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聲看去,一個身著灰色麻布短打衣裳的男子,麵孔瘦削,眼眶凹陷,麵色青灰,腳邊一個頭發花白同樣也是瘦弱的老漢,蜷縮著身子倒在地上,麵色青紫,麵容痛苦扭曲,不停的抽搐著口中還不斷的湧出白色的泡沫。

這時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瘟疫!”

男子和老漢身邊的人紛紛驚叫著捂臉四處逃避,魏頭領聽了眉頭深鎖,緊抿著唇,穿過四處逃散的人群走到兩個人三步之外的距離站定,微向後仰著身子,質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男子略微遲疑,便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我這老爹前兒裏病了一場,城裏的大夫都看過了,可是誰也沒有辦法,他們建議我盡快帶爹爹去禾邑找簡大夫,說是再耽擱再發病不僅救不了性命,還有可能會傳染給其他人。”男子說完,‘噗通’跪在魏頭領腳下,抱著他的腿哭叫道:“這位長官,行行好,幫我們找個大夫吧,求你了。”說著就‘砰砰砰’的在地上磕起頭來。

“你說什麽?”魏頭領一聽,慌了神,甩了甩腳上男子的手,驚恐的連連後退幾步,走到匡頭領的身邊:“匡兄,快,讓人開城門。”

“那邊出了什麽事?”匡頭領隻看見眾人拚命的玩城門口擠,也沒有聽清楚魏頭領和那男子的對話,不過也從現場淩亂的形勢,察覺出不妙來。

“說不好,估計是瘟疫!”魏頭領眉頭緊皺。

“我們這帝都什麽時候有了瘟疫了?”匡姓頭領略有懷疑,徑直要往那男子身邊去探個究竟,被魏頭領一把拽住:“匡兄,這天子腳下,不管是不是真的瘟疫,我們都不可大意馬虎,若是出了亂子,到時候你我可是吃不了兜著走,有多少顆頭也不夠砍的啊!”

匡頭領略作遲疑,便揮手讓人打開城門,正在清音他們暗自竊喜的時候,看見街尾一隊人馬遙遙的追了上來,口中大喊著什麽話,不過因為隔的太遠,而且城門口的混亂,所以大家都沒有聽真切。隻有清音他們三人知道,定時九皇子的人追了出來。

清音靈巧的拽著綠靈兩個丫頭,直往人群裏鑽,好不容易才擠到了前麵,等那士兵剛把城門開了一個縫隙,清音腳下一滑,和綠靈他們順利的出了城門,可是其他的百姓就沒有那麽好運氣了,因為大家你也不讓我我也不讓你的,堵在門口,反而一個都出不去。

就在這時,那一隊人馬也到了城門口,大家才聽清楚他們喊的是‘緊閉城門,抓住凶手’!

可是現在的城門口被逃竄的百姓圍的水泄不通,他們也根本過不去。

魏頭領認出來人是九皇子身邊的侍衛,急忙抱拳上前:“丁將軍,出了什麽事嗎?”

丁偉,躍身從馬背落下,看城門不過隻開了一條縫隙,凶手應該還沒有逃走,當即厲聲喝道:“馬上給我緊閉城門,九皇子被人所傷,不能放凶手離城!”

匡頭領接了班,本來就跟他沒有關係了,可是九皇子受傷可是在他當班的時候,所以若是九皇子不依非要追責下來,他也難逃責罰。魏頭領急忙和匡頭領讓士兵們拔出大刀驅散百姓,重新緊閉了城門。

百姓們被幾個手持鋼刀的士兵圍在一個圈裏,就等著丁偉一一檢驗。

仔細在人群裏搜羅了一圈,丁偉也沒有所獲,質問魏頭領:“你們可曾見過三個女子?模樣都長的不錯,其中一個還受了傷?”

三個女子?魏頭領不禁會想起剛才引起他注意的那三個人。不會這麽巧吧?真是就是他們三個傷了九皇子?魏頭領不放心的又在人堆兒裏找了一圈,那裏還有他們幾個的身影,轉念一想,若是被九皇子知道凶手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的,那自己還能活命嗎?再想了想剛才的形勢,好像除了他沒有人留意到她們,既然如此,魏頭領冒險道:“啟稟丁將軍,末將並沒有見過您所說的女子。”

“是嗎?”帝都一共四個城門,其他三個同時在搜查,這時搜查另外三個城門的人也都聚攏過來,對丁偉搖頭。如此說來這裏是最後一處可以離開帝都的地方,丁偉當然不確信。

“丁將軍明鑒,如果不信,可以叫來匡兄對質。”魏頭領說的堅定,可是心頭也如擂鼓一般。

“匡副將,魏副官所言屬實?”丁偉轉臉問。

“這……”匡副將神情為難,轉臉看了看魏副官,見他朝自己使了個眼色,才說道:“末將也的確不曾見過!”

魏副官才鬆了一口氣:“丁將軍,那三人也許並不是從這裏逃離的,又或者還尚在城中呢?”

也因為丁偉他們緊閉城門,沒有及時的出門追捕,為清音他們贏得了足夠的時間逃離。

這一路,清音都是用了淩波微步,綠靈和紅霞兩個人從來沒有習過武功,而且在倚翠閣中那麽多年一直養尊處優,那裏經得起這番折騰,剛出了城門不久,兩個人的兩條腿都腫的不是自己的了。綠靈是在堅持不下去了:“清音姑娘,我們歇一歇吧!”

