的電話就熬不住地跑去問傭人,你心裏到底想什麽?”

他竟知道了……他一定是每天都這樣掌握了她一整天的一舉一動!可是,自己隻是想知道盧慶安的手術情況才會去問的。

“留在我身邊就這麽不堪忍受嗎?滿心思裏還惦記著去法國?”

沒有……沒有啊……

“寶貝兒……別逼著我痛恨你……別讓我毀了自己對你所有的……愛。”

愛……他是說“愛”?尹樂菱的心口狂跳不止,棉被下兩隻小手攥得緊緊……她甚至感覺到了他身體的逼近,感覺到了他呼出的氣息……他低沉的聲音幾乎碰到了她的唇,“樂兒……我愛你……”

尹樂菱眼底一陣滾燙,控製不住地就想要睜開眼睛好好看清楚他,可……

楚雨寒的手機正響起來,他怕驚了她的好覺,急忙接起來,是餘曉菲。

楚雨寒踱步退到落地窗邊,放輕了聲音,“曉菲。”

“楚哥哥,睡了嗎?”

“沒有。”

“楚哥哥人家想你了。”

楚雨寒臉上的表情依舊冷冷的,出口的話卻聽著很溫柔,“才一天沒見就想我了?”

“哎呀,就是很想嘛。楚哥哥,我有事情和你說。”

“什麽事?”

“真被你說中了,這次競標最後就剩了我們兩家,我爸爸都著急死了,如果我們失敗了,餘氏就沒什麽前途了。”

“這件事情我正想要找你商量。曉菲,我之前說過的話不是亂說的,為了你,我願意放棄競標。”

“楚哥哥你真的……”

“真的。”

那邊激動得都快落淚了,“楚哥哥你知不知道,我家人說如果你肯做出這樣的犧牲,他們就……就同意我們交往……還同意……我嫁給你。”

楚雨寒的唇角終於露出一絲清冷的笑,“真的嗎?我可是天天都在想著這個事。”

“楚哥哥……你的意思是,你會希望娶我的?”

“當然,能夠娶你做妻子,是天下最幸福而幸運的事。”

如果不是電話兩端,餘曉菲恨不得立刻撲過去獻上自己的吻,這時候連語調也不穩了,“楚哥哥,能嫁給你才是最最幸福幸運的事。我這就要把這個消息告訴我爸爸媽媽去,我還要所有人都知道!”

“好啊……而且曉菲……”

“嗯?”

“我想如果我們已經這麽決定了,就在最短的時間之內舉行一個訂婚儀式吧,隻有這樣我們成了一家人,我才好讓我小舅舅接受我要讓楚氏放棄競標的事。”

“嗯,我什麽都聽你的。”

掛了電話,楚雨寒唇角的笑意更深,卻也更凜冽了。他回轉過頭,看著**背身而睡的那個小小身影,一步步走過去,彎腰將她後背的棉被擺弄整齊,才輕輕地退身而出。

直到那扇門慢慢合上,尹樂菱的肩膀才顫抖著,即使咬著唇還是哽咽出聲,枕上早已濕了大片。

楚氏真的退出了這場競標,經過了最後一周的工作運轉,餘氏成功拿下了這個代理項目,也預示著其一躍成為了國際品牌公司,前途大好。

而楚家和餘家聯姻的事情也沸沸揚揚地傳開了,餘湘成人逢喜事精神爽,決意要將訂婚儀式辦得排場十足,人盡皆知。

起初薑成娟不太樂意跟餘家搭上這樣的關係,可現在楚雨寒要做什麽事,她都說不上話。轉念一想,要讓他真和餘曉菲結婚了,總比一直守著那個掃把星尹樂菱好。而且餘氏眼看又要重振旗鼓,攀上了這門親說不定以後會有好處。再想想三年前送尹樂菱去餘家,三年後他們送女兒來楚家,真有點風水輪流轉的感覺,而男方這邊總是高人一等的。餘家說為了感謝楚家這次的鼎力相助,訂婚的一切事務由他們全權負責,薑成娟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也就高高興興地張羅起來。

