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一家子
由於事出突然,尚平隻能把李笑水留在北京繼續考察,自己則帶著穿山甲地圖匆匆登上了回程的飛機。
鑒於張妍目前的情況,尚平覺得地圖再留在這裏顯然已經失去了作用,他甚至擔心女人已經識破了自己的用意,說不定地圖的暗中監視也已經被她察覺,隻是引而不發,故意麻痹自己罷了。
李笑水對幹爹的匆匆離去很不高興,可一想到是因為小雅的母親病危,心裏就覺得幹爹這個人很有人情味,反而好好的安慰了一番,並保證自己會圓滿出色地完成考察任務。
尚平和穿山甲地圖三個人坐的是商務艙,由於是淡季,所以機艙裏的座位大部分都空著,穿山甲為了讓老板坐的舒服一點,自然是和地圖坐在一起。
可就在尚平以為自己可以獨占一個座位的時候,隨著一陣香風,一位二十五六歲的女人拉著一個行李箱站在了他的旁邊,一邊拿著機票對號碼,隨後好像確定了自己的座位,提著那個沉重的行李箱就要往行李架上放。按照尚平的風流本性,早就因該獻殷勤上去幫忙了。可他此刻惦記著朱虹的生死,沒有那個興致,隻管扭頭看著舷窗外麵,連女人的長相都沒有看上一眼。
不一會兒,機艙的廣播裏就響起了一個甜美的聲音,告訴旅客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請大家係好安全帶。
“對不起先生……這個我不會弄……請你幫個忙……”
柔美的嗓音,清香拂麵,尚平忍不住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女人,這一看就讓他收不回眼睛。好一位麗人。
隻見她秀眉微蹙,腮泛桃紅,並且一副疲態,那雙眼睛雖然明亮,可明顯有一圈陰影。由於在極力折騰著腰部的安全帶,小嘴微微張著,發出輕微的哎哎的聲音,好像是在用盡力氣似的,那一陣清香就是從她的小嘴裏散發出來的。
尚平直盯盯地看了女人幾秒鍾,就一聲不響地伸手過去,幾下就幫她把安全帶扣上了,其間手背多次碰到女人柔軟的腹部。
“謝謝你……真不好意思……”女郎滿臉羞紅,好像是在為自己不會係安全帶而感到羞愧似的。
尚平是個多麽憐香惜玉的人啊!雖然剛才還在為朱虹的生死而擔心,此刻看見女人羞臊不安的樣子,就極力想讓她擺脫困境。
“沒關係,第一次坐飛機?”
女人紅著臉飛快地瞟了男人一眼,點點頭。就在這時,飛機的發動機已經轟鳴起來,隨即就加速朝前衝去。就在這一瞬間,女人嘴裏發出一聲輕呼,一隻手好像是沒地方抓一樣,慌亂中竟然一把抓住了尚平的一隻手。
尚平先是一驚,隨即嘴角就露出一絲笑容,畢竟是第一次坐飛機嘛,也難怪!可是,這個女人手上好大的力氣。
被一個漂亮的陌生女人緊緊抓著手,尚平也忍不住心中微動,他悄悄扭頭朝女人看去,隻見她雙目緊閉,小嘴裏呼呼吐著香氣,臉上一片紅暈,那模樣就像是一個坐在過山車上的小姑娘。
“別怕,一會兒就好了。”尚平心中暗笑,不由地反握著女人的手緊了緊。
飛機終於爬升到了正常的高度轉為水平飛行,可女人仍然抓著尚平的手不放,眼睛也沒有睜開,那神情似乎在體驗一種美妙的感覺似的。
“沒事了……”尚平低聲說道。
女人慢慢睜開眼睛,扭頭看看四周,仿佛在證實男人的話似的。隨即就感到了自己的一隻小手還被他握著,於是閃電似的一縮就抽了回去。一張臉頓時漲的通紅。
尚平寬容地笑笑,心裏琢磨道:沒想到居然還是一個雛。
正當尚平的心思重新回到朱虹的身上的時候,忽然聽旁邊的女人輕聲輕氣地問道:“你……是b市人嗎?”