清音一個人拖著兩個沉重的包袱,也早就累的不行了,可是扭頭看了看身後還能看見的帝都的影子,咬牙道:“不行,我們現在還沒有安全呢,他們追上來我們就死定了!”

“清音姑娘,我也不行了,已經離的這麽遠了,我想他們也追不上了,我們還是找個地方先歇歇吧!”紅霞也是累的苦不堪言。

清音才注意到兩個人的臉色蒼白,雙唇也一點血色都沒有,身上也是涼一陣熱一陣的,那樣子的確是太過勞累,若是再勉強堅持下去,說不定體力不支,病在路上,到時候三個人還真的就逃不掉了,不過還是外旁邊的小樹林裏跑了幾裏路,才停了下來。

剛一停下,綠靈和紅霞身子就軟軟的仰躺在草地上,嘴裏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不多時已經暈乎乎的睡沉了過去。

清音還算好的,隻雙手撐著膝蓋,順了順氣,坐在草地上,盤腿打坐片刻就恢複了過來。可是當她睜眼的那一瞬間,卻覺得這裏似曾相識,好像自己過去來過一樣,疑惑好奇的在樹林裏轉悠了起來,走著走著,她有回到了剛才的那條黃塵土道,越發的覺得熟悉。

就在她迷惑著到底這裏是自己過去來過呢,還是因為剛才一隻奔跑在這條道上的緣故的時候,身後從帝都的方向響起一陣急促而淩亂的馬蹄聲,清音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躲身在大道邊巨大的樹木背後,偷偷瞄著越來越近的兩匹駿馬。

當先一匹上麵端坐著一個身著青色長衫的青年男子,長衫在風中獵獵作響。身後遠遠的跟著一個身跨棗色大馬的小廝模樣裝扮的人,一邊飛馳一邊大聲喊道:“公子,等等小四,你慢點,別驚了馬!”

兩個人幾乎是從自己身邊一閃而過,但是清音還是留意到前麵著青色長袍的男子,麥色肌膚緊繃,濃眉皺的緊緊的,大眼睛裏流露出焦急和擔憂,薄唇緊抿,青色的,額頭上隱約能見到汗珠在初升的太陽下泛著晶亮亮的光亮。

不知道為什麽,清音腦中一閃而過一個人影,不過太快,她並沒有抓住。這時,耳邊傳來綠靈焦急的喊聲,清音也沒有多想,急忙回身去尋綠靈他們。

“清音姑娘,你將來有什麽打算?”三個人重新聚在一起,就商議著大家的將來。

“我要回帝都!”

“什麽?你還要回帝都?現在九皇子的人一定在全城搜拿我們,你這時候回去,不是親自送羊入虎口嗎?”綠靈著急的勸道。

“是啊,清音姑娘,我們三個也算是同生共死過的姐妹,手上也有銀子,到哪裏不是過活,為什麽非要回帝都呢?”紅霞也勸道。

“你們將來有何打算?”清音不想過多的解釋她為什麽要回帝都,隻要轉移話題道。

“……”綠靈往前方望了一眼,歎了一口氣才道:“前麵不遠就是禾邑,是慕容王爺的封地,雖然不及帝都的繁榮,但是卻比帝都生活起來安逸的多,如今我們手上也有了銀子,不如就去禾邑城落腳,到時候我們姐妹三人開個小店,隱姓埋名相依過一輩子,不是很好嗎?”

禾邑是她生活了半輩子的地方,那裏有她熟悉的生活,熟悉的環境,更重要的是,有她牽掛的人。

“禾邑?”紅霞喃喃,片刻也點頭道:“那裏是綠靈妹妹的家鄉,妹妹對那裏也熟悉,妹妹的建議不錯,清音姑娘,你也不要再想回那帝都了,就按照妹妹所說,我們姐妹三人在禾邑城開一個小店,簡簡單單的過我們下半輩子,不是挺好的嗎?”

慕容家!也是自己的仇人之一!可是現在她最首要的還是要回帝都,因為無論是陳康還是慕容清,他們都在帝都述職,要想接近他們,還隻能從帝都下手!

“我先護送你們去禾邑,等安頓好了,我們再做商議吧!”清音說這話就是不再想討論帝都之行的事了,綠靈和紅霞相視一眼,心裏都暗暗在計劃著,隻要到了禾邑,他們一定想辦法留住清音就是,絕不能讓她再去冒險。

此時帝都,因為九皇子被姬娘所傷,還大肆的在城中搜拿逃犯,周武王聽完了事情的始末,感覺在文武百官和百姓麵前丟了麵子,更是對這個皇子失望透頂。當即命人把九皇子給接回宮中軟禁起來。為了為九皇子遮掩,還下了令,隻準將領們暗中查訪,絕不能再把事情鬧大,以至於舉國上下都知道九皇子是個如何荒唐的人。

在帝都一處極為平常的百姓院子裏,一個麵容瘦削的男子和一個同樣麵容瘦削的老漢對坐而語。正是早上在城門口的父子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