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邀月宮,舞惜熟稔地來到佛堂,如意正陪著雲嬪禮佛念經,見到舞惜,驚訝之下盡是歡喜,小聲說著:“娘娘,六公主回來了!”
雲嬪轉身看見舞惜,高興地起身,拉著舞惜的手:“舞惜回來了!聽你父皇說你出宮找子瑾,真是急死我了!你真去了山越?”
舞惜扶著雲嬪,走出佛堂:“娘娘,我真去山越了,而且我還把瑾哥哥給您帶回來了!”“前兩天我聽說子瑾要回來了,就天天地盼著。如今可回宮了?”雲嬪欣喜問著。自從聽說子瑾被扣下,一顆心就日夜懸著,如今也可安心了。
“我還能哄您嗎?”舞惜說道,“瑾哥哥如今在明光殿和父皇說話呢!估摸著一會就來看您!”
雲嬪看向舞惜:“當日聽皇上說,你留書出走,如今回來了,可有去看你父皇?”舞惜搖頭裝糊塗。雲嬪了然於胸,笑著說:“你這一回來就巴巴地來看我,隻怕也是來我這躲你父皇的吧!”
心中打的小算盤被拆穿,舞惜晃著雲嬪的手臂:“娘娘,您可得幫我和父皇說說,看在我幫您將瑾哥哥帶回來的份上,您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什麽死不死的!”雲嬪一手點著她的額頭,半是責怪地說著,“你父皇那麽喜歡你,哪還用我求情?”話說回來,這幾年,皇上已經很少寵幸自己了,好在自己心性淡泊,否則這日子可要怎麽過下去呢?
舞惜多少明白些她的心思,也不多說,轉而想起慕萱,於是興致勃勃地說:“對了,娘娘,這次瑾哥哥回宮,可是給您帶了媳婦回來的!”
聽到這個,雲嬪來了興致,忙問道:“哦?出去一趟還能遇見令他心儀的女子?可是我大秦人?”說著,又有些擔心,“隻是他的婚事,還得皇上說了算。若門楣太低,也隻能先為妾進府伺候著。”
舞惜無語,這古代女子也太慘了點,終身幸福還要牽扯進身家門楣,好在自己是個公主,普天之下大概沒有自己配不上的男子吧?
雲嬪還在自顧自地為子瑾打算,舞惜打斷她的憂心:“娘娘放心就是了,瑾哥哥看上的是陳國公家的小姐張慕萱。”
“啊?怎麽是她?”雲嬪有些驚訝,那丫頭自小也算和子瑾相識,從未想過兩人會有這樣的緣分。印象中那丫頭很是端莊穩重,雲嬪麵上掛著笑:“果真如此,兩人也算相配了!”
“皇上駕到!二皇子到!”兩人正說著話,外麵傳來太監的稟告聲。
舞惜和雲嬪相視一眼,均未想到皇上能來得這麽快。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見過父皇,父皇吉祥!”
“兒子給母妃請安!”
眾人行過禮後,雍熙帝揮手將舞惜叫到身前,舞惜偷偷抬頭看一眼雲嬪和子瑾,那兩人卻一副看戲的樣子,心中氣悶,隻得不甘心地蹭到皇上身邊。
恭恭敬敬地叫一聲:“父皇!”“哼,還知道回來?”雍熙帝看著她的小動作,心中高興,卻仍沉著臉。
舞惜抬頭看一眼皇上,瞥見他眼中那抹笑意,心中一轉,笑著扯著皇上衣袖:“父皇,想我了吧?我可天天都想著您呢!”“想朕?那還招呼都不打就離宮?”雍熙帝心中溫暖,嘴上卻不含糊。
“那不是想為您分憂嘛!您看,我這一趟,可是幫了瑾哥哥大忙的。”舞惜邊說邊向子瑾使眼色。子瑾微笑點頭,並不多言。“你還有理了?朕每天為朝政煩惱,你還不安分!你自己說這是分憂不是?”雍熙帝看著她。
舞惜嬌俏說道:“父皇……下次不敢了!您別生氣,身子重要啊!”雍熙帝冷哼著,不說話。
舞惜見狀,隻得看向雲嬪和子瑾:“娘娘,瑾哥哥,你們也不幫我說說!”子瑾湊上去,說道:“你這丫頭,剛剛我和父皇去了絳紫閣,秋月說你來了母妃這,父皇就說你定是怕責罰,才躲到這來的!”
