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掩耳盜鈴
1;912;5991;;19;19;19;6;5;5;1;8;1;21;6;9;11;09;;顧仕誠得知尚平腦癱的消息是在兩天以後,既不是兒子顧飛告訴他,也不是從正常渠道獲得消息。
其實,顧飛當然是在第一時間就知道了,但是受到愛琳的眼裏警告,不準他把這個消息透露出去,尤其是不能讓他爹知道。顧飛正為尚平不能理事之後的後續融資發愁呢,哪裏有心思和他老子這事?
消息來自醫院門口一個買水果花籃的老太太。那天她早上一上班就注意到不少高級轎車停在醫院門口,雖然平時也有高級轎車停放,但是沒有這麽多,再加上一些穿著西裝帶著墨鏡的男人神情嚴峻地在裏麵進進出出。
這個情況引起了身為派出所自身臥底的老太太的高度警惕,聯想到現在醫患矛盾突出,病人家屬常常和院方發生暴力衝突,甚至在一些地方有病人家屬殺害醫生的事情發生,於是老太太把水果攤交給旁邊的販照顧,自己緊趕幾步就到當地的派出所匯報敵情。
派出所的一個副所長在聽完內線的報告以後,絲毫不敢麻痹大意,因為自己的管區今年已經發生兩起惡性案件,如果在發生第三起,下半年所裏的獎金就泡湯了。
於是,他就帶著一個民警穿著便裝潛伏到醫院,通過明察暗訪,竟然打聽到住院的病人就是本市赫赫有名的黑社會頭目尚平,並且聽一名護士可能活不長了。
這位副所長考慮到尚平在公安局的低位,覺得有必要把這個情況向上級機關反映。於是這個消息就從分派出所傳到分局,分局的領導工作忙暫時沒有顧上,兩天之後才傳到了市局刑警隊的一名刑警耳朵裏。
當看見趙明利匆匆走進來,臉上帶著喜悅的神情時,顧仕誠就知道有什麽好事,因為自己這位副局長沉默寡言不苟言笑並且為人嚴肅刻板,如果沒有好事情臉上的皺紋不會擠出這麽多。
“老趙,大清早的怎麽就樂成這樣,看,是不是女兒要出嫁了請我喝喜酒啊。”顧仕誠朝趙明利扔過一支煙問道。
趙明利接過煙來不及點上,就笑嘻嘻地道:“局長,這事是不是好事還要你本人來評判,於公是好事,於私就是悲劇。”
顧仕誠從手裏的件上抬起頭來道:“辦公室裏沒有私事,你就別賣關子了。”
趙明利這才在顧仕誠對麵的椅子裏坐下道:“剛接到消息,尚平快完蛋了。”
顧仕誠一愣,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最近並沒有對他采取什麽行動,怎麽就快完蛋了呢?難道掃帚不到灰塵會自行消失。對了,肯定是抓住了他的什麽要害。
“哦,快,有什麽重大發現?”顧仕誠急忙坐直身子問道。
“尚平現在已經躺在醫院裏人事不醒,醫生診斷的結果是腦癱,最好的結果就是植物人,真是罪有應得,看來老天爺比我們更明察秋毫啊。”
趙明利完就觀察著局長的反應,因為現在尚平這個人對局長來很微妙,既是對手又是親家。所以這個消息對他來可以有不同的解讀。
顧仕誠愣了一會兒,心想,也不知道這是從哪裏傳來的謠言,不定是尚平自己故意編造出來的。
“你調查了嗎?”顧仕誠好像興趣索然地又低頭看著手頭的件無精打采地道:“前天還和我兒子在一起狂歡呢,怎麽忽然就人事不省了?這子是不是想用裝死來逃避法律的製裁。”
其實趙明利剛得到這消息的時候也和顧仕誠一個想法,畢竟尚平詭計多端,這些年就沒有消停過,什麽鬼主意都能想得出來。所以,他並沒有馬上就找顧仕誠匯報,而是派了兩名刑警暗地裏先做了一番調查。
“局長,這次是千真萬確。我派人先去了愛城酒店……那天晚上他確實和顧飛在酒店喝酒,不過樂極生悲,就喝多了一點,晚上就住在了愛城酒店……
