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你和皇後娘娘咬什麽耳朵了？”回家的路上，高夫人看著敏瑜，有些好奇也有些擔憂，這是第一次，女兒當著她卻和皇後娘娘說悄悄話，誰都沒讓聽。
“沒說什麽。”敏瑜閉著眼睛靠在高夫人肩上，她真的很累，麵對皇後娘娘讓她覺得很累，麵對嫻妃和福安公主更讓她覺得累，可是和她們麵對麵的時候再累也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半點都不敢懈怠。現在，隻有她和高夫人兩個，不用偽裝，也不用小心翼翼，然後隻覺得累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來了。
“沒說什麽？”高夫人懷疑地看著敏瑜，比起敏瑜給皇後出了什麽點子報複反擊嫻妃母女，她更擔心的是女兒會因此改了心性，變得陰狠起來。
“真沒說什麽！”敏瑜在高夫人的肩窩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地方，輕聲道：“不過是和皇後娘娘隨意的說了幾句話而已！娘，您放心好了！皇後娘娘要怎麽整治她們是皇後娘娘的事情，我絕對不會插手，也不會出什麽主意的。”
“那……”高夫人還是不大放心，她可不認為女兒被這麽謀算了還忍氣吞聲的什麽都不做。
“娘，連您都這麽好奇擔心我和皇後娘娘到底說了什麽，我想會有人比您更擔心更好奇的，而這就是我和皇後娘娘咬耳朵的目的！”敏瑜解釋一句，不等高夫人放心，她便含糊地道：“要為自己出氣，討回公道我會自己出招，借皇後娘娘的手，一點都不痛快！”
高夫人微微一怔，還不等她問敏瑜心裏到底是怎麽打算的。就聽到女兒發出輕輕的鼾聲，卻是已經累得睡著了，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終究還是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下去，輕輕地讓敏瑜窩進她懷裏，又順手將馬車上的毯子拉過來給她蓋上。
伏在她懷裏的敏瑜悄無聲息的睜開眼睛，暗自吐了吐舌頭，卻又閉上眼，真的睡著了……
天寒地凍的，街上沒有多少人。馬車很快就到了耒陽侯府，還沒有等高夫人叫醒敏瑜，車夫邊在外麵輕聲道：“夫人。楊公子跟著一路過來了？”
高夫人輕輕地皺了皺眉，雖然敏瑜出門之前說過讓敏惟請楊瑜霖過來，但是她卻不認為楊瑜霖是敏惟請過來的，他今日也該進宮謝恩，敏惟不可能這麽快就能把他請過來。她冷淡的問道：“你什麽時候發現他跟著的？”
“好像是一出宮就跟著了。隻是楊公子一直沒有說話，小人……”
“請他進府！”高夫人不想多聽，也不想多說什麽，淡淡的囑咐一句，聽到車夫應諾之後，輕輕的搖醒敏瑜。看著她略帶迷茫的眼睛，溫聲道：“瑜兒，我們到家了……楊瑜霖不知道為什麽。也跟著來了！”
敏瑜原本還靠著高夫人，一副愛困的樣子，等聽到高夫人最後一句話，她眼中的困意就淡了下去，她閉上眼。用力的甩甩頭，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滿眼清明。她看著高夫人，肯定的道：“娘，我要見他，我有話想和他說，單獨說！”
“娘知道了！”高夫人點點頭，沒有阻止也沒有反對，她輕輕地拍拍敏瑜的臉，道：“就在亭子那邊和他見麵吧，娘讓人先準備幾個火盆驅驅寒氣！”
“丁二姑娘~”同樣一夜未眠的楊瑜霖看著敏瑜，眼中帶著深深的歉意，他鄭重的道：“楊某知道，指婚的事情來的實在是太過突然，姑娘不但沒有絲毫心理準備，也無法接受這件事情。不過，還請姑娘不用為此太過憂心，這件事情不是沒有轉機……”
“皇上既然已經下了旨意，那麽這樁婚事就不能再有變故！”敏瑜苦笑一聲，如果說之前她的心裏還有別的念頭和想法，那麽和皇後見過之後，那些念頭就被她自己個掐滅了。她輕輕地搖搖頭，道：“關於指婚，敏瑜不想再多談，敏瑜今日請楊副將過來是有件事情想請教的。”
敏瑜的話讓楊瑜霖又驚又喜，他看著敏瑜，帶了幾分急切的道：“丁二姑娘願意接受這樁親事？”
“聖旨已下，我的意願已經不重要了，不是嗎？”敏瑜輕輕一笑，對楊瑜霖這個人，除去那次逞英雄讓敏惟受傷之外，她還是真沒有什麽反感的地方，至於說楊家的那些糟心事她還真沒有放在心上。
“對楊某來說很重要！”楊瑜霖認真地看著敏瑜，道：“楊某自知，楊家的名聲掃此，京城沒有幾戶人家願意將女兒嫁到家風如此不堪的人家，但如果指婚的對象是他人，楊某隻會覺得歉疚，卻不會再做什麽多餘的事情。但換了丁二姑娘……但凡丁二姑娘有一絲的不情願，楊某都會竭盡全力，盡一切的可能接觸這樁事情，斷不會讓姑娘委曲求全。”
“楊副將為什麽會說這樣的話？”敏瑜真的很迷惑，她看著楊瑜霖，道：“我和楊副將可以說是素未平生，楊副將為什麽會對我這般的……另眼相看？”