剩下隻有薑成熙憂心忡忡了。他總覺得不對勁,從一開始進行競標時就覺得不對勁。雖然這是個好機會,可楚氏也不是需要向餘氏那樣誌在必得的,因為如果競標成功,隻是代理費都要用掉楚氏一半資金,這個風險太大。可是看到楚雨寒那麽勁頭十足,他不好打擊他的熱情,再加上自己煩躁的心情,便聽之任之了。

最後在眼看要成功的時候,楚雨寒突然全線撤退,更讓薑成熙納悶。緊接著就是和餘家大小姐訂婚,薑成熙第一個念頭就想到了尹樂菱——楚雨寒這麽做的意思是,肯放棄樂菱了嗎?在他真的占有樂菱之後,因為她不是處女,所以就棄之不顧?這對樂菱來說到底是件好事還是件壞事,薑成熙一下子摸不透了。

就在訂婚儀式的前一天,徐朝鳳帶著餘曉菲親自登門最後確認整個儀式的流程問題,薑成熙和杜曼妮作為家長的身份也坐在了客廳。

薑成娟帶著一種優越感,一直將下巴抬得高高,說出的話也帶著貴氣,“我們雨寒就是心腸好,在危難中肯幫別人一把的人不多了,隻是不落井下石就已經是好的。”

徐朝鳳怎麽不懂,這時候隻能避重就輕,“是啊,湘成他打雨寒小的時候就特別看好他,要不曉菲怎麽能喜歡呢,兩個人多般配。”

薑成娟沒有落到好,隻能轉了話題,“這次還真讓親家費心了,前前後後都是你們張羅的。”

“我們兩家聯姻可是大事,除了親戚和各界朋友,湘成連各大媒體都邀請了,一定要辦得風風光光才行。”

豐盛的晚飯正上桌,薑成娟招呼大家一起用餐,徐朝鳳開口道:“沒見到你們家樂菱啊,聽說她留學回來了,不知道那丫頭如今出息成了什麽樣,哥哥這麽大的事情,她都不露麵的。”

“唉,她身體不大好,不管她,讓傭人送點飯上去就行。”

“我去吧。”楚雨寒起身接過傭人準備好的盛著飯菜的托盤就上了樓。這幾天忙了別的事,幾乎都來不及看她一眼,隻聽傭人報告說她連臥室的門都不出一步,飯量也越發小了,有時候還偷偷地哭。

楚雨寒直接推開門,正看到了尹樂菱站在落地窗前的背影,總覺得又消瘦了。他放下手裏的飯菜,一步步走過去,一直走到幾乎貼住了她,伸出手臂就那樣環住了她的肩。

尹樂菱一驚,緊接著就觸電般地掙紮起來,可是他卻抱得更緊,“別鬧,就抱一下。”

“放開我!要抱滾下樓去,你的未婚妻在下麵!”

楚雨寒一把扳過她的身子抵著她的肩膀在窗上,看到了她發紅的眼睛和睫毛上掛著的晶瑩點點,忍著心痛卻笑出了聲,“怎麽?聽到我要和她訂婚,受不了了?”

“才不是!才不是!”

“那你幹嘛哭鼻子?”

“我哭不哭管你什麽事?我……我想別人不行啊!”尹樂菱並不願意承認自己滿腹的酸澀和滿心的痛楚竟全都是因為他,他已然不再放她在心上了,自己何必這麽低賤。

而她倔強的對抗卻正踩在他的痛處,楚雨寒的臉頓時寒如冰霜,“尹樂菱,你還在等著李慕辰接你走嗎?信不信就算我結婚了,我也要囚禁你一輩子。”

“楚哥哥。”門口突然傳來餘曉菲的聲音,楚雨寒放開了鉗製著尹樂菱肩膀的手,轉過頭已經一臉笑容。

“曉菲,怎麽上來了?”