第二天一大早就不行了,120把他拉到醫院,一直到現在都處於深度昏迷之中。他的主治大夫親口已經不行了,隻是還不能診斷為腦死亡,其實就是一個植物人……要不是他家裏人刻意封鎖消息,早就上本市頭條新聞了。”
顧仕誠這下相信了,不過臉上既沒有喜悅更沒有悲哀,隻是呆呆的愣神。在這一瞬間他無法對自己的感受做出判斷。
不過,一直緊繃著的神經忽然就鬆懈下來,那是在經過長途跋涉之後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感覺,不上舒服也談不上難受,反正可以休息一下了。
“老趙,法律對這種罪犯有什麽具體解釋?”良久顧仕誠問道。
趙明利明白局長是在明知故問,隻是不知道他的用意何在。“失去了行為能力,法律自然就不再有追究的必要,當然,如果他是瘋了或者癡了,我們還有監控的責任。
可現在他和一個死人無異,隻要一經確定,這個案子基本上就算是結了,當然,他手下的那些嘍囉將接受法律的製裁。”
顧仕誠站起身來,慢悠悠地晃到窗前,看著外麵車水馬龍的街道,似自言自語地道:“他倒是挺有福氣……看來我們都白忙活了……”
晚上,顧仕誠回到家中,老婆賈麗萍看著進門的男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居然看見丈夫手裏提著一隻雞還有一條魚,幾十年來他都是跟神仙一樣,從來都沒有見過他關心過家裏的油鹽醬醋,今天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也不知道那根神經又不對勁了,難道他打算退休了?
“收拾一下,等一會兒老李要過來吃飯。”顧仕誠吧手裏的東西交給婆娘,然後就泡上一杯茶,拿起一張報紙,邊看邊對廚房的賈麗萍道:“你難道沒聽飛飛過,尚平已經不行了,現在躺在醫院呢。”
“你什麽?”賈麗萍從廚房裏跑出來,一邊用圍裙擦著手驚訝道。
顧仕誠抬頭瞥了老婆一眼,沒好氣地道:“看你緊張的……尚平腦癱了,即使不死也是植物人。”
賈麗萍不信道:“你這是聽誰的,飛飛都不知道這事,不會是你在咒他吧。”
“你別神經了,看緊做飯去……”顧仕誠罵了一句就又低頭去看自己的報紙。
賈麗萍站在那裏愣了一會神,忽然就解著身上的圍裙道:“既然知道了我這就去醫院看看,好歹也是親家……”
顧仕誠喝道:“你站住!現在少參合,他家裏的那些保鏢都守在門口呢,你想看也不會讓你進去,再,等到他出喪那天再去也不遲……”
“你就積點德吧,人家都這樣了,虧你還咒他,好歹也是愛琳的哥呢……”賈麗萍重新係上圍裙,一邊往廚房走一邊數落道。
顧仕誠聽了老婆的話忽然心中一動,把手裏的報紙扔在一邊道:“你要是真想看他,明天去吧……我怎麽還是有點不信呢。”
賈麗萍忽然轉過身來道:“我現在算是明白了,怪不得你買雞買魚的,感情是叫李長年來慶賀呢。”
顧仕誠笑道:“你這婆娘怎麽那麽多心呢?我慶賀什麽?慶賀一個罪犯逃脫了法律的製裁?我可沒有約他,倒是他打電話來要見我,誰知道是不是為了這事,你快收拾吧,他馬上就到了。”
賈麗萍聽丈夫這麽,反而走了出來,道:“哼,我倒是能猜到他來幹什麽?你知不知道,現在他兒子李鼐想奪飛飛董事長的位置呢。
那子真不是東西,居然飛飛不幹淨,等到公司上市以後危害公司的安全。你,這話難道不是李長年教的?他怎麽就知道飛飛不幹淨……你就和他折騰吧,現在把尚平折騰完了,早晚有一天折騰到自己家人的頭上……”
顧仕誠聽了這話心裏不禁一動,嘴上卻斥道:“你從那裏聽來的閑言碎語,李長年的老婆難道不是你妹妹?誰和誰不是一家人?”