舞惜梗著小脖子,不服地說:“誰說的,我就是陪娘娘說說話,才不是躲你們呢!再說,父皇哪會舍得責罰我?父皇最疼我了!對吧?”說著討好地看著雍熙帝笑。
雍熙帝看她那樣子,憋不住笑,轉身低咳一聲:“朕記得有人說回來後任朕處置的,不知道是誰啊?”
聽到這話,舞惜垮下嘴角,麵露苦意:“父皇,您還真要責罰我啊?”“君無戲言哪!”“父皇您那麽英明,怎麽能對小小女子認真呢?”舞惜嘟著嘴。
雍熙帝終於忍不住,笑著指著她,看著大家說:“這丫頭,連去山越這樣的大事都自己做主了,還說什麽小小女子?”
雲嬪看著皇上,說道:“皇上,依臣妾看,舞惜是個極有主意的孩子,這份心性倒是極像您的!”“我是父皇的女兒,自然像父皇了!”舞惜頗為驕傲地接過話。
雍熙帝撫過舞惜的頭發,語帶自豪:“舞惜不愧是朕的女兒。聽子瑾說了你在山越的事,有勇有謀,心性不是一般女子可比!”聽著誇獎,舞惜麵露得意,不料雍熙帝話鋒一轉,“既如此,更要學會承擔!雖說有功當獎,但是小懲大誡,不可不罰,也該給你長長記性。”略微思慮,雍熙帝下了最後決定:“這樣吧,半年內不可出宮,每日在你宮裏練字兩個時辰!”
舞惜聽了,隻差沒掉下眼淚,單是練字就不說了,這半年不許出宮,可真是要命啊!不過……瑾哥哥應該要大婚了,到時候還能不出宮?嘿嘿,計劃趕不上變化!想到這節,舞惜偷笑著。
看她那樣子,子瑾心中無奈,這丫頭多半又有了別的想法!
這樣說鬧一陣,舞惜將話題扯到子瑾身上:“父皇,您知道女兒此行是和慕萱一起的吧?”
雍熙帝點頭不語,看向子瑾。子瑾大方地承認:“父皇,兒子和慕萱兩心相悅,還請父皇做主!”雲嬪也滿含期待地看著皇上。
雍熙帝欣悅道:“你既有心,朕也覺得慕萱那孩子不錯。到底是你的終身大事,也該問問你母妃的意思。”“臣妾覺得慕萱甚好,臣妾也很滿意。”雲嬪滿目柔情地凝睇著皇上。
雍熙帝心中一動,仔細看著雲嬪。隻見她著一身湖水染煙色的銀線絞珠軟綢長衣,下身是蓮青色萬字曲水織金連煙錦裙,少用珠翠的青絲更見柔順。淡雅清新的顏色,愈加襯得雲嬪年輕,比之後宮諸人偏愛奢靡,雲嬪身上則更多一分柔婉。
舞惜見雍熙帝這樣,忙向子瑾遞了眼色,二人心下明了,尋了理由出了邀月宮。在禦花園裏閑逛了一會,眼看要到傍晚,二人去了絳紫閣。雲珠帶人準備了舞惜日常喜歡的膳食。
邀月宮內,雲嬪久未承寵,在雍熙帝麵前自有那麽點嬌羞動人,這讓雍熙帝很是喜歡。見慣了旁人或是豔麗或是妖嬈,雲嬪的溫婉反倒是如今雍熙帝身邊所欠缺的,加之歲月的沉澱,與世無爭的雲嬪也有了旁人沒有的淡然悠遠。
一連幾日,雍熙帝都留宿邀月宮。這樣的反常激起了後宮諸人的議論。
毓秀宮內,靜妃翻看著“彤史”,臉色漸差。翻到後來,直接將彤史摔在桌上,一掌拍在座椅扶手上:“雲嬪那個狐媚子,年輕的時候,不見她爭寵。如今在宮中年歲久了,竟然還學會了狐媚惑主!”
爾珍在旁站著,嘴裏說道:“娘娘仔細手疼!”
流嫣也安慰著靜妃:“母妃若氣壞了身子,就不值當了!”
靜妃看著女兒,心中膩煩,揮手讓下人們都出去了,方才說道:“流嫣,你父皇重孝道,你無事可要多去你父皇麵前盡盡孝。你看舞惜那丫頭,才剛回宮,就能讓你父皇親自去看。”
流嫣眼見父皇對舞惜越來越重視,心中也是著急:“母妃,前段日子父皇為了二哥的事憂心,哪有心思見我!”
