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會上不僅有一連串一連串的燈謎, 還有供給遊人休息的坐席和長案幾, 長案幾上更是放著瓜果堅果之類的零食, 供給大家享用,若是哪一張案幾上沒有了, 很快就有訓練有素的小廝來補上。
等到猜燈謎大會開始之後, 現場的氣氛更是如火如荼。
溫好的一盅接著一盅被端上來,供猜贏了的人喝,大家在喝了這醇美猶如甘泉一般的琥珀酒之後, 更是交口稱讚,忍不住再討要一杯。
不過由於燈謎實在是太簡單, 是人都能猜到答案,便有人抱怨起來:“這燈謎也太簡單了吧?個誰猜不出來啊?換難的, 不然酒贏起來一點難度都沒有。”
早就料到會是如此的張家仆人幹練地走上台, 笑著大聲解釋道:“這猜燈謎活動本就不在於猜燈謎,而是我們二郎想要請大家吃一杯酒,猜燈謎隻是增加一些趣味性而已,現在趁著換燈謎之際,大家稍安勿躁, 且聽我給大家介紹一樣新的東西。”
所謂是吃人的嘴軟, 拿人的手短, 眾人都已經喝過一杯琥珀酒了,又聽到小廝說還有燈謎可猜,都紛紛安安靜靜地坐著,等著小廝娓娓道來。
“大家剛剛也看到了, 我們給大家遞上的溫熱琥珀酒都是用下麵這個鐵皮爐子熱的,這爐子當中所用的乃是我們新折騰出來的煤球,可以快速點燃,且沒有煙氣,還可以保持好幾個時辰不滅,方便省事,夏天裏用又不至於太熱。”正說著,小廝就和另外一個小廝提上來的爐子和煤球演示了起來。
隻見他手中的鐵鉗子一夾,就將爐子中燒得火紅火紅的煤球夾了起來。
隨後,他又用火把點了一下還沒有燒過的煤球,短短幾分鍾的功夫,煤球就燃燒了起來。
小廝把鐵釺子和爐子放在一邊道:“這爐子可以反複使用,煤球則是我們二郎專門做出來惠及民眾的,價格非常便宜,還請大家多多支持,買回去試一試。”
台下坐著的眾人轟然炸開了,為煤球的功效而震驚,尤其是婦人們更是蠢蠢欲動,畢竟誰喜歡大夏天的坐在灶台跟前燒火做飯呢?本來夏天就已經夠熱了,還要打火石燒火點柴,等到做飯之後,還要掏出灰塵來,飯還沒有做熟,身上的汗水就已經把衣服浸濕了。
可用爐子就不一樣了,隻需要隔一段時間來換煤就好了,等到煤燒完了,隻需要把燒完的煤球夾出來扔掉就好了,完全不需要做掏灰那麽髒的活計。
隻是一會會兒功夫,婦人們都紛紛要買一個帶回去試試。
台下的張彥瑾見起到效果了,就讓小廝宣布第二輪猜燈謎活動開始。
就這樣,一直熱鬧到第二天天明,眾人才意猶未盡,身帶酒氣的回去,婦人們更是。恰逢這時候剛好是春耕時節,農人們要早早出城耕種,宵禁結束得早,城門大開,大家也剛好可以回家歇息。
“二郎,咱們昨天晚上就賣出去了五百多個爐子!” 熬了一夜的張伍二非但沒有絲毫困意,還興奮不已。他將登記名單放在張彥瑾麵前,指著上麵的名字興衝衝道。
張彥瑾早就料到了會有人當場買爐子和煤球,就提前找了三五個書生來坐在小桌子前負責記錄購買人的家庭住址和名字,再讓買的人按下手印,等到回頭讓小廝們送上門去。
剛開始隻有一小部分買,等到後來氣氛熱鬧起來之後,大家紛紛都跟風買,張彥瑾也成了大家口中的大賢人。
一來是煤球確實好用又價格低廉,沒有錢的人還可以用糧食來抵押;二來是琥珀酒的作用;三者便是在場的小廝們在張彥瑾的安排下都訓練有素,十分有禮貌,讓老百姓感覺到了尊重。
此時在大魏朝還從來沒有過客戶是上帝這種理論,朝廷雖然沒有重農抑商,可文人在農人和商人之上已經是不必言說的道理,農人們的地位低下,何時受過這樣的尊重?
張彥瑾讓他們感覺到了賓至如歸、倍受尊重的感覺,他們豈能不對張彥瑾有好感?