“丁二姑娘或許對楊某一無所知，但楊某對姑娘卻並非完全陌生，至少楊某知道，姑娘是個細心體貼的，敏惟每個月都會收到姑娘親手做的鞋襪衣物……師弟之中，像他一樣有妹妹的不在少數，但卻隻有他有這樣一個時時刻刻惦記著他的妹妹，這讓我們所有人都很羨慕。”楊瑜霖自嘲地笑笑，道：“楊某也是那個羨慕不已的人之一！”
“就因為這個？”敏瑜微微瞪大了眼睛，這什麽都不算吧！
“還有姑娘的聰穎！”楊瑜霖看著敏瑜，沒有掩飾自己的敬佩，道：“戰事之後，姑娘的每一封信楊某都一一拜讀，對姑娘十分的敬佩。”
“那不過是粗淺的推演而已，能派上用場我其實很意外。”敏瑜笑笑，被人一再的這麽說，她反而不想再提了。她看著楊瑜霖道：“如果，我萬分不情願的話，楊副將會怎麽做？”
萬分不情願？楊瑜霖來之前就已經想到了敏瑜會激烈反對，但這句話還是讓他的胸口悶了起來，他悶悶的道：“姑娘年幼，就算有旨意，成親也是幾年後的事情。等到春暖花開之後，楊某丁冉軍回轉肅州，如果楊某自己不檢點鬧出什麽事情，有了其父之風的話……”
自汙？敏瑜這會真的愣住了。她雖然和楊瑜霖沒有什麽交集，但是從敏惟的隻言片語中不難了解，這是一個非常自律。非常愛惜羽毛的人，可是就這麽一個人，卻為了自己的不情願，寧願自汙——敏瑜自始至終就沒有懷疑過楊瑜霖說話隻是隨便說說，他決計不是那樣的人！
“楊副將。說實話，到目前為止，對這樁婚事，我不能說是萬分不情願，但卻是滿心不甘，畢竟……畢竟楊家的名聲著實讓人生畏。但是，敏瑜定然會遵從旨意。”敏瑜看著楊瑜霖，態度很認真。很誠懇，如此自律的一個人願意為了自己自汙，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敏瑜中規中矩的話卻讓楊瑜霖有些喜出望外，他甚至都沒有掩飾自己的歡喜，誠懇的道：“楊某絕不會讓姑娘為自己的選擇後悔的！”
楊瑜霖的話讓敏瑜的臉色微微一燙。她的眼光微微一偏，都不好意思直視楊瑜霖。她輕聲道：“今日特意請楊副將過來是有一件事情像楊副將求證的。”
“姑娘請說，楊某但凡知道，定然盡數相告！”楊瑜霖看著敏瑜臉上的那一絲紅暈，心中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她這樣子比滿臉是笑還要好看！
“韃靼使者是不是已經在來京城的路上了？定國將軍馬胥武是不是和他一起進京？”說起正事，敏瑜神色也正常了起來，甚至還帶了幾分嚴肅。
“這……”楊瑜霖微微有些遲疑，如果是一般的事情的話，他自然是知無不言，但這卻已經是國家大事，他真不能隨意的就告訴敏瑜。
“我可以發誓，這件事情絕對不說給任何人知曉，哪怕是我的父母也一樣！”敏瑜看著楊瑜霖，舉手就要發誓。
“姑娘沒有必要發誓！”楊瑜霖卻阻止了她，道：“這件事情並不算什麽特別機密的事情，韃靼使者團確實已經在路上，護送使者團的就是馬將軍，據說馬將軍還帶著家眷一起回京。之所以一直隱瞞，不過是擔心有什麽不必要意外而已！”
果然！敏瑜早就猜到了，與大齊聯手之前，韃靼就派了使者進京，兩國聯手大勝之後，韃靼於情於理也該派使者進京，她看著楊瑜霖，道：“楊副將可知道韃靼使者團為首者是何人，這一次進京的目的除了繼續之前的盟約之外，還有沒有別的目的？”
“為首者是韃靼的五王子布日固德，至於目的，我知道一些，但卻不能對你說！”楊瑜霖帶了幾分歉意的道，他終究還是無法將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敏瑜，那是他的原則，就算是敏瑜他也不會隨意說出口。
“五王子布日固德？就是韃靼大王最寵愛的王妃塔娜所生的那個五王子？”敏瑜的眼光閃了閃，事情似乎朝著她所期望的方向走了，她看著楊瑜霖道：“對此人楊副將的了解有多少，能和我說說嗎？”
她在算計什麽？楊瑜霖輕輕的皺了皺眉頭，卻以外的發現自己一點都不反感她那算計的樣子，而是將自己所知道，關於布日固德的所有事情都娓娓道來。
年僅十八，抱負遠大，卻又有好幾個各方麵都很出色的哥哥壓在上麵……敏瑜聽到最後笑了起來，看著楊瑜霖，道：“我有一封信要給馬將軍的二女兒，很急，不知道你有沒有辦法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幫我將信送到她的手上。”
“有！”楊瑜霖幹脆的道，然後看著敏瑜道：“什麽信？”
“拜托她幫我出氣報仇的信！”敏瑜也不隱瞞，道：“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寬宏大量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如果別人算計了我，那麽我會千百萬倍的算計回去，不管那人是誰。”
楊瑜霖深深的看著敏瑜，最後卻隻說了一句話：“你去寫信，我在這裏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