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淑彤跟季鵑鬧了起來,溫老爺和溫夫人的態度讓沈君堯起了疑心。
他開口打斷了溫老爺的喃喃自語,隻問他季鵑與溫家是否存在主仆之外的其他關係。
溫老爺似乎沒想到他有這麽一個疑問,不理解自己的女兒失蹤為何禦寧衛要關注季鵑與溫家的關係。
沈君堯也不跟他繞彎子,直接言明,“溫大小姐離家出走之後被擄走,陳義初若是凶手要怎麽確定溫大小姐一定會跟人吵架後憤而離家?不免要懷疑是否有人故意激怒她,讓她離開,以促成後麵的一係列事件。”
言下之意就是,季鵑是否有可能是陳義初的同謀。
溫老爺被這個說法砸得再次伸手撫胸,他深呼吸了好幾回才顫抖著出聲把屋裏的下人全部遣出去,小廝離開之前還機靈地把門給關上了。
“此事說來也是有損溫家聲譽,季鵑她是我二弟的女兒。但是我二弟當初死得早,他人沒了的時候還不知道自己有了個孩子,這孩子後來是翟易先生帶上門來的。”
溫老爺的二弟也正是翟易的第一位徒弟溫耀華,那個意外殞命的人。
溫耀華年輕的時候有才華家世也好,不少女子欽慕於他。
但他一心沉迷製燈,既不說親也沒有心儀的姑娘,隻有一個清倌是他的紅顏知己。
誰也沒料到他外出去會友,回來的路上碰見了山匪被劫財殺害,更沒有人知道那清倌跟他早已有了肌膚之親。
在他死後那清倌找上門來,說自己懷了溫耀華的骨肉,但溫家老太太壓根不信,一番汙言穢語把她罵了出去,隻當她是來訛錢的。
那清倌離開之後再也沒出現過,溫家的人誰也沒當一回事,直到十五年之後翟易先生帶著一個水靈的姑娘找上門來,溫家的人才知道那清倌給自己贖身之後把孩子生了下來。
那水靈的姑娘就是溫耀華的孩子季鵑。
溫耀華是翟易先生的第一個徒弟,翟易與他亦師亦友,他十分清楚清倌與溫耀華之間的關係,清倌在臨終前將長大的季鵑托付給他,他毫不猶豫就應了下來。
季鵑天資聰穎一如溫耀華,能力更在溫耀華之上,翟易十分惜才也知道自己年紀大了護不住她幾年,索性就帶著她找上了溫家。
翟易的名號在製燈界是響當當的,溫家雖然不太願意承認季鵑的身份,但是翟易答應一直留在容記燈莊製燈,溫家這才答應讓季鵑留下。
但作為附帶的條件,那就是不得公開季鵑的身份,隻說她是翟易的關門弟子所以溫家將她當半個小姐看待。
季鵑是個性子冷淡的,對能否認祖歸宗是絲毫不感興趣。在她眼中,燈籠,死去的娘和師父翟易就是她的整個世界,溫家不過就是一個居住的院子罷了。
在那之後過了三年,溫老太太過世了,季鵑的能力越發奪目,容記超過大半數的客人都是衝著她的燈來的,溫家起過讓她改名進族譜的念頭,但都被她拒絕了。
直到前些日子翟易故去,溫老爺也知道季鵑這孩子性子確實穩重實誠便再次提起讓她認祖歸宗一事,但季鵑還沒給出答複。
薑甯想起花燈會上季鵑站在無骨燈邊上那副風輕雲淡萬事與她無關的模樣,再結合溫老爺的這番說辭,突然覺得季鵑這樣的性子,溫淑彤跟陳義初的事情為何能讓她憤怒到爭吵起來?
這很不正常。
“季鵑與溫大小姐爭吵之後在拐角甩掉自己的丫鬟隨後失蹤,供詞中提到府衙的捕快搜集過路人口供,有人看見溫大小姐往山上去了,那座山可有什麽值得她要去的地方或物品?”
溫老爺聽了沈君堯的提問臉上露出了羞愧的神色來,“我也不清楚,我忙於家中生意甚少管彤兒這些事,我讓丫鬟去問問夫人。”
就在溫老爺動身去喊小廝看看彭氏醒過來沒有之際,沈君堯出聲讓他遣人把季鵑也一並召過來問話。
溫老爺連聲應是,開了門就讓小廝去辦……
屋外的寒風依然呼呼吹著,開門的瞬間燭火搖曳起來,一抹倩影緩步走近。
彭氏還沒到,季鵑倒是先一步過來了。
她禮貌地打了招呼,像株清冷的白梅一般站在一旁,沒有主動攀談倒也不見懼色。
“季鵑,你為何對溫大小姐的姻緣如此上心,竟忍不住與她爭吵起來,難不成你喜歡陳義初?”
沈君堯鋼筋一般直的提問讓季鵑一直平靜的神色微變,她的眼神裏竟流露出厭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