尚平疑惑地點點頭。
女人輕歎一聲,眼光迷離地盯著前方充滿傷感地喃喃道:“我已經五年沒有回來了……不知道……”說完臉上是一副沉痛的神情。
女人的一聲輕歎,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以及緊鎖的秀眉頓時就引起了尚平好奇心。原來是個年輕的漂泊者。“現在交通這麽發達,你怎麽……”
女人再次臉紅起來,瞟了男人一眼,猶猶豫豫地說道:“路費太貴了……”
尚平覺得女人有點莫名其妙,既然沒錢怎麽還坐上了商務艙呢?心裏想著,就忍不住將女人的穿著打量了幾眼。這才發現,大冬天女人並沒有穿大衣或時下流行的羽絨服,而是一件半舊的夾克衫,衣領處露出來的一件土黃色的毛衣一看也是廉價貨。眼光慢慢移下去,就看見了那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隨即就一眼掃到了腳上的那雙單鞋子,且不說這個季節大家都穿上了棉皮鞋,可女人腳上的這雙皮鞋已經很舊了,稍微講究點的女人都有可能早扔到垃圾堆裏了。
女人似乎注意到男人在打量自己的穿著,一雙手緊緊地攪在肚子上,一雙腳不自覺地往椅子底下縮去。一雙眼睛不知道該看哪裏好,東躲西藏的就像一頭受驚的小鹿。
尚平心中頓時就充滿了無限的柔情。可憐的姑娘。雖然如此,可心中的疑慮不但沒有減少,反而覺得更加莫名其妙了,那份好奇心也逐漸濃烈起來。
“你是在北京打工嗎?”尚平好像怕嚇著女人一樣低聲問道。
女人點點頭。
“你在北京做什麽?一個月賺多少錢。”
女人抬起頭,視線和尚平碰了一下,猶豫了好一陣才低聲道:“在一家餐館打工……”
尚平一看這樣問一句答一句擠牙膏似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心想,看她愁腸滿腹、哀哀淒淒的模樣,一定有什麽難言之隱,怎麽樣想個辦法讓她把肚子裏的苦水一下倒出來呢。
“看得出你在北京受了不少苦,既然都是打工,為什麽不回家鄉呢,現在這邊發展也挺快的。”
女人低垂著頭半天不說話。
尚平一看也問不出個名堂,既然人家有難言之隱,不願意說就算了。現在在大城市打工的女孩哪個沒有一段辛酸的經曆呢。哪能每個人都像自己一樣幸運。
這樣想著,尚平就扭過頭看著窗外的藍天,心裏想著朱虹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但願能及時趕回去,最不濟也要見上最後一麵吧。
“其實,我是大學畢業生……”
就在尚平放棄了最後一點好奇心的時候,沒想到女人居然開口了。尚平知道她臉皮薄,就豎起耳朵聽著,並沒有扭頭去看她。
“大學畢業以後我在一家公司找了一份工作,每個月有三千多塊錢,第二年的時候,我爸爸得了重病要做手術,要十幾萬塊錢,家裏哪裏有這麽多錢,我媽媽就讓我在北京想想辦法……可我在北京人生地不熟,到哪裏去借這麽一大筆錢呢……”
女人說到這裏停下來,仿佛往事不堪回首,禁不住又想起了那些艱難的日子。
“那後來呢?”尚平低聲問道。
女人飛快地看了尚平一眼,然後低下頭幽幽說道:“我公司的老板一直對我……我實在沒辦法,反正老板也就三十來歲,如果他能給我十萬塊錢,我就……跟他……沒想到他居然就答應了……”
說到這裏,女人又說不下去了,尚平注意到女人連耳根都紅了,心裏就用自己的經濟學邏輯算了一筆賬。
也怪不得,這麽漂亮的女人哪個男人不眼饞。對於一個有錢的老板來說十萬塊錢也就是幾天的花費,能占有一個漂亮的年輕女人的身體,當然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女人見男人也不出聲也不看她,就繼續說道:“誰知道他是個結過婚的人,我們……第一次就被老板娘抓住了,他……老婆好凶,後來聽說老板的錢都是他老婆的投資……