想起這個,靜妃更是氣悶:“我聽說此次子瑾的事多虧了舞惜,你父皇如今更加重視子瑾,再加上一個舞惜,雲嬪也開始得寵。這一個一個的,擰成一股,隻怕不好辦!”
鳳寰宮內,皇後也聽語晴說了雲嬪的事。看著毓秀宮的方向,皇後低聲說道:“隻怕現在她該急了。”
語蘭在旁笑道:“娘娘見事清楚。那靜妃最會拈酸吃醋,現如今雲嬪接連承寵,她不定要怎麽生氣呢!”
“娘娘,奴婢聽說二皇子此次立了功,皇上龍顏大悅。這……會不會對太子不利?”語晴想得更遠些。
皇後微眯雙眼,沉吟片刻:“不會,子瑾全不似子灝,本宮瞧著他並無意於此。”倒是子灝,有靜妃那樣的母妃在,難保不生出什麽心思。若是他日威脅到子辰……皇後右手握拳,心中暗道:休怪本宮容不下他!
因著雍熙帝的話,舞惜整日地都在自己宮裏呆著,無事就練字、撫琴,美其名曰“靜心”!眼見雲嬪複又受寵,宮中人來人往,十分熱鬧,舞惜也就不愛去湊熱鬧。而子瑾自從回宮後,每日也都在朝政上忙著,自然騰不出時間來看她。
子瑾一行回宮帶回了山越的意見,大臣們每日也都在為是否出兵討伐烏桓一事各執己見,爭論不休。原本等著看子瑾和太子笑話的人也失望了,子瑾回宮非但沒有被責罰,反而被雍熙帝嘉獎。當然大家知道這其中還有六公主的功勞,一時之間,朝野上下也傳為佳話。至於同行之人,除了劉珝被雍熙帝下令三族皆滅外,其餘眾人都有獎賞。
這日早晨,眾人依例到皇後宮中晨昏定省,發現皇上和六公主也在,大家心知肚明定是關於六公主私自出宮去山越一事。
果然,等人到齊,皇上閑話幾句後,扯到正題上來:“六公主舞惜私自出宮,前往山越,本應重罰!但她在山越期間,巧用智慧解救子瑾,也幫助大秦化解矛盾,因此朕決定予以獎賞!”
這樣一番話說下來,大家不禁對舞惜刮目相看。麵對皇上,口中也都直呼“皇上英明”。舞惜也盈盈上前,謝了恩。
皇後雍容笑道:“舞惜不愧是皇上的女兒,都說虎父無犬女,皇上英明!”一席話說得雍熙帝龍顏大悅:“皇後果然深得朕心!”“臣妾和皇上二十餘年夫妻,本應一心。不知皇上想賞舞惜什麽?”皇後笑容得體問著。
雍熙帝想了想道:“金銀都是小巧。這樣吧,舞惜。”說著喚舞惜上前,“朕許你自己說,想要什麽賞賜?”
靜妃聽到此節,隻恨不得將手中的絹帕擰碎。其餘諸人也不禁露出羨慕的目光:這樣的賞賜足可見六公主在皇上心中地位。大家看向雲嬪,之前就有人傳皇上是因為找舞惜才去了邀月宮。如若不然,雲嬪怎會又輕易獲聖寵呢?
於是大家暗自在心中想著,往後要和六公主走得近些!
舞惜上前,所有人的目光也都在她身上,眾人都在猜測她會索要什麽賞賜。想了想,舞惜開口:“若父皇有心,不妨將母妃生前之物賞給女兒!”
聽得這話,就連皇後麵上也露出驚訝。其餘妃嬪即便不知細節,也知道羽貴妃是宮中禁忌。
雍熙帝微皺眉頭,看著她。
舞惜跪下,一字一頓說道:“向來多少淚,都染手縫衣。女兒隻想盡一盡身為子女的心意。”說到後來,舞惜想到前世的父母,淚意湧上眼眶。
這樣的舞惜,讓雍熙帝動容,心下一軟,語氣也柔了幾分:“也好,你母妃的東西都在椒房殿內,明日讓趙德派人將東西擇一些送去絳紫閣。”
“謝父皇恩典。”舞惜謝恩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