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頭一看,手裏仍舊拿著那副打開的古畫,畫中的玄聖母似乎變得皺著眉,但眼神卻依舊凝視著我,我將畫卷起,揣在懷裏,然後拍拍屁股上的塵土,起身辨認了下方向,就再次朝著那可怕的凶宅走了回去。
現在我算是大致明白了這座村莊到底發生了什麽,而我現在所處的隻是一處時空撕裂而產生的異度空間,巨大的怨念與仇恨,再加上詛咒,將這個地方從這個世界扭曲到了另一個世界,而能夠到這裏的人,應該也是冥冥中注定與此地有關的人。
林語諾和我自不必說,程書迪嘴上說為了拍照,心裏打的什麽主意我不清楚,再說大明的話,就更理不出頭緒,他們能來到這個地方是為什麽呢?又是什麽力量讓他們裹進了這件事,也許永遠找不到答案了。
想著這些煩亂的心事,三拐兩拐,我又回到了這座凶宅門前,一路上沒有出現什麽古怪的事情。站在大門前,巨大的陰氣給人一種極度壓抑的感覺,不知道那鼠麵大頭怪還在不在。
想來之前見到的那個叫阿玉的小女孩兒,還有屋中提著程書迪背包亂跑的另一個小男孩兒,應該就是那李老漢的孫子和孫女,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那手持解牛刀的瘋女人,恐怕應該就是他兒媳婦了,知道他們可怕的身世後,我內心的同情大過了之前的憤怒,總覺得心裏有種說不出的不適。管不了這麽多了,救人要緊。
我推開門便大步走了進去,與之前不同,正門這次沒有鎖,前屋的油燈仍舊亮著,牆上原本貼著古畫的地方,隻有發黴的痕跡能夠看出那裏曾經有一幅畫,周圍一切如舊,我在屋中轉了兩圈,沒有看到任何類似地窖的入口,便推開通往院子的門走了進去,似乎一切都很順利。
院中那些彌漫在空氣中的具象化靈體,此時已經消失不見了,我抬頭看看天空,已經沒了那種說不出的陰森感覺,取而代之的是皎潔的月光和迎麵的清涼冷風。院中角落裏的一塊石板引起了我的注意,大概一米多見方的大小,石板不是很厚,我雙手摳住下麵的縫隙用力一抬,果然露出了一個方形的入口,一股潮濕陰冷的空氣吹了出來。
我警覺的看了看周圍,然後輕輕的將石板推向了另一邊,露出了整個通道口,然後打開手電照了照,裏麵看來很深,卻一點動靜都聽不到。我抬起頭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走了進去,樓梯大概有十幾階,越往下越潮濕,最後我一腳踏進了水裏。看來地窖下麵有積水。
踩在水裏,我又向下走了三四階台基,便到了底,水大概剛剛沒過我的膝蓋,這感覺很不舒服,雙腿浸泡在冰冷的水中讓人全身都開始發抖。我用手電在四周照著,並且輕聲的呼喚著程書迪的名字,可就在我手電光向左一晃的時候,隻見右邊一個小個子人影瞬間跑向了我,我忙回身用手電去照,那人影卻消失了,隻留下一聲尖銳的尖叫聲,伴著水聲回**在地窖裏。
我不禁又是一個寒噤,應該還是李老漢的小孫子,這鬼小子倒是一直沒有什麽惡意,就算成了鬼,也還保留著小娃娃那份天真和好奇心,也許那孩子根本連自己已經死了都不知道,不過也好,離開這樣一個可悲的世界算不上什麽壞事。
我蹚著水繼續摸索前行,光線所及的角落裏,我似乎看到牆上鎖著一個人,我加快腳步衝了過去,走近一看,果然沒錯,是程書迪,被一根麻繩將雙手捆住,然後綁在牆上的一隻鐵鉤子上,整個人已經昏迷了,胳膊垂著,下半身蹲在水裏,臉色紫青,但還有呼吸。
我一邊用力將他的身體拖起來,一邊從鞋底抽出飛刀切斷繩子,嚓的一聲,繩子斷了,程書迪整個人撲倒在我身上。我用手拍著他的臉,試圖叫醒他,但他整個人已經凍僵了,冰冷的就像剛從冰櫃裏取出來的冷鮮凍肉,我扛起他便轉身向回走。
可剛一轉身,便看到剛才眼前一晃的小男孩兒,現在正站在我的背後,這一次我終於把他看了個清清楚楚,他光著屁股,穿了個類似肚兜的東西,整個人不知是因為光線還是什麽緣故,看上去呈現一種純白色,並非平時所見半透明狀的靈體,他腦袋很大,臉上始終掛著詭異的微笑,似乎有人用手向兩邊咧著他的嘴,才露出那不自然的笑容。
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不同的是,我站在水裏,而他的兩隻腳就站在水麵上,好像漂浮卻又不是,我搖了搖頭,繼續向前走,可那眼前的小男孩兒也對著我走了過來,我走一步,他便走一步,我走兩步,他也照著學了兩步,我抬起一隻手,不耐煩的對他說:“去去去,一邊玩兒去,現在沒空陪你。”而他也有樣學樣的抬起手晃了晃。
我沒辦法,隻得繼續扛著程書迪向前走,麵前的小男孩兒卻似乎沒有聽我命令的意思,仍舊對著我照鏡子一樣的走過來,直到我與他麵對麵的停在一起,我雖說對這家人心生憐憫,可從小就討厭鬼的我,實在沒好氣,我剛要再說什麽,小男孩兒突然尖叫起來,並且整張臉變得猙獰恐怖,眼睛變成了通體的黑色,嘴一下張開很大,露出兩排類似南美洲食人魚的牙齒,裏麵一條如同紅色肉蟲子一樣的舌頭正對著我左右搖擺。
我全身一震,心裏一緊,差點把程書迪摔在地上,我嘴裏罵了一句,抬起腳,蒙的向下跺了過去,水花嘭的一聲飛濺起來,可眼前的小男孩兒卻憑空消失了,我一身冷汗,左右環顧了幾眼,心中帶著一種不悅走出了地窖。
回到地麵,我扛著程書迪推門進了前廳,用兩張長凳拚了一個臨時的木板床,把他整個人放在上麵,又在旁邊的門上扯下了整張棉門簾,給他蓋在身上,見他臉色逐漸紅潤起來,我也放心了很多,於是將兩盞油燈分別放在他的頭頂和腳底,盤膝坐在旁邊,念動口訣,想給他結一個驅陰的陣,可就在這個時候,院中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我猛的睜開眼起身觀瞧,腳步聲越來越近。
我起身吹滅兩盞燈的火苗,悄悄的影身在門口,探了半個腦袋向院中張望,那沉重的腳步聲依據在咚咚的不停作響,可院中卻什麽都看不到,我心跳越來越快,狠狠的咽了口唾沫,眼睛目不轉睛的觀察著院中的一切動向,心中猜測著到底是誰發現了我們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