他老婆就逼著我還錢……我哪裏拿得出來……我就說用我打工的工資慢慢還,不還清我就一直給他打工……老板娘見我拿不出錢也沒辦法,就同意了,不過……她怕我繼續跟老板……那個……所以就把我調到她自己管的餐廳當服務生,每個月管吃管住,不給工資……就這樣我給她幹了三年……”
女人說到這裏聲音有點哽咽,為了平息內心的痛苦,就停了下來。尚平聽得火冒三丈,這世上怎麽就有這麽黑心的老板?十萬塊錢不但占了人家女孩的身子,居然還逼著人家給她白幹了三年。這女人真是太老實了。
“你怎麽不去告她……”尚平義憤填膺地說道。
“我去哪裏告?我打的欠條還在她手裏呢,我還怕她去告我呢?”女人傷心地說道。
“那你這次回來算是還清了那筆錢了?”尚平氣呼呼地問道。
女人似乎對這位素不相識而又富有正義感的男人很投緣,幾句對話以後也就不再像先前那麽拘束了,不時就扭頭看上男人一眼。
“本來還要幹一段時間,沒想到昨天家裏來電話,我爸爸……去世了……”女人說到這裏就低下頭抹起了眼淚。
尚平啊了一聲,沒想到這世上竟有這樣巧的事情,兩個奔喪的人居然遇到了一起。隨即一想,自己這不是在咒朱虹嗎?朱虹可隻是病危,還沒有咽氣呢。
“我和女老板請假,開始不同意……我口袋裏又沒有錢,想走也走不成,後來……男老板不知怎麽就知道了,昨天晚上他偷偷跑來塞給了我一張飛機票,還給了我三千塊錢,把我接到他那裏……今天一早就把我送到了機場,我算是偷偷跑掉了。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到公安局告我……”
女人說到這裏,一臉恐懼的樣子。怪不得她一臉疲倦的樣子,還有黑眼圈,昨晚肯定被那個男人弄了一晚上,代價也就是一張機票和三千塊錢。
尚平心裏莫名其妙地泛起一股酸意,對女人又可憐又可氣,忍不住大聲道:“你怕她個吊……”忽然覺得自己用詞不太文雅,於是就改口道:“那個男的還算是個人,那婆娘簡直連人都不是……你別怕,他們肯定不會再找你了,你給她幹三年,十萬塊錢早就還清了……”
“還差一點……如果按照每個月兩千五百塊算的話……”女人居然認真地說道。
尚平氣的真想咬她一口,恨聲道:“難道你的身子就一分錢不值嗎?”說完又後悔了。
果然女人羞紅了臉,低著頭又開始抹起了眼淚。
“對不起……我又沒有別的意思……”尚平安慰道。
“人家又沒有怪你……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女人抬起淚汪汪的眼睛看了男人一眼說道。
尚平心裏真想笑,心想,老子要是算好人的話,那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什麽壞人了。不過,像你這樣的傻逼好人老子不做也罷。
“你叫什麽名字?”尚平忽然心裏就有點想法,於是問道。
“我姓尚,叫尚萍。我媽媽叫我萍萍。”女人似不還意思地說道。
“叫什麽?”尚平瞪著一雙鷹眼,似不信地問道。
女人顯然被尚平的神情嚇了一跳,趕緊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張身份證,結結巴巴地說道:“我說的是實話……不信你看……”
尚平接過身份證一看。可不是叫尚萍嘛,隻不過人家不是自己那個平。媽的。搞半天原來是老尚家的人,怎麽就讓人欺負成了這樣?一時,尚平對女人就不僅僅是同情了,油然而然地產生了一種親近感。
“你回家以後有什麽打算?”
