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迪亞斯的軍隊繞過斯利爾城，這種冒險的進軍路線毫無疑問是賽蘭公爵所沒有想到的。作為守衛斯利爾城的梅克子爵而言，雖然沒有完成牽製迪亞斯軍隊的任務，可是子爵本人倒是有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自從夏爾伯爵被調離之後，斯利爾城已經陷入了混亂，如果迪亞斯強攻的話，能否完成守城的任務梅克沒有絲毫的把握。畢竟對手可是蘇瓦和歐斯這樣的戰將。就在昨天，當看著敵方從城下不遠處的大路上行軍而過時，尤其是看到留在隊伍後麵緩緩行進的運糧車隊時，梅克也沒敢出城進攻。雖然是明顯的破綻，可也有可能是一個陷阱。蘇瓦和歐斯的名聲讓梅克一點也不敢大意，不管怎麽說，守住斯利爾城便完成了賽蘭公爵交待下來的任務了。
“留下斯利爾城在身後，不是連退路都沒有了嗎？”梅克子爵看著遠處離開的隊伍想道，“打算一往無前的去麵對賽蘭公爵的數十萬大軍嗎？蘇瓦伯爵和歐斯伯爵真不愧是勇將，不過這麽做似乎並不聰明啊？”
大路上，由士兵們組成的長長陣形正快速行進著。蘇瓦和歐斯二人並騎而行，看了眉頭緊鎖，悶聲不響的歐斯一眼，蘇瓦伯爵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歐斯伯爵，這一路上您都是心事重重的啊，”蘇瓦說道。
“你不要嘲笑我了，”歐斯說道，“對於我們數萬士兵的將來，我實在是沒辦法放心。蘇瓦，你也是一個身經百戰的人，為什麽這次會同意迪亞斯的計劃呢？繞過斯利爾城，太冒險了。現在的我們，簡直就象是陷入困境的孤軍一樣嘛！沒有補給，沒有後方，四麵八方都是敵人。更何況，與賽蘭公爵的主力相比，我們沒有絲毫的優勢可言！現在我們是否太過冒進了？”
“怎麽是孤軍呢，至少我們還有馬斯卡侯爵這個盟友啊，”蘇瓦說道。
歐斯伯爵哼了一聲，“馬斯卡這個小人，不提也罷了。做他的盟友可不容易，隨時都要小心他反過來捅你一刀！”
“事情還沒有這麽糟，歐斯伯爵，”蘇瓦說道，“賽蘭公爵並非無敵，即使是他暫時zhan有優勢也一樣會被擊敗，而我們現在，已經有了挑戰公爵的力量。”
“你還是這樣，”歐斯看了蘇瓦一眼說道，“麵對任何對手都不缺乏一戰的勇氣，不愧是當年埃羅公爵手下的第一戰將，不過想要擊敗賽蘭公爵，隻是有勇氣還不夠吧。”
蘇瓦看了歐斯一眼，微微一笑，“穩紮穩打也沒有錯，可是伯爵您想過沒有，如果經過長時間的戰爭消耗，北方會死多少人？必須不斷的屠殺自己的同胞才能取得勝利，這樣的結果，我是絕對不願接受的。現在的北方出現了亂局，正是我們快速控製北方的最佳時間，直接找到入手點，迅速的解決北方戰亂才是上策。伯爵您想想，半獸人的威脅，卡裏亞斯的選擇，王都與賽蘭的對抗，所有這些都是對帝國極大的威脅，北方的亂局也許才剛剛開始。”
“雖然這麽說，”歐斯說道，“蘇瓦你有什麽好的計劃嗎？麵對賽蘭的強大軍力，冒進的我們真的有什麽好機會？”
“計劃嗎？”蘇瓦笑著說道，“暫時還沒有。伯爵您也知道的，我從來就不擅長策劃。”
“你這家夥，”歐斯看著蘇瓦說道，“你這是在賭博，蘇瓦。”
“您不也是嗎？”蘇瓦說道，“放棄諾克斯城主的地位而來到這裏，相當冒險的選擇呢。”
歐斯沉默了片刻後說道：“在班塞這種小地方默默無聞了這麽多年，蘇瓦，我真是佩服你的耐心。”
“彼此彼此吧，歐斯伯爵，”蘇瓦說道。二人對視一眼，歐斯伯爵笑著搖了搖頭。環視著四周縱馬而行的諾克斯部下，歐斯點了點頭，拍了拍戰馬。
“歐斯伯爵真是一點都沒老啊，”蘇瓦想道，“從班塞出師以來，這麽快便匯集了十萬大軍，許多如同歐斯一般優秀的將領都決心投入到可能會改變帝國命運的危機之路，真是不可思議。這一切都從一個人的努力開始的吧。”蘇瓦望向不遠處的迪亞斯。由於晚上沒有休息好，臉色略顯蒼白的迪亞斯在衛隊長布恩等人的護衛下，默然無語的縱馬行進在隊伍中。
夜色中，迪亞斯走出帳篷，來到不遠處的樹旁坐了下來。看著營地中忙碌的全副武裝的士兵，迪亞斯沉默不語。
“迪亞斯，”有人說道，迪亞斯轉過頭，是蘇瓦伯爵。
“伯爵，”迪亞斯站起來說道。
蘇瓦伯爵走近迪亞斯，“在帳篷中沒見到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怎麽，伯爵您是專門來找我的嗎？”迪亞斯有些吃驚，“這麽晚了，有什麽事情？”