“哦,我想我順便來看看樂菱嘛,薑阿姨剛剛不是說她身體不好嗎?”

“是,這丫頭不注意休息,著涼了。”說罷他就想帶餘曉菲出去,餘曉菲卻繞開他走近尹樂菱。

“誒,樂菱你怎麽哭啦?”

尹樂菱忍著酸楚和幾預奪眶的眼淚,擠出一個淺笑,卻不知道說什麽好。楚雨寒卻上來冷冷看她一眼,“樂菱觸景生情,想她的未婚夫了。”

“哦……”餘曉菲的尾音拖得很長,繼而露出一抹甚為優越感的笑,“我知道樂菱想要嫁到法國去呢,這是好事情怎麽獨自傷心啊?難道是未婚夫悔婚了?”

尹樂菱咬咬唇,“沒有,等我的病養好了,就去。”

楚雨寒恨恨地握緊了拳頭,再鬆開來,過去就摟住餘曉菲的肩膀,順勢在她頰上一吻,“走吧,我們下去吃飯。”

一頓飯吃得似乎其樂融融,實則卻暗潮洶湧。薑成娟和徐朝鳳不斷地說著綿裏藏針的話刺激對方,隻想顯得自己更高一等。楚雨寒轉向餘曉菲時,滿麵溫柔地照顧有加,別過臉來眉宇間便是一股陰寒之氣。薑成熙時不時充滿考究和擔心地看著楚雨寒,卻得不來他的一絲回應,而他的心神不寧又落在杜曼妮眼中。

飯後,女人們圍坐在一起,和楚雨寒一起說著明天儀式上要注意的地方,薑成熙忐忑不安地終還是踟躕著步子,上了樓。

剛剛走到小臥室門口,他就聽到了裏麵低低地抽噎聲,心裏更有些亂。輕輕敲敲門,虛掩的門縫處正看到尹樂菱抱膝坐在床邊瑟瑟發抖的身影。薑成熙再不猶豫,推門就走了進去。

“樂菱。”

突然的開門,讓尹樂菱慌忙去抹眼淚,待看清楚是薑成熙後,感情卻一下子撐不住地,更加泣不成聲了。

“小舅舅……小舅舅……”

“樂菱別哭,心裏有什麽難過的,告訴小舅舅。”薑成熙拿過一旁的紙巾,蹲下身子給她擦眼淚,好像原先的每一次一樣,隻想去安慰她、保護她。可是,又再也沒辦法像原先一樣了。

尹樂菱又哪裏知道,隻覺得渾身虛軟地就埋頭在他胸口哭得更傷心,“小舅舅……好疼,這裏好疼……”她的手緊緊攥著胸口的衣襟,“我不想回來的……可是回來了才知道,離開才是在逃避……我對不起慕辰,我隻能辜負他……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他千方百計不許我走……我不走了他卻要這樣啊……”

薑成熙知道了,她說的第二個“他”,是楚雨寒。

“他要這樣為什麽還不許我離開……我好難受……小舅舅我好難受……我想去一個沒人的地方……就我自己,我、我誰也不要看見……”

“樂菱你堅強點,樂菱……”薑成熙被她的哭訴揪得心疼不已,“雨寒他……他或許有別的什麽原因……他……”

“他在怨恨我……他說我和李慕辰有過……小舅舅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如果我真的願意給了李慕辰,那就是死了也不要再給他的……可他不信我……”

薑成熙冷汗淋漓,樂菱她是願意把自己給楚雨寒的……可楚雨寒卻因為她不潔的身子而不惜用盡一切辦法報複她嗎?樂菱是無辜的……這一切都是他的錯啊!

“樂菱別難過……我……我去找雨寒。”一股熱氣直衝頭頂,薑成熙起身就奪門而出,就在穿過走廊剛剛要拐到樓梯口時,一團黑影堵在麵前,他還未看清楚,臉頰上就被“啪”地甩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