就這樣,張彥瑾從西州拉過來的煤球和爐子三日內便傾銷一空,更重要的是,那天晚上在現場登記買煤球和爐子的人竟然無一人賴賬,張彥瑾的滅煤球作坊也在這一次活動中徹底名揚四方,開啟了薄利多銷,服務客戶的先河。
早就建好的長安酒坊也開了起來,和西州大同不同的是,張彥瑾這一次又添了新的花樣,增添了葡萄酒、杏花酒之類的種類,又把兩地的價格同時定低了一些,且酒坊裏不論誰來,不論買多少,都一律平等相待,一時間張彥瑾的酒坊裏竟然是門庭若市。
月華如水,銀輝落在玉階上,更襯得夜涼如水。
“門庭若市?”皇上放下手中的書本,聽著李明銳匯報最近長安城發生的事情。
李明銳點點頭道:“張彥瑾幾乎是免費把琥珀酒給老百姓們喝,又趁機演示了煤球的好處,更重要的是他手下的人待人接物都十分熱情大方,可以說長安城裏還沒有一家店比他作坊裏的人態度好,這樣對比下來,就算是東西一樣,大家都喜歡去他那裏,更何況琥珀酒和煤球還沒有哪一家店有同樣的東西。”
前一段時間琥珀酒名聲大噪的時候,張彥瑾沒有順勢開酒坊,而是隻在小範圍內給士族或者王公貴族賣,那時候張彥瑾即使是賣也賣得非常少。
皇上捏著下巴,陷入了沉思當中。自從大同煤礦的事情被張彥瑾蒙了之後,張彥瑾在皇上心中就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了。
作為皇上,這個時代最受尊敬的人物,他自然是知道他的影響力對百姓有多麽大。如此一想,皇上便大致明白了張彥瑾當初為何不急著開酒坊了,而是停了一段時間,讓琥珀酒在民間傳了許久之後,這才大宴百姓,順勢開起酒坊。
張彥瑾這是想要先餓一餓老百姓,顯得琥珀酒供不應求或者說有價無市,然後再大肆售賣。這家夥果然賊!也太會收買人心!
煤球作為一個需要錢的新鮮玩意就是再好,可若是需要錢來試用,老百姓們自然是會抵觸。
可等到張彥瑾在炎熱的夏季快要來臨之際,憑借著猜燈謎喝琥珀酒這個噱頭,在大家麵前試用一番,將煤球的作用完全展現出來,大家的抵觸心理費非但沒有了,反倒還會為了感謝張彥瑾,而去買煤球和爐子。
從簡入奢容易,從奢入儉難,這麽一來二去,老百姓們徹底發現了爐子和煤球的簡便和幹淨,還會再去燒秸稈嗎?
“皇上!”跟在皇上身邊的老太監匆匆忙忙跑進殿中,神色慌亂。
皇上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老太監有如此慌亂的時刻,他心中猛地一跳,隻覺大事不妙。他身子微微前傾,沉聲道:“怎麽回事?”
“回稟皇上,中州地震了,中州的驛使剛剛連夜敲城門進宮,說是有重要事情要匯報,守城將士聽聞地震不敢怠慢,趕緊放他進來,隻是他來到殿外時已經昏厥。”老太監不敢耽誤,他極快地說完這些事情,把手中按著紅泥封印的奏折遞給皇上。
大魏朝時期長安城每日宵禁之後,除了城門關閉,宮中的大門也會關閉禁嚴。若是有緊急的事情,守著宮門的侍衛們會從上麵放下去一個籃子,把人從下麵吊上來。
剛剛守宮門的禁衛軍們在聽到驛使大喊中州地震,稟告皇上的時候,就知道大事不妙,趕緊用籃子把驛使吊了上來。
多日來的疲憊,讓使者從籃子裏往出爬的時候,已經是腿腳發軟,根本爬不出來,禁衛軍們不敢耽誤,一左一右攙住使者的胳膊,就把人帶到了紫宸殿。
老太監遠遠地看著禁衛軍們拖了一個人過來,便意識到似乎出事了。
他還未詳細問察,就聽到驛使氣若遊絲道:“中州地震,引發洪水。”說罷,驛使就暈厥了過去。
他低頭一看,這才發現驛使的黑色粗布勁衫上全部都是白色的汗印。
驛使多天來不分晝夜地奔襲,無暇洗澡更無暇換衣裳,這一來二去,又不停地出汗,汗液中含有大量的鹽分,衣服蒸幹之後,白色的汗紋就會出現在衣服上。
皇上接過信封,直接撕開封印,抽出裏麵的信函匆匆看了起來。
在看到信函當中中州地震,引發洪水這幾個字時,皇上麵部的肌肉都微微緊繃了起來。
李明銳一向善於察言觀色,在看到皇上麵色冷峻時,他連忙問道:“從中州來的驛使如何了?”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