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清理眼線
寶岑跟6姨媽說完話,便出了屋,團兒笑吟吟迎了上來:“小姐去哪兒?”
寶岑語氣淡淡的:“去把繡兒喊來,以後你隻用做梳妝盥洗上的活兒就好了。”
團兒一臉的笑意凝在了臉上,急得跪在了地上:“小姐,小姐要罰團兒,好歹告訴團兒到底錯在哪裏。”說著,眼圈也紅了。
寶岑聲音沉了沉:“在院子裏急赤白臉的做什麽?你嫌不嫌丟人。到井邊打三十桶水回來,一桶都不許少,打回來了我便告訴你錯在哪裏。”
團兒委屈地起身,拉了拉寶岑的袖子:“小姐……”
寶岑冷冰冰地抽回袖子:“誰跟你說笑,我的袖子也是你敢拉扯的?”
團兒見寶岑拉下臉來,慌忙放了手,木在一旁。
這時繡兒也來了,瞧這情景,也沒敢出聲,垂手立在一旁,寶岑走的時候,冷然道:“以後你們誰再敢胡亂講話,就拉出去配莊子上最低等的小子。”
繡兒跟著寶岑來到漪蘭居,正值午覺時分,外院沒見著人,便一路往錦言的臥房去了,墨星正守在屋外釘鞋墊,見寶岑來了,趕忙起身,寶岑食指豎在唇邊,墨星會了意,向屋裏遞了一眼,悄聲說道:“表小姐來的是時候,大小姐還在午睡呢,表小姐正好喊她起床。”說完,就屈膝退下了。
寶岑含笑準備叩門,忽然屋裏傳來錦言的聲音:“這個人始終是個刺兒,若不拔出來,恐怕後患無窮。”寶岑揚起的手一頓,怕是梅園一事有了破綻,趕忙給繡兒使了個眼色,便退到窗邊,從半掩的窗縫裏看見,錦言剛睡起來靠在**,床邊站了四個丫鬟。
書月聲音裏有些愧意:“小姐要是不說,我都不知道咱們漪蘭居竟有這樣的疏漏,也是我們大意了。”
錦言清澈的嗓音飄出窗外:“以母親的性格,從不留意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所以才讓那些人有機可乘。上回我給母親送燈籠的事情,不出半刻鳴玉軒就收到風了,還有那次我在漪蘭居病下,沒過一會兒徐姨娘就攙著祖母來了。一次可以說是巧合,兩次也就太巧了。”說著,拉著書月坐到床沿:“書月姐姐,這件事我放在心上有些時日,本想告訴母親去,可又怕母親平添煩惱。漪蘭居裏,母親最信任的就是姐姐,所以今日我才請了姐姐來一起商議,我心裏想,若此事咱們幾個能合力辦成,就別去打擾母親了。”
寶岑輕輕舒了一口氣。
書月點了點頭,心裏也明白,就算告訴虞氏也沒用,虞氏雖然聰明,但是性格舒懶,心思不在這宅門的彎繞上,若大小姐能把事情辦清楚,虞氏也樂得悠閑。
流光聲音柔柔:“若換了別人,剛搬進來應該少生點事才是,小姐卻攬事上身,可見這份心意難得。”
錦言微微笑著:“母親對我好,我該飲水思源才是。徐姨娘大膽至此,也該碰碰釘子了。”錦言心裏的意思,想趁這一次機會,既能抓出眼線,整頓漪蘭居的風氣,又能殺一殺徐姨娘的威風,讓她從此安分守己。
阿棠皺起眉頭:“可敵在暗處,她這麽長時間都掩得住,可見也是個用心的,咱們該怎麽才能揪她出來。”
書月思忖了一會兒,慢慢說:“咱們可以放出一些煙霧消息去,來個引蛇出洞。”
錦言拉住書月的手:“我的想法和姐姐的不謀而合,先把這個人引出來才好對付。”
阿棠問:“放出什麽消息好呢?”
錦言抱膝默了一會兒,抬頭緩緩問:“你們說,徐姨娘現在最煩心的事是什麽?”
書月領會一笑:“是二小姐記名的事情。老太太才放出話來,想收二小姐在房裏,明天早上老太太恢複了晨省,恐怕也是要說這個事情。”
錦言垂下眼,本來,徐姨娘一直都在為錦心記名的事兒上忙碌,先是千方百計地纏著虞氏,可虞氏卻收了錦言到屋裏,徐姨娘以為這邊沒了著落,正好老太太放話出來,本是一件大好喜事。老太太雖然娘家敗落,不似虞家如日中天,可老太太也是係出名門的閨秀,錦心在她身邊,總比在徐姨娘身邊有出息。可今天晨省時候6姨媽旁敲側擊的一番話,又讓徐姨娘心緒搖擺起來,老太太淩夫趕妾的威風事跡確實不假,徐姨娘這會兒,一定到了兩難之地。
想著,錦言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狡黠,說:“咱們今晚就放出話去,說母親有了記錦心妹妹到名下的意願。”
書月微一沉吟,便道:“若那個眼線聽到這個消息,必定會在今晚通知徐姨娘。”
錦言點了點頭:“然後姐姐勞神將今晚出去的丫鬟都記上名兒,若隻有一個出去的,必然是眼線了,若碰巧出去的不止一人,那咱們還得想法子繼續排查,不過範圍也縮小了許多。”
剛說到這兒,寶岑見通往臥房的廊子盡頭墨星端了茶過來,寶岑略想了想,便大大方方地推了門進去,一邊笑道:“好端端的,小姨媽又怎麽會忽然答應記名的事情,若遇上心思深沉的人,便騙不過去了。”
錦言心一沉,想來方才的話都被聽了去,也怪自己大意,自梅園出事那回,錦言雖不能確定到底是誰推的她,但對寶岑,始終多了些顧忌。此時,便隻淡淡一笑:“姐姐來了,怎麽不立刻進屋?”