“不知道……”女人充滿憂慮地搖搖頭,搖得一縷秀發滑到了臉上,那模樣真是我見猶憐。
“你大學學的什麽專業?”尚平把身份證還給女人問道。
“財會。”女人怯生生地回答,好像不明白男人為什麽開始盤問起自己了。
尚平不再說話,從口袋裏掏出錢包,把裏麵的幾千塊錢全部拿了出來,然後轉頭對後麵的穿山甲和地圖說道:“把你們口袋的錢都陶出來,我有急用……”
穿山甲和地圖一直隱隱約約聽老板和女人一句沒一句地聊天,不過也沒有聽明白,見他居然問他們借錢,心想,好嘛,老板居然在飛機上就給女人下定金呢。心裏想著,還是乖乖地把口袋裏的錢拿了出來,
尚平也不數,直接往女人手裏一塞說道:“你這麽多年沒回家了,總的給你媽媽買點什麽吧,要不她問你在北京幹嘛,你怎麽說,另外,這邊天氣很冷,先給自己買件羽絨服。你把電話留下,我回去處理完事情就去看你……你要記住,在北京的那點事以後再也別提起,就當是被那裏的狗咬了一口……”
尚平的話還沒有說完,女人就把錢往回推,嘴裏驚恐地說道:“我不要……我又不認識你……我不能要你的錢……我也還不起……”
尚平心想,這丫頭算是被錢給嚇怕了,不會是以為自己別有用心吧。心裏一急,他抓住那疊紙幣不管三七二十就塞進了女人的夾克衫口袋裏,嘴裏說道:
“你還以為我是你那老板呢,這錢不用你還……”說著從口袋裏也拿出自己的身份證,遞給女人繼續道:“我也姓尚,也叫尚平,咱們五百年前是一家,這錢就當是你大哥給你的。”
女人看看身份證又抬頭看看尚平,似乎不敢相信居然有這麽巧的事情,一時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尚平伸手拿回身份證,笑道:“我沒騙你吧。咱們老尚家的人可不容易碰到一起……”頓了一下,又說道:“等一會兒我讓人先送你回家,過一陣我就給你找個工作……”
女人忽然就不再推脫了,使勁點點頭,但沒有說什麽感謝的話,隻是淚汪汪地看著男人,眼睛裏盡是感激之情,不過尚平沒有注意到,在那一瞬間女人的瞳孔中曾經閃過一道明亮的光芒。
盡管尚平緊趕慢趕,可還是沒能幹上朱虹投胎的步伐,就在他踏上這座城市的土地的那一刻,朱虹的一縷芳魂在教堂莊嚴肅穆的管風琴伴奏下,嫋嫋地升上了她的主曾經許諾過的那個天堂。
尚平一行到達教堂的時候,林惠帶著小雨喬菲高燕盧鳳秀芬等人站在教堂外麵的廣場上,身邊還簇擁著一群他不認識的男男女女,就是沒有看見祁小雅的身影。
“平哥,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當地縣委的李書記……”林惠指著身邊一位頭頂半禿的中年男人介紹道。
尚平心想,林惠現在名氣可比自己大多了,來縣裏一趟居然就驚動了當地的太上皇。這就是金錢的魅力,它能讓一個普通女人成為當地權力中心關注的人物。隻是一個縣委書記級別還是低了一點,林惠怎麽就這麽迫不及待地要介紹給自己呢。
“小雅在哪裏?”尚平瞥了一眼那位李書記,隻是象征性地點點頭,心思卻在小雅身上。
林惠朝尚平擠擠眼睛,笑道:“平哥,我剛才還和李書記商量來著,公司準備在李書記的地盤上做點投資呢。”
林惠好像生怕尚平得罪了李書記,趕緊把話挑明。
尚平心想,朱虹剛死,虧你還有心情談生意?不過也難怪,朱虹又不是她親娘,她自然沒有什麽感覺。
心裏雖然不滿,可當著外人的麵他也不想駁了女人的麵子,於是隨便敷衍了兩句,就丟下一幫人到教堂裏麵找小雅去了。
一走進教堂的大門,尚平就吃了一驚,因為教堂外麵隻有林惠等一幫人在那裏,多少顯得有點冷清,沒想到教堂裏麵竟然黑壓壓地站滿了人,每個人似乎都帶著一副沉痛的神情。人雖然多,可是卻異常安靜。
尚平一眼就看見了那張熟悉的臉,歲月並沒有給這張臉留下讓任何痕跡,反而更顯滋潤了。
