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士康見小若根本沒有一點坦白的意思,麵上更是陰沉了許多。心中惱怒是自然的,隻是他原本就沒有對眼前這個女子抱任何希望,所以也談不上什麽失望了。

“當初朕聽聞宇成竟打算娶一個對他沒有任何助力的女子,隻當他是愛美人不愛江山了,現在看來,倒還真覺得朕那侄兒的眼光不錯,連朕的皇後,竟也一個不當心,死在了你的手中。”藍士康右手用力一甩,便將小若掀翻在了地上,欺身坐回羅漢椅中。

小若再抬頭之時,便能清晰地看見她的下顎處,兩個異常明顯的深紫色痕跡,由此可見藍士康剛才捏著她下顎時,根本沒有保留一絲的力氣。

“怎麽,你心疼了?”說著,小若便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瞧我,竟還以為你會是個有心的。想來你的心,應該早就被狗吃了吧?否則你也不會為了一張皇位,害死洛親王一家,也不會為了你那可悲的疑心病,將林府上上下下都殘害殆盡了。你就不怕七月鬼門大開那天,所有慘死在你手下的人都來尋你報仇嗎?”

能夠罔顧所有人的性命,即使小若這般聲嘶力竭的控訴,也沒有引起藍士康絲毫的愧疚,反而令他整個人更加陰狠了許多:“怕?為何要怕?朕身為九五之尊,是天子,自有神明護佑,就算當真它們敢來尋仇,來一個,朕便滅一個,來兩個,朕便滅一雙,何懼之有?”

這世界上,原本就隻有“成王敗寇”才是真理。所有人不過是老天注定了他們要為他鋪平一條通往王者之路,那便是它們最好的結果。若是膽敢有二心之人,自然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厲鬼又算得了什麽?

“可笑,當真是可笑。”小若仰天大笑道:“你算得上什麽九五之尊?這皇位根本就是先皇傳給洛親王的,若非是你從中作梗,讓謝正中那個老匹夫假傳先皇遺旨,這天下,根本就是洛親王一脈的天下,又哪裏容得下你如此作惡,將這原本還算清明的人世間搞得烏煙瘴氣。若是老天爺要護著你這樣的惡人,那才是當真沒有長眼睛了!”

藍士康眯著雙眼,看著笑得有些瘋狂的小若,伸手便插住了她那細細的頸脖:“說,你還知道什麽?藍宇成還告訴過你什麽?那張先皇的傳位遺旨現在在何處?”

解藥沒有便沒有了,藍宇成便是當真解了身上的毒,對藍士康來說,隻是解決他變得麻煩一些罷了,也不過是早晚的問題,隻是先皇的傳位遺詔卻是不同的。

當初謝正中與林奕東二人在先皇臨危之際傳進寢宮,便是謝正中起草的遺詔,然後由林奕東蓋上玉璽,確認無誤後親手交予先皇手中。藍士康奪位之前,也曾在先皇寢宮中細細搜查過所有地方,卻未曾找到那一份傳位遺詔的蛛絲馬跡。

至於他偽造的那份遺詔,其上筆跡仍就是謝正中的筆跡,其上的帝印也的確用的是先皇的玉璽,除了當時在場的林奕東之外,根本沒有第二個人會知道先皇曾經讓謝正中擬過一份傳位於洛親王的遺詔,所以所有大臣隻當洛親王那日在乾清宮的所作所為,隻是妄想皇位而發瘋罷了。

藍士康也曾經懷疑過真的傳位遺詔到了洛親王一派的手中,隻是直至洛親王臨死,都未曾有人將遺詔拿出來,他便也打消了這個念頭。

隻是此時,這個名義上可以算得上是他的好侄兒的妻子的女子,竟然一口一句,認為他的那一份傳位遺詔是假的,那便勾起了他的再一次疑心。若是藍宇成手中當真還有一份傳位遺詔,隻要登高一呼,便可將他的皇位變得名不正言不順,即使他有辦法之後讓其消失在這人世間,卻也再堵不住悠悠眾口了。

小若聽得藍士康如此一言,心中也是微微一怔。若非當初先皇在世時召見藍宇成,話裏話外透入出要將皇位傳給他的父親洛親王,加上當時在乾清宮父親又是那般言語,他們也不會懷疑藍士康手中的遺詔有假。

隻是這樣說來,當真還有一份傳位遺詔,而且未曾落在藍士康手中。小若片刻便反應了過來,顧不得脖頸之處再次的窒息感,小若張口便道:“我為何要告訴你?你滅我林府滿門,你殺了我父親,母親,祖母,又讓我哥哥變得那副樣子,我為何還要告訴你?你要殺,便殺就是了。黃泉之下,我必定化成厲鬼,日日進你夢中,擾你生生世世不得安寧!”