“我們坐下說，”蘇瓦說道，“關於我們目前的狀況，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談一談。”
“是這樣，”迪亞斯看了蘇瓦伯爵一眼，坐了下來。
“還記得嗎，在班塞營地你曾經說過的，我們要平定帝國的內戰，重振帝國往日的聲威，”蘇瓦伯爵沉默了片刻說道，“現在這仍然是你的目標嗎？”
“當然，”迪亞斯看了蘇瓦一眼。
“可是如果依照眼下的道路走下去，卡裏亞斯如果堅持不出兵的話，我們不僅不可能平定這場內戰，反而會被卷進去。與賽蘭公爵的戰爭，如果最終我們獲勝，那就必須擊敗賽蘭的數十萬士兵，這將會造成多大的傷亡？隻怕整個北方都將會從此一蹶不振！反過來如果馬斯卡被賽蘭擊潰，情況倒還要好一些，至少北方的力量還能夠比較完整的保存下來。可是如果這樣，我們現在所做的事便毫無意義了。不管怎麽樣，都是相當尷尬的結局呢？”
“即使賽蘭公爵能夠獲勝，內戰也不會結束，”迪亞斯說道，“賽蘭公開支持四皇子皮爾斯，和王都的凱文殿下之間遲早都會爆發大戰。即使是南方的沃頓公爵，也一樣會被卷入內戰，到時候帝國的結局就很難預料了。更何況還要考慮卡裏亞斯將軍的立場。最高興的會是半獸人吧？作為對抗半獸人的主力，卡裏亞斯將軍是馬斯卡的手下，如果賽蘭擊敗馬斯卡，依照賽蘭的個性，恐怕很難信任卡裏亞斯。卡裏亞斯本人也將處在一個相當尷尬的地位，北方防線出現致命漏洞是必然的事情吧？”
“相當淒慘的景象，”蘇瓦說道，“迪亞斯，你覺得這就是帝國的未來嗎？”
“和蘇瓦伯爵您的預測差不多吧？”迪亞斯問道，“以賽蘭公爵所掌握的實力，應該有無數的機會避免帝國出現這樣的局麵，為什麽他對此卻一直無動於衷，最後反而讓自己陷入到這種麻煩之中？”
“事情並非這麽簡單，”蘇瓦說道，“我想直到現在，賽蘭仍然確信自己完全能夠掌控帝國的命運吧？”
“我真是不明白，”迪亞斯說道。
“賽蘭和馬斯卡相持不下，卡裏亞斯到現在仍然按兵不動，王都軍也已經進入北方，”蘇瓦伯爵說道，“現在的情況下，我們有改變這種結局的可能嗎？內戰有可能被快速終止嗎？”
“是的，的確有這種可能，”迪亞斯說道。
“哦？”蘇瓦伯爵問道，“憑借我們現在的實力，有什麽辦法？”
“我們必須要控製北方，”迪亞斯說道，“但是又要盡量避免和賽蘭公爵的主力軍隊陷入長時間的消耗戰之中。”
“這樣就必須迅速的擊敗賽蘭，你有什麽計劃？”蘇瓦想了想問道。
“我們的對手隻是賽蘭公爵一個人，而不是整個北方軍隊，如果我們能想辦法擊倒公爵本人，事情就可以解決了。”
“怎麽，你不會想要行刺賽蘭公爵吧？”
“行刺有白銀騎士團保護的賽蘭公爵？恐怕隻有聖殿的人才能夠做到，”迪亞斯說道，“更何況即使真的殺死了賽蘭公爵，也無法消除我們與北方軍團對峙的局麵。”
“那麽，迪亞斯你的計劃究竟是什麽呢？”蘇瓦問道。
“我們隻需要營造一種局麵，”迪亞斯說道，“必須要讓所有人知道，我們已經有了與賽蘭公爵正麵對抗的力量。一旦形成了對峙的形勢，賽蘭公爵本來就不算穩固的內部勢必會出現變動。到時候，自認為能夠控製北方的賽蘭公爵就會知道事情究竟有多麻煩了。”
“的確，北方的不少小領主，賽蘭公爵都不能很好的控製，尤其那些身經百戰的老將們，對賽蘭的做法都有相當程度的不滿。即使是現在賽蘭局麵占優，也有不少小領主加入了馬斯卡侯爵的陣營中。不過依我看，賽蘭公爵控製北方近十年，對整個北方掌控的相當不錯，除了象卡裏亞斯這樣少數的將領外，很少有賽蘭難以控製的部隊。即使真的能夠形成對峙的局麵，賽蘭公爵陣營內部也未必會出現什麽大的變動。”
“即使出現變動，也不足以影響北方的形勢，”迪亞斯說道，“蘇瓦伯爵您是這麽認為的吧？”
“是啊，”蘇瓦說道，“賽蘭已經很好的控製住了手中的軍隊，雖然解除不少將領的軍權，大量起用自己的親信來控製軍隊並非是一個明智的舉動，不過賽蘭公爵畢竟是將內變的可能降到了最低。”
“我不這麽認為，蘇瓦伯爵，”迪亞斯說道，“僅僅替換將領並不足以控製一支軍隊，賽蘭公爵這麽做非但不能降低內變的可能，反而將這種可能大大提高了。不過這些都並不重要。”
“這些都不重要？迪亞斯，你究竟有什麽計劃？”
“在我看來，能夠改變北方局勢的人物有兩個，”迪亞斯說道，“一個是蘇瓦伯爵您，不論是聲威還是能力都超越賽蘭的人，有您加入才能形成足以對抗賽蘭公爵的力量，另一個人就是......”
