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聽過守山一族,但從未近距離接觸過。
這一族人幾乎隱世不出與世隔絕,每年隻有大雪封山的兩個月才會每個月下山一次采買生活必備品,每次來的都是三個壯年的漢子,而且極為低調,鎮上也隻有幾戶賣米麵的人家見過他們。
夏荷問希雅為何到冬天獨自倒在雪山上,希雅並未多言隻說是不小心出了點意外。
看她不太願意細說的樣子夏荷也不再追問,盡心盡力照顧了她兩日。
冬木每天都坐在院子裏給她和小錦講故事,兩個年紀相差甚遠的姑娘每天嘻嘻哈哈笑作一團,連冬日的陽光都不及她們的笑容溫暖。
希雅靈動活潑,眼神仿若飛霜山的湖水一般清澈,她對山下的世界充滿好奇,但鎮上人打探的目光讓她緊張,在夏荷家住了三日她便說要回家了。
當時風雪剛停,夏荷和冬木並不放心她獨自上山,但她強調自己閉著眼睛都能回去,拗不過她的姐弟二人隻能作罷。
希雅回家的那日,冬木依然不放心,趁她走遠之後偷偷叫上肖家兄弟遠遠跟著想護送她回去,結果彎彎繞繞走了一段路還沒把人送到就在半路被守山一族的人給逮著了。
守山一族並不喜歡外人進入領地,他們世代住隱居的地方十分隱秘從未被外人察覺,冬木三人被當成了入侵者抓了起來。
幸虧希雅來得快,替他們解釋了一番,守山一族的族長才發現是誤會。希雅的父親聽聞冬木救了希雅並收留了她治傷,當即送了三塊皮毛給冬木他們。
冬木是最重要的恩人,希雅的父親便送了這張白虎皮給他,而肖家兄弟則得到了兩張毛色鮮亮的灰狼皮。
三人下山回到了鎮上,鎮上所有人都發現了他們手裏的皮毛,一個個羨慕得不得了,不出一日就有人上門求買這三張皮子。
肖家兄弟孝順肖大娘,當即就賣了一張狼皮給肖大娘改善生活,隻留下一張當做紀念,而冬木則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賣,說是友誼的見證,不能用錢衡量。
但是從那日之後冬木再也沒有見過希雅。
上個月守山一族的人來鎮上采買時給冬木送了一點兔肉就回去了,並未提起希雅的消息,冬木也不失望,高高興興跟他們道別就拿著兔肉就回家了。
希雅和冬木的故事似乎到這裏就已經結束了。
說完白虎皮的由來夏荷沉默了許久,沈君堯便又問她為何突然要將白虎皮賣掉,可是有人暗示她。
“沒有人暗示過,其實冬木拒絕了一個月左右就再也沒人提起這塊虎皮了,漸漸鎮上的人也就忘了這回事。我賣了虎皮隻是因為……實在沒錢了。”
薑甯看了一眼空****的院子,突然明白了。
夏荷一個年輕寡母帶著小錦這麽個孩子,家中本來就不寬裕,而繡品不是冬天必需品,她們的生活已經有些入不敷出了。
如今冬木一死家中的經濟來源就幾乎斷了,好不容易攢下的錢估計也用來買棺材和白事用品了。
而賣掉這塊白虎皮,即便錢不多,但也足夠她們母女二人省吃儉用渡過這個冬天了。
“董三開價多少?”
“董三不買,他是個跑腿的,幫我送到羅烏縣的皮毛鋪子去賣。到時候我從賣掉的銀子裏拿一成給他當跑腿費。”
沈君堯得到了答案之後不再多言,帶著薑甯幾人回客棧去了。
回去的路上薑甯邊走邊歎氣,一直說著希望那皮毛能多賣點錢好讓夏荷母女熬過這個冬天。
時均拍拍她肩膀安慰道,“你且放心吧,那虎皮質量極好,莫說渡過這個冬天,省吃儉用一些這輩子都夠花的。”
“這輩子?!”,薑甯驚呼出聲,滿臉震驚。
她在後世隻是一個普通法醫工資雖然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但皮草這種東西她是真的沒買過。
一個是覺得有些殘忍,另一個則是廣東用不上這麽保暖的,買了有些浪費。
沈君堯扯了扯她的大氅問她,“你可知道沈知意給你買的這件大氅上的是什麽毛?”
薑甯摸了摸自己大氅柔滑的毛邊搖了搖頭。
這件大氅是出發前沈知意臨時給她買的,當時薑甯還笑她準備早了,沒想到要不是這大氅她能凍死個八百回了。
“這是上等的雪兔皮,三隻才得了這麽一點。這大氅要一百兩,光這皮毛就值五十兩。而冬木家那張完整無缺的白虎皮,外頭至少能賣六百兩。”
薑甯的嘴巴張大得能塞進兩隻燒雞腿,她突然覺得自己就是傳說中沒見過世麵的窮鬼。
沈君堯被她的表情逗笑伸手幫她理了理大氅的毛邊,但很快臉色又沉了下去,“這皮毛如此值錢,難免會引來有心人覬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