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玨雖然在室外呆了很久，但一直穿著厚羽絨服。
她手掌滾燙，把黎遠昭的手捧在中間，慢慢揉捏，輕輕嗬氣。
明明隻是簡單的擺弄，但瞬間就暖了黎遠昭的整個身體。
她太溫柔了，眉眼低垂，是他好久都不曾看見的模樣。
黎遠昭不禁反手握住她，千言萬語，百轉千回，他有太多想說的話、想表達的情感，全部呼之欲出。
陳玨看出他情動，抽回手，潑他冷水，“你別誤會，路況太差，我怕這車，有命坐，沒命下。”
其實她心裏是有一絲心疼的。
尤其是他把大衣披在她身上的時候，她知道，是給她留的。
但她並不想讓他看出來。
黎遠昭手停在半空，緊緊握住。
一腳油門，朝遠處行駛。
一個小時候後，車停在了中塘。
很多街道封路，黎遠昭沒騙她。
他解開安全帶，“今晚住我家。”
“好。”
陳玨沒矯情。
她本來想在外麵湊合一晚，但既然來了，她也不怵。
畢竟這個地方，她住過很久。
大廳燈一亮，陳玨發現了跟以前的不同。
布置奢華了很多。
她用腳指頭想，也知道這是曾幼瑜的手筆。
沙發牆後麵明顯預留了一個相框的位置，但上麵沒照片。
黎遠昭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當初結婚的時候，為了應付她父親，稍微布置了一下。”
“不用跟我解釋。”
陳玨脫下他的外套，駕輕就熟地掛在衣架上。
這姿態，一如從前。
兩人都有些恍惚。
好像一切都沒變，又好像都變了。
黎遠昭走到她身後，擁住她，“至少在我家的那段時間，你是真心接受我了，對不對？”
有那麽一瞬間，陳玨確實妥協過。
幹脆就這樣過下去得了。
但在知道他要跟曾幼瑜第二次結婚之後，原本熱起來的心，又死了。
陳玨不想讓他好過，故意道，“你誤會了，我跟你上床，是為了讓你放鬆警惕，然後，徹底逃離你。”
其實完全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親耳聽到的瞬間，黎遠昭還是被刺痛了。
他雙手緊了緊，“沒關係，我有的是時間。”
落地窗的玻璃上印出兩人交疊的身影，陳玨看著窗外的雪，“這樣，有意思麽？”
“有意思。你願意跟我在一起當然最好，如果你不願意，那我們就這麽糾纏一輩子，我不嫌膩。”
他靠在陳玨肩上，貪婪地汲取她的味道，“十幾年前就注定好的，你逃不掉。”
記憶裏他們在一起的那些年，流光溢彩，總是豔陽高照。
即使後來發生這麽多事，那份回憶，也不曾被現實的冷箭傷到分毫。
其實在繁冗的人生長河中，那幾年也隻是匆匆一瞥。
但因為有他，原本平靜的成長，變得深刻起來。
正因如此，這份美好被打破之後，才這麽不可原諒。
陳玨鼻子有些酸，喃喃道，“所以說短暫的陪伴，到底是獎勵，還是懲罰？”
亦或是天仙下凡，她在渡劫。
黎遠昭聽出她語氣裏的哽咽，鬆開了她。
“對於我來說，是獎勵。”
如果沒有陳玨，他的人生該多無趣。
前半生為了所謂的“複仇”，走了一條錯誤的路，即使後來他意識到了，但依舊沒能阻止事情的發生。
他知道，這是陳玨心裏的一根刺。
她不僅僅是因為欺騙她的感情而恨他，歸根結底，兩人之間存在的溝壑，不是一句我愛你就能填滿的。
黎遠昭知道她一直處在對他的誤解裏，但他無從辯駁，隻能強硬地、無孔不入地，介入她的生活。
他拉起陳玨的手，帶她去房間。
一樓臥室，跟她離開之前一模一樣，甚至連床品都沒變過。
**放著她的睡衣，仿佛她從來不曾離開過這裏。
陳玨進去，反手關門，被黎遠昭擋住。
“你要跟我一起？”她用力，有些惱，“你別想強迫我。”
“我沒想強迫你。”
黎遠昭力氣大，門被他徹底推開，“我隻想陪著你。”
陳玨明白，再糾纏下去，兩個人都別想休息。
她實在太累了，一直工作到淩晨，明天還要接著上班，實在沒精力跟他耗下去。
她脫了鞋子，合衣躺在**。
黎遠昭知道，這是默認。
他輕輕爬上床，陳玨翻身，背對他。
這樣的場景，熟悉的很。
這張床，兩人不知道睡過多少次。
或沉默，或隱晦，或熱烈。
現在想來，欲念滿身。
黎遠昭伸手，從她腰間穿過，輕輕摟她。
陳玨聲音發悶，“你說過，不做。”
“我知道，我抱著你，不做別的。”他把臉埋在她長發裏，洗發水的味道混合著雪水的清新，很特別。
“陳玨，搬回來吧，求你。”
他吻她後勁，愈發難耐，“慕慕現在也喜歡我，每次去看她，她都吵著讓我抱，為了孩子，你能不能.......”
他有些哽咽，聲音斷斷續續，“你能不能，再試著喜歡我？試一下，你又不吃虧。”
懷裏的人毫無反應，直到傳來平緩的呼吸。
黎遠昭緊繃的情緒鬆了下來，自嘲一笑。
罷了。
.......
隔天，陳玨醒的很早。
她其實一夜都沒睡好，家裏暖氣足，黎遠昭身子又熱，貼著她，難受的很。
將近黎明，黎遠昭緊扣的手臂才稍微鬆了一些。
陳玨打開冰箱，熟練的給自己做了份早餐。
剩下一半，她擺在桌上，“反正做多了，算是感謝他的收留。”
對，就是這樣，感謝他的收留，不是專門做的。
早上到家，陳媽媽正給慕慕做輔食。
見她回來，埋怨道，“還以為你這份工作不用受風吹日曬的罪了，沒想到還是這樣，不著家。”
陳玨去抱慕慕，親她小臉頰，“掙錢嘛，哪有容易的。”
“有啊，”陳媽媽在圍裙上擦手，拿著手機遞到陳玨眼前，“你看，我前段時間關注了一個國家扶持項目，一本萬利，好多人都投了。”
陳玨看都沒看，斷言，“媽，那些都是騙人的，別信。”
“誰說騙人的？我看真的很，國家認證的好嗎，一看就很權威，絕對不是騙人！”
陳玨瞄了一眼，那廣告假的不成樣子，五毛特效的海陸空。
“媽，虧你還是警察的家屬，我爸要是知道了，能被你氣活。”
“不跟你說了，你不懂。”
她起身去廚房關火。
陳玨朝著廚房大喊，“媽！千萬別信！我等會兒給你下載一個反詐APP，你好好學習學習。”
廚房裏切菜聲音高亢，也不知道陳媽媽聽見沒。
慕慕爬到沙發上，夠陳玨手機，被突如其來的短信音嚇了一跳，哭起來。
陳玨抱起孩子哄，順勢打開看。
——謝謝你的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