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玨回到酒店,把房門上了鎖,把窗簾拉了個嚴實,然後把所有能打開的燈都打開。

她躺在**,控製不住地發著抖。

太可怕了。

隻要一閉上眼,她就能感覺到有兩隻手用力地按著她的肩膀。

當時的絕望與恐懼並沒有因為此刻的安寧而減少半分,腦子裏回**的也全都是那個時候奮力的喊叫。

她把破碎的哭聲都憋在了喉嚨裏,隻有眼淚不停地、洶湧地流了出來。

酒店的白色被罩充斥著一股濃鬱的消毒水味,陳玨用力地咬著被單的一角,啞聲對自己說道:“不許哭!不要怕!黎遠昭算什麽狗東西!”

她忍了一路,就是為了不在黎遠昭麵前示弱。

她不能讓黎遠昭覺得他的手段影響了她一絲一毫,她隻有裝著毫不畏懼,才能阻止黎遠昭這無休止的套路遊戲。

陳玨看了下時間,強迫自己趕快睡覺,可越是想睡,大腦裏思考的東西就越清晰。

直到窗簾的縫隙裏開始泛白,她才勉強合上眼。

八點半鬧鈴一響,陳玨便拖著身子下了床。

她走進衛生間,被鏡子裏那張睡眠不足的臉嚇了一跳。

真是瘋了!昨天才經曆了那樣的事,今天便強打著精神去工作,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的人嗎?

陳玨自嘲的笑了笑,現在的她應該先進行一下心理疏導,再去處理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

但這個念頭也隻在她腦子裏停留了片刻,便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陳玨好像比她自己想象的,還要堅強。

她連早飯都沒顧上吃,就抓緊時間去了森源。

森源不愧是新崛起的家居界大佬,偌大的廠房居然就修在了市中心。兩棟大樓,一棟用來展示和銷售,一棟用來做家具加工。

那紮眼的招牌仿佛就差把“財大氣粗”四個字印在上麵了。

森源打的是環保的噱頭,所以能拿下市中心建廠的批文,也能從側麵證明,他們的用材用料和加工方式,確實是環保的。

好聰明又好費錢的一步棋。

陳玨不禁暗暗思忖著,一定要把這一單拿下。

她走進大樓,和前台的工作人員說明來意,便被帶到了企劃部。

負責接待她的是一個30歲左右的女人,女人一身灰色職業裝,不到下巴的短發利落地挽在耳後,談不上漂亮,但眉宇間也算英氣十足。

她衣服上掛著一個名牌,上麵印著:企劃部,趙安。

兩人客套地打了招呼,陳玨剛想要求趙安帶著她四處看看,了解一下這個公司的企業文化,沒想到對方直接道:“不好意思,我們找了一家當地的廣告公司,所以就不準備和貴公司合作了。”

陳玨都懵了,她聞言道:“但前天你們公司還和我們接洽過,說是過來看看,給個方案思路,怎麽就......”

趙安笑眯眯道:“哦,前天確實準備跟你們合作的,但昨天剛好有家更合適的公司出現了,所以臨時發生了變動。”

她站直了身體,然後鞠了個躬:“實在對不起。你來回的餐旅路費,我們公司可以做補償。”

這一套滴水不漏的操作,讓陳玨完全無從下手。

趙安見解釋得已經夠清楚了,便開始禮貌地下逐客令:“那陳小姐,我們也不浪費你的時間了,你看,你是要休息一會兒,品嚐一下我們待客的甜點呢?還是......”

陳玨手上還拿著她準備好的一份廣告思路提案,沒來森源之前,她就已經在家裏預備好了,就這麽走,她覺得有點不甘心。

“那個,趙小姐,這是我們公司之前準備的一份提案,我覺得你們可以考慮一下,我們可以和昨天的那個公司公平競爭嘛。”

陳玨想把提案遞到趙安手裏,但趙安壓根兒不接。

“不用了陳小姐,我們真的已經定下了,就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趙安還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笑臉,看得陳玨渾身不舒服。

陳玨隻好妥協道:“好吧,那打擾了。”

說罷,就往外麵走。

趙安禮貌地把她送到門口,陳玨臨關門的時候回頭問道:“你們當初為什麽想讓韶華幫你們做策劃呢?”

“當然是看中你們的實力了呀。”

趙安依舊笑眯眯地答著,像一個人形AI。

陳玨看著她的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一出門就給袁晉打去了電話。

“森源根本沒有和我們合作的意向,我覺得我們被耍了。”陳玨一聽到對麵接起電話,就迫不及待地抱怨起來。

“不可能啊。”袁晉喃喃道:“那麽大的企業,耍我們一個小小的廣告公司?”

“誰知道呢?我準備好的提案,他們一眼都沒看,直接否決,而且前天還說要和我們合作,但昨天就找了別家。”

陳玨頓了一下,輕聲問道:“袁總,該不會這個公司有你的什麽仇人吧?”

"怎麽可能?"袁晉矢口否認,隨後又疑惑道:“陳玨,是不是你在濱城有什麽仇人啊?前天他們讓我們的人過去,指明要做策劃做得最好的,不就是你嘛。”

陳玨對袁晉的話嗤之以鼻:“不可能,我這次是第一次來濱城。”

袁晉看事情已經這樣了,心裏有點愧疚,他緩緩說道:“算了,已經這樣了,你也別著急回來,就當我準許你度假了,你玩兒幾天再回來吧。”

要是沒有昨天的事,陳玨聽到這個消息興許能感恩戴德地留下來。但現在,她一想到在這裏發生的事,就一分鍾都不想呆了。

她婉拒了袁晉,就在手機上看著回程機票。

陳玨本來想訂當天的,但是機票售罄,所以隻好訂了明天中午的。

她打了個車,回到了酒店,興許是昨天的事給她的陰影太大,她今天一整天都不想再出門了。

中午她給前台打了電話,要了幾個小菜,準備在房間裏將就著吃點,沒想到,不到二十分鍾,就有人按響了門鈴。

她想也沒想,玩兒著手機就過去開了門,也沒看來人是誰,就隨口道:“放桌上就行了。”

半天沒聽見動靜,她才抬頭看了一眼,發現進來的哪兒是什麽客房服務,而是黎遠昭那個瘟神。

她放下手機,惱怒道:“你進來幹什麽?出去!”

經過一夜,黎遠昭臉上和身上的淤青更加明顯,身著短袖短褲的他,**在外麵的皮膚更是有大片的駭人傷痕。

黎遠昭撇了撇嘴,有點委屈道:“我就是擔心你,看你在房間裏好長時間都沒出去,就想進來看看。”

陳玨本來還想發火,但看他這個樣子,內心突然就升起了一陣惻隱之心。

“我真的沒騙你,昨天的事,真的和我沒關係。”

黎遠昭應該是一夜沒睡,看上去疲憊極了,下巴上青色的胡渣也在一夕之間冒了頭,略帶嘶啞的嗓音更是讓他看上去和平時的朝氣青年判若兩人。

陳玨沒再說話,也沒再趕他。

黎遠昭看著陳玨,像是終於放下了心,竟然一頭栽在**,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