賈麗萍道:“我妹妹?那李鼐是我妹妹的兒子?你別忘了他可是李長年第一個老婆的兒子,和咱們八竿子打不著。
飛飛已經跟我了,尚平為了幫他的公司上市,一下就借了五個億的資金給他,一旦尚平有個三長兩短,那筆錢可就成了無頭債,誰拿在手裏就算誰的……
再,他兒子早幹嘛去了,現在見公司要上市了就想當董事長?還有,那家珠寶店,李長年的妹妹拿走的那些珠寶幾百萬呢,什麽時候給錢?這些事情難道你都不管?
我今天可把話清楚,你要是再這樣當甩手掌櫃,我看這個家也別過了,你幹脆就搬到李長年家裏住算了,我和飛飛愛琳三個一起過,好壞和你沒關係……”
顧仕誠沒想到為了尚平的事情竟然引出婆娘這麽一番牢騷,一時罵也不是,打也不是,隻得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生悶氣。不過,這些事情他還真從來沒有聽過,難道李長年真的會慫恿兒子和自己的兒子過不去?
就在這時,傳來一陣門鈴響。
賈麗萍賭氣不去開門,顧仕誠隻好自己走過去把門打開了。李長年一邊往裏走,一邊道:“老顧,這麽大的事情你居然瞞著我啊……”
顧仕誠自然知道李長年指的是什麽事,其實他下午打電話要到家裏人,顧仕誠就知道他已經得到消息,雖然他已經退休了,可公安局裏麵的老部下很多,耳目還相當靈敏。
“有什麽好瞞的?又不是什麽壞事。我就是想等你來家裏再告訴你。”顧仕誠請李長年在沙發裏坐下後道。
“你認為這是好事?”李長年坐下後盯著顧仕誠問道。
“難道不是嗎?起碼不用再為了他興師動眾老命傷財了。”顧仕誠道。
李長年點點頭,心有不甘地道:“對這座城市來是一件好事,畢竟少了一個罪犯,多了一份安寧,但是,對於法律來卻是一個天大的遺憾,因為正義沒有得到伸張,那些被他害死的亡靈不得安寧呐。”
“話是這麽,真不知道道老天爺是在幫他還是在懲罰他。”顧仕誠一向不喜歡聽李長年的高調子,現在既然尚平作為對手已經不複存在,他覺得和李長年之間就失去了共同的目標,漸漸顯露出個性上的差異來。
“怎麽?你不會以為事情到此結束了吧。”李長年點上一支煙問道。
顧仕誠猶豫了一下道:“你是指他那些還沒有歸案的馬仔嗎?”
李長年吸溜了一口茶,嚴肅地道:“馬仔們最終當然逃脫不了法律的製裁,再,樹倒猢猻散,尚平完蛋了,那些馬仔的尾巴也長不了……
我的意思是,尚平的刑事犯罪包括兩個方麵的內容,一方麵是殺人越貨,另一方麵是經濟犯罪。
既然他不能為殺人越貨償命,但是經濟犯罪就應另當別論,即使他現在死了,我們也必須和他清算,國家的損失必須挽回,他那些女人手裏的錢難倒不是他非法聚斂的財產?”
顧仕誠算是明白李長年的意思了,就像當年尚平外逃之後,他一直沒有放過惠亞公司,可一直都沒有采取過實際措施。
有傳聞,當年的董事長林惠給過一個中間人一大筆錢,那事情給擺平了,他也隱隱聽李長年的兒子和這事有關係。
不過,顧仕誠寧遠相信這是一個謠言,畢竟李長年一直和尚平鬥智鬥勇,還不至於墮落到和罪犯的家屬坑壑一氣。
現在聽他的意思好像又要和尚平的女人們算老賬,隻是這筆賬如何算起呢?於是他不解地問道:“你的意思是……查抄他的財產?”
李長年點點頭道:“從表麵上看,尚平和現在的公司沒有一點關係,但是這種掩耳盜鈴的拙劣做法豈能掩人耳目?
你應該成立專案組,馬上就對他的財產情況進行調查,如果有必要先凍結他的財產,這個方麵我可以讓省廳的有關部門配合你的工作。”
顧仕誠好像漸漸嗅到了李長年的一點真實意圖。省廳配合?既然案子是在自己的管轄範圍之內,就算要清算尚平的資產,也不至於讓省廳出麵,難道清算資產比偵破尚平的案子還要困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