小若的雙眼已經變得血紅血紅,那是所有死去的親人的血染紅的。想起父親死時,她沒能前往收屍;母親,祖母死在眼前,卻無能為力;現在她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連最親的哥哥變成了一具什麽都不知道的活人偶。若是死,便是解脫,那她死便是了,又有什麽害怕的?

“哼,殺你?放心,你的小命對朕來說還有些用處,朕已經將你的消息傳到了宮外,想來朕的好侄兒必定以死相救。到時候,若是他願意將傳位遺詔交到朕的手中,說不定朕會大發慈悲,讓你們兩人合葬,在地獄裏當一對鴛鴦。哈哈哈~”說完,藍士康便鬆開了小若的脖頸,轉身直接離開了牢房。

小若惡狠狠地看著那已經關上了的牢門,緊促的呼吸仍然能告訴她,剛才她就差點死在了那人的手中。她可以死,但是她不想死後變成了藍士康手中的一具活人偶,沒有任何思想的活人偶……

“傳禁衛軍統領來見朕!”藍士康出了牢房便直接到了禦書房中。

皇後之死,已經讓威武侯府對他這個皇帝頗有微言;現如今既然已經查出是謝丹娘搞的鬼,想來威武侯那邊應該也已經有了消息,若是不對謝丹娘略施懲罰,想來也無法平了威武侯心中的那口怨氣。可若是將謝丹娘如何了,隻怕謝正中那個老匹夫又該興風作浪。

藍士康的手指按在自己的太陽穴處,他這個皇帝當得其實一點也不安穩。外有威武侯府的支脈掌管兵權,內有謝正中在朝廷之上一副天子之下第一人的模樣,平衡這兩方,他這麽多年都未曾做到。若是再讓洛親王一脈死灰複燃,隻怕就更難將這一切妥善周全地安排好了。

未曾多久,禁衛軍統領便急匆匆地從宮外趕了過來:“皇上萬安,不知皇上召見微臣有何要事?”現在官家的飯當真不好吃,他剛才還頂著烈日在外頭辦公,卻突然有人傳話皇上要見他,指不定又該是什麽苦差事了。

“人呢?找到了沒?”藍士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案幾,雖是他無意之間的動作,卻讓跪在地上的禁衛軍統領的心越來越沉了。

“回皇上的話,臣等趕到妙醫胡同之時,已經人去樓空。臣也審問過周圍的幾戶人家,皆說其中的兩位坐堂大夫已經離開幾日,隻道是有人求上門急診,所以出診去了,一直都未曾歸來。”統領大人沉聲答道。

那一日,藍士康見到小若所寫的信之時,便派人出宮去妙醫胡同,找到信中所提到的坐堂大夫義楚。隻是偏偏在那之前,李言旭便已經將解藥送到了蔣先生的手中,師傅二人連夜便回了山穀之中,這才險險地躲過了藍士康的搜查。

“宮門進出可有什麽異常?”到現在為止諸事不順,使得藍士康心中越發煩躁,手指敲擊著案幾的動作也更快了些。

“回皇上的話,守宮門的侍衛說,這些日子都未曾見過嵐蕭宮之人出過宮,隻是,隻是皇後出殯那日有許多宮女跟隨,就不知道有沒有人混在其中出宮了。”統領大人原本就熱地額頭冒汗,現在那汗卻已經變得冰冷異常。

想起謝丹娘曾經說過,那日皇後出殯,當時還在她身邊的林三小姐曾經出過嵐蕭宮,替她“送”皇後。想來,那林三小姐必定是將解藥交給了當時一同送殯的人之中。

會是誰?

藍士康眉頭緊皺在一處,想了半天也未曾得到答案,便道:“你去宮門處,讓人將這一個月中進出宮門的所有人都登記在冊,送到朕這裏。”

“是,微臣明白。”統領大人頓了頓,躊躇著請示道:“隻是,微臣鬥膽一問,妙醫胡同裏的坐堂大夫已經離開幾日,是否還要派人繼續追查?”

藍士康擺了擺手,道:“讓人都回來吧,想來他們應該已經離開京都了。不過,這幾日應該便會回來了。”藍士康冷笑了一聲:“讓城門口的人都放鬆些,便是發現了什麽可疑之人也莫要輕許妄動,命人盯著就是了。”若是洞口都被堵了,那他還如何引蛇出洞?

想來若是藍宇成那幫人不想被發現,這幫沒用的東西必定什麽都發現不了。反正他們遲早都會回來,他又何必急於這一時半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