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娜塔莎把希望得到這次日本人調兵的情況說給侯天喜時,侯天喜顯出為難的樣子。他抓著頭,嘖著嘴道:不好辦呢,每次弄日本人的情報,我都是把腦袋別在腰上,這一陣不比平常了,日本人對情報管得太嚴了。

娜塔莎似乎摸到了侯天喜的軟肋,她伸出十指,又翻了一下道:我朋友說了,這次比上次的價格翻一倍。

娜塔莎沒料到她開出的價仍讓侯天喜撓頭。娜塔莎就說:你想要多少?

侯天喜望著娜塔莎道:你這個朋友究竟是幹什麽的?他為什麽這麽關心日本人的消息。

娜塔莎淺笑一下說:我這個朋友,是專門做這方麵生意的。

侯天喜正經起來:這是日本人的絕密情報,要是讓日本人發現了,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娜塔莎撒嬌似的偎在侯天喜身上:我朋友跟軍方沒關係,他就是一個生意人。

侯天喜不為所動:我要會一會你這個朋友。

娜塔莎把身子坐正道:他不在哈爾濱。

侯天喜一攤手道:那我就沒有辦法了。

他說完這話,並沒有在馬迭爾逗留,匆匆地走了。

第二天一早,他接到了娜塔莎的電話,告訴他這個朋友今天到哈爾濱,在馬迭爾西餐廳見他。

侯天喜放下電話,得意地笑了一下。

晚上他出現在馬迭爾門前,娜塔莎早已等在那裏了,輕車熟路地把他引到西餐廳一個角落裏,那裏坐著一位商人打扮的俄羅斯男人。他禮貌地衝這個男人點了一下頭,便坐到男人對麵。

娜塔莎閃身離開了。

俄羅斯男人說:我叫馬斯洛夫,在遠東做貿易。

侯天喜靠在椅背上,端著肩打量著眼前這個叫馬斯洛夫的男人。看上去確有幾分商人的氣質,禮帽已經放在桌子上了,一副金絲邊眼鏡,兩撇胡子,溫文爾雅的樣子。

侯天喜不想和這個馬斯洛夫繞彎子,開門見山地說:先生,不知你為何對日本的事這麽感興趣。

馬斯洛夫微微一笑道:兄弟,我是做生意的,隻要掙錢我什麽買賣都做。

侯天喜笑了一下:你可知道這是危險的買賣,弄不好你我的腦袋都得搬家。

馬斯洛夫:所以我給你出了最高價。他伸出十個指頭又翻了一下。然後又補充道:這可是天價了。

侯天喜搖搖頭,麵露難色道:我隻能答應你試一試,錢好花,命要是都沒了,我還要錢幹什麽。

馬斯洛夫:人有時就要賭一下。你們中國不是有句俗話嗎,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侯天喜和馬斯洛夫告別時,馬斯洛夫把一個包遞給侯天喜,低聲地說:這是訂金。

侯天喜把包推回去道:不用。

他說完轉身消失在了夜色中。他走過馬路再回頭時,那個俄羅斯男人已經不在西餐廳門口了。

城裏城外的駐軍被調空了,憲兵隊的任務發生了改變。許多憲兵肩負起了城市守衛的任務,圍剿山裏抗聯的任務,交給了滿軍。這是一支日本人打造的中國軍隊,由日本人提供後勤保障和軍事裝備,當然也為日本人幹事,但戰鬥力和真正的日軍無法相提並論。

憲兵隊的任務繁重起來,在中村辦公室裏,不僅多了兩部電話,還架設了電台,這裏儼然變成了日軍的指揮部。

明眼人一看便知,城裏的日本守軍已經空了,唯一的部隊就是這支憲兵隊了,還有城外幾百人的偽滿軍。

侯天喜不用費力地去弄什麽情報,駐紮在滿洲國的部隊幾個師團,之前差不多有一半的兵力被抽調去了關內,去支援日本人的侵華戰爭,剩下的幾個半個師團又被日本關東軍最高司令部調到了蒙古邊境上一個叫諾門坎的地方,準備與蘇軍交戰。

此時的時間是1938年的8月,盧溝橋事變剛滿一周年,日本人侵華的野心正誌得意滿。經曆了淞滬會戰和武漢戰役,侵華的日軍遭遇到了中國軍民的頑強抵抗,幾場會戰下來,損傷自然慘重,在國內兵員無法補充之時,隻好把關東軍一部分兵力調到了關內的戰場。本來就缺兵少將的關東軍,麵對蘇聯軍隊在諾門坎虎視眈眈,又傾其所有,把關東軍又調到了諾門坎,準備與蘇軍決一死戰。

得到日軍這份情報並不算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侯天喜把東北的駐日守軍的兵力,刨除掉留守部分,寫了一張紙條,在見完馬斯洛夫三天後,告訴娜塔莎,他要再次約見馬斯洛夫。

這次約見地點,侯天喜一反常態地安排在了一家茶館裏。

馬斯洛夫如約而至,他剛坐下,便迫不及待地衝侯天喜說:侯先生,我要的東西你帶來了嗎?

侯天喜看了眼馬斯洛夫手裏沉甸甸的包,他明白,那裏麵裝的就是他想要的黃貨。

他起身走到門旁,打開門,探出頭又觀察了一下,又一次把門關上。從兜裏掏出一張紙條遞給馬斯洛夫,馬斯洛夫接到紙條看了一眼要往懷裏揣,侯天喜伸出手製止了他,馬斯洛夫不解地望著他。

侯天喜低聲地:在這兒看,然後燒掉,這對你我都有好處。

馬斯洛夫把紙條展開,睜大眼睛盯著紙條,足足有十幾秒鍾。

侯天喜把紙條拿過來,拿過火柴,把紙條點燃。

侯天喜站起來,提過馬斯洛夫放在桌下的包:你慢用,我先走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下樓。

馬斯洛夫喝了口茶,站起身,看到地下放包的位置已經空了,他聳聳肩,一臉遺憾的神情,他走出包間,向樓下走去。

茶館的夥計一如既往地熱情:慢走,下次再來。

走到街上,夏日的風吹在身上,馬斯洛夫有些熱,他解開襯衫,向中央大街走去。

突然,一隻手搭在他的肩上,他回頭。他的身前身後圍過四五個穿便衣的人。有一把槍硬硬地頂在了他的腰眼上。

馬斯洛夫被幾個人簇擁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