“塵歸塵土歸土,主的仆人終歸要回到主的身邊,迷途的羔羊要聽從牧人的召喚,願朱虹的靈魂永住主的天堂。阿門——”張彩霞臉上帶著聖潔的光輝,在眾人的讚頌聲中緩步走下了祭台。
仿佛有感應似的,就在張彩霞一扭頭的瞬間她看見了站在門口的那個男人,她的身子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魔鬼無處不在,但願朱虹的靈魂不要受到這個魔鬼的騷擾。
張彩霞一隻手在胸前畫著十字,雙眼緊盯著門口站著的魔鬼,一步步地向他走來,她所到之處,擁擠的人群主動讓開一條道,隨即所有人的目光跟隨著張彩霞全部集中到了尚平的臉上。
“你是來懺悔的嗎?”張彩霞在男人麵前站定,一字一句地說道,臉上卻顯得異常平靜。
尚平記起上次來教堂的時候,女人好像也是這麽問他。隻是今非昔比,聽建斌說,張彩霞憑著對聖經的獨到研究已經成為宗教界的名流,在一些媒體上還經常能看見她的名字呢。
尚平記得三年前的這個教堂就像是座破廟,所以當張彩霞問出那句話的時候,他心裏光想笑,他當時覺得張彩霞顯得不倫不類、並且裝腔作勢。
可眼下就不一樣了,看著金碧輝煌的大廳、高大的穹頂,以及那些黑壓壓的人群,尚平再也沒有那種想笑的感覺了,主的光輝終於照到了張彩霞的身上。
此刻,麵對張彩霞咄咄逼人的目光,尚平緊盯著她的眼睛回答道。“我從來都不需要中間人,有關靈魂上的事情等我有空的時候直接找你的主商量。朱虹在哪裏?”
張彩霞一點都沒有回避男人惡狠狠的目光,眼神中倒也沒有上次那樣的仇恨,而是展顏一笑,那笑容給醜陋的臉上增添了幾分姿色。
“朱虹已經回到了主的身邊。既然你無意於懺悔,那麽請回去吧。記住,主的懷抱永遠向你敞開,任何罪惡都能在這兒得到寬恕,隻要你有一顆虔誠的心。”
“張彩霞,少給我裝神弄鬼!”尚平不耐煩地說道:“我隻想見朱虹最後一麵。她在哪裏。”
張彩霞並不生氣,仍然平靜地說道:“我已經告訴你了,請你不要打擾她靈魂的安寧。”頓了一下,最後又補充道:“朱虹這些年在主的懷抱中生活的很安寧,她從來沒有提到過你的名字,我想她榮登極樂的時候也不想見到你。這一點,她的女兒可以作證。”
尚平聽了張彩霞的話呆呆地愣在那裏。他不禁想起了在上海的醫院裏最後見到朱虹時的情景,她說她不想見到任何人,隻想靜一靜,隨後就徹底的銷聲匿跡了。
當時自己還以為朱虹隻是暫時的逃避現實,要不了多久就會有消息,起碼會和小雅取得聯係。而事實上,要不是建斌千辛萬苦找見到這裏,自己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朱虹的蹤跡。
看來張彩霞說的是實話。尚平不無悲哀地想到,既然死者生前都沒有和自己見最後一麵的願望,又何必多此一舉呢,也許張彩霞說得對,自己見了她也隻能讓她的靈魂得不到安息,看來自己匆匆忙忙地趕回來是一廂情願了。
“小雅呢?”尚平還想問問小雅有關朱紅的情況。
“她在為她的母親守靈。”
罷了罷了。尚平一瞬間心灰意懶,忽然覺得人生百無聊賴,那些過去的點點滴滴無非是過眼煙雲,等到煙雲散盡之後,自己的麵前仍然是一個毫無生機的世界。
正當尚平慢慢地轉過身想要離去的時候,忽然一個四五歲的男孩跑過來抓住了張彩霞的手,一雙眼睛直愣愣地盯著他。
尚平隻掃了他一眼,那似曾相識的感覺讓他禁不住打了一個激靈,毫無疑問,這個年齡幼小稚氣已脫的小男孩肯定是鄭剛留下來的兔崽子。
老天爺真是不公啊!沒想到鄭剛都有了傳人,而自己卻是虛度光陰,盡管比鄭剛多活了這麽多年,並有著一群女人,可到目前為止也就弄出來一個女兒。一時,尚平真想仰天長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