寶岑也不尷尬,大方道:“剛看墨心釘鞋墊的時候,聽見你們講話,怕冒然進去打擾了你們,就打算等你們商量完了,再進來找你的。”
錦言拿了小梳子順了順散開的頭發,也沒多言,隻問:“方才姐姐說的很有道理,我們是不慣撒謊的人,總圓不了謊。”
寶岑也挨床坐下,拿過錦言手裏的梳子,幫她梳了起來:“我難道是說慣謊的人麽?”
錦言知一時失口,急忙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寶岑並沒有怪責她的意思,隻說:“你從小生活在鄉下,人心淳樸,我和你不一樣,我家裏隻算我父親這一房,便有五個姨娘六個姐妹。若事事不多想一層,就會遭了別人的算計,你若是我,也會小心一些。”
錦言點了點頭:“我知道你的難處,我才進府幾個月,就已經要透不過氣來。那依姐姐說,我們該如何呢?”
寶岑手上停了停,便笑言:“等這件事有了了結,可要好好謝謝我。你們可以放出話去,說我娘想收錦心妹妹做兒媳婦,這樣一來,小姨媽收錦心妹妹到名下也就順理成章了。”
錦言咬著嘴唇笑:“原來你是想讓我妹妹做你嫂子。”
寶岑心裏有她的打算,既然她母親看準了錦心,不如就趁這一次,把消息散開,女孩兒家的臉皮薄,說不定就依從下來。
阿棠合手笑道:“就這麽說定了吧,可讓誰去放這個消息呢?”
這個人選錦言早就有了主意,她撓了撓酒窩,說:“就皎兮去吧。”
皎兮:“小姐,我不會撒謊。”
錦言眯起眼:“所以你撒謊大家才信嘛。”
皎兮:“嗬嗬。”
入了夜的漪蘭居細風沉沉,院子裏的小琴絲竹搖搖立立,半輪明月懸空,偶爾兩聲鳥啼,更顯寂靜。阿棠、書月、流光從三個門的方向走來,會合之後,一齊去了錦言的臥房。
臥房裏挑著燭光,錦言正托著下巴盯著燭火發呆,見她們終於回來了,趕忙站起:“怎麽樣?”
書月點了點頭:“我守在大門附近,晚上統共有兩個丫頭出入,一個是太太那邊的二等丫頭嬋月,還有一個是小姐這邊的三等丫頭玉辰。”
阿棠說:“我守的是院子後麵的小門,隻有一個三等丫頭良辰出入。”
流光道:“我守的那個小門,也隻有一個人出入,是太太身邊的大丫鬟黛月。”
書月微微訝異,轉頭說:“黛月也出去了?我們四個貼身丫鬟裏,就屬她最敦厚老實了。”
錦言拉她們都坐下,問:“行,咱們隻當什麽事兒都沒發生,範圍縮小了許多,咱們可以慢慢試她們。”
書月彎眉一笑,捏了捏錦言的臉:“小姐真是個伶俐人,連我們太太也看走了眼。”
錦言想了想,又問:“書月姐姐資曆久,跟我們說說這幾個丫鬟的來路,正門走的那兩個也罷了,那個良辰和黛月該好好提防。”
書月從十歲便開始跟著虞氏,算來也有七年,虞氏身邊的大小丫鬟,基本都是她一手訓練起來的,錦言問這個,倒是難不到她,她略想了下,便講了起來:“良辰十五歲,是連府家養的丫頭,老太太身邊的劉嬤嬤就是她的祖母。良辰還有幾個哥哥,都在外頭幾間鋪子裏管事。”
阿棠也托起腮:“老太太身邊嬤嬤的孫女……有可疑。”
書月又道:“那黛月跟我一同照顧太太起居七年時間,她是太太從虞家帶過來的,今年也有二十了,卻至今沒有嫁人,說想服侍太太一輩子,可見是個忠心無二的,性情又是那樣的謹慎忠厚,是誰也不會是她。”
流光淡淡添了一句:“有的人是緞子被麵麻布裏,不能隻看表麵。”
錦言伸了個懶腰,道:“行了,咱們也忙活半天了,等明天再說吧,明天早上還要給祖母請安去呢。”明天春暉堂,又有一場好戲。錦言忽然想起什麽事兒,問:“皎兮呢?”
三人異口同聲:“生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