“不要說了，我知道了，”蘇瓦說道，“是奧爾克斯伯爵！”
“不錯，”迪亞斯說道，“賽蘭公爵最為倚重，也是最為危險的力量，白銀騎士團。”
蘇瓦沉默片刻，“你想要說服奧爾克斯伯爵加入我們？以伯爵的忠誠之心，會選擇背叛賽蘭？迪亞斯你覺得這可能嗎？”
“當年奧爾克斯伯爵帶領大批武士離開聖殿，這難道不是某種程度上的背叛嗎？”迪亞斯說道。
“這怎麽一樣？”蘇瓦說道。
“為什麽不一樣？”迪亞斯問道。
蘇瓦伯爵沉默了片刻，“或許奧爾克斯會做出對北方最有利的選擇，不過我聽說他已經宣誓效忠皇子皮爾斯，我恐怕你的計劃希望渺茫啊。”
“我們並非皮爾斯皇子的敵人啊，蘇瓦伯爵，”迪亞斯說道。
蘇瓦伯爵看了迪亞斯一眼，連一向冷靜的伯爵，臉上居然也露出吃驚的表情。
“現在的皇子殿下，隻是賽蘭公爵手中的一個棋子。能夠得到賽蘭公爵的支持，皮爾斯殿下當然應該心存感激才對，可是麵對大權獨攬的賽蘭公爵，殿下的心中究竟會如何想就很難說了吧？”迪亞斯的說道，“皮爾斯皇子並非懦弱之人，如果賽蘭隻是想將皮爾斯變成他的傀儡，隻怕未必能夠如願。我們給皮爾斯殿下另一種可能的命運，看看他會如何選擇。”
“你的意思是，與賽蘭敵對的我們，選擇和賽蘭一樣支持皮爾斯？”
“他明著支持，我們暗中支持，您覺得怎麽樣？”迪亞斯說道，“在賽蘭陣營中顯得微不足道的皇子殿下，有可能爆發出可怕的力量呢。不管怎樣，賽蘭陣營並非他感覺的那麽牢固吧，”迪亞斯說道。
蘇瓦看了迪亞斯一眼，迪亞斯的想法的確別出心裁。想了想蘇瓦說道：“我們現在還有一個麻煩，隊伍中的將領，包括歐斯伯爵在內，都對我們目前的現狀感到擔心。”
“是嗎，”迪亞斯想了想，“不要緊，隻要我們的環境有所改變，相信士氣也會好起來的。伯爵，您覺得我們現在麵臨的情勢究竟如何？”
“雖然長遠的局勢難以預料，不過眼前的局麵倒是可以確定，我們的情勢相當不錯！”蘇瓦說道。
迪亞斯笑了起來。
“與賽蘭公爵的主力相比，我們的實力的確不如。不過賽蘭的主力現在都在與馬斯卡對峙之中，用來牽製我們的梅克子爵又被斯利爾城束縛住了，他是完全不敢出城攻擊了。隻要繞過斯利爾城，在我們眼前的，就是一個防守薄弱，近乎於空****的整個北方大陸，”蘇瓦指著遠處的大地說道，“在我們眼前，連一支象樣的軍隊也沒有吧？”
“正是我們動手的好時機，”迪亞斯點頭說道。
“這麽難得的機會，我已經等了很久了，”蘇瓦輕聲說道，“迪亞斯你也是一樣吧？”
迪亞斯沒有回答，想了想反問蘇瓦：“伯爵，您覺得我們現在應該如何著手進攻呢？”
“你的看法呢，迪亞斯？”蘇瓦問道。
“攻下一兩座城池根本不足以動搖賽蘭的勢力，我們需要給他們更大的威脅。我想以我們騎兵的速度，突襲多芬城，”迪亞斯說道。
“遠在數百裏之外的多芬嗎？”蘇瓦說道，“雖然多芬也算是大城，可並非儲備物資的地方，不利於我們的補給。不過正因為如此，多芬的防禦也勢必薄弱，賽蘭絕不會想到我們會去攻打那裏，在加上突襲的優勢，攻下多芬倒是沒有問題。”
迪亞斯點了點頭，“再順勢攻下多芬周圍的幾個小城，必然會對賽蘭造成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