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本乃裝逼利器

“三少,您這身……”丁鵬一路小跑地衝到霍改跟前,嚇得都快哭了:三少您這浴房一進一出,衣服就一脫一穿,小的要怎麽和老爺交代啊,嚶嚶嚶~

霍改不以為意地擺擺手讓他閉嘴,然後迅速將丁鵬拖到一旁的角落裏,壓低了嗓子問:“丁鵬,跟我說實話,大哥讓我來接觸陳大人,具體是為了什麽?”

丁鵬低聲誠懇道:“應是為了三少您的秋闈,和今後的仕途。”

霍改瞟了丁鵬一眼,淡淡道:“大哥對我好,我自然知道。我現在問的是,我結交了陳大人後,於大哥在坤州的生意,具體有何助益?”

霍改頓了一下,又提醒道:“你最好別瞞著我,這直接影響著我接下來的選擇,否則給大哥造成損失我可不管。”

“老爺確實不曾提及要在生意上如何仰仗陳大人。”丁鵬小心翼翼地問道:“三少,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兒?”

霍改輕笑了一聲道:“陳大人問我,與他交好,是為了什麽?”

“啊!這可如何是好?”丁鵬滿臉焦急。

“是啊,陳大人這回可是認定了咱攀附權貴有所圖謀,確實不好應付呢。”白嫩的指尖在紅唇上摩挲,霍改笑得邪氣四溢:“不過嘛……與其討好權貴,不如勾.引權貴來討好咱,對吧?”

丁鵬看著霍改那邪魅的麵容,呼吸都不順了:三少您剛剛說的難道真的是勾.引麽勾引麽?三少您千萬自重啊,不然老爺一定會把咱剁成貪狼的加餐的,嚶嚶嚶~

“你附耳過來。”霍改眼中精光暗沉。

丁鵬依言湊近。

“……”霍改交代完畢,拍拍丁鵬的肩:“好了,立刻去把東西在最短的時間內給我帶過來,三少我的成敗,可就取決於你帶來的法寶上了。”

丁鵬的眼裏帶著幾分不解,但他還是鄭重地點點頭,毫不遲疑地衝向了自家馬車的置放地點,時間緊迫,可容不得半點耽擱。

霍改望向那精致的浴房,眼中的算計之色並未消減半分:丁鵬去取東西,一來一回最少也要一個時辰,以陳柏舟那黃瓜質量,擼管、洗浴、穿衣大概能耗半個時辰,還得想個辦法不著痕跡地拖過這段時間才好。不然,等上正戲的時候,效果就得打折扣了……

半個時辰後,浴房之門被緩緩推開,陳柏舟一身玄衣出得門來,麵有不快。當然,不管哪知小攻在正準備提槍上陣的時候,被小受撒丫子跑掉,心情都不會很好。

“萬公子呢?”沉鬱的聲音裏透出幾分興師問罪的味道。

那下人被自家黑衣黑臉的主子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萬……萬公子在書房。”

陳柏舟一路疾行,來到書房前,卻在門口,踟躕不前了。

雖然被人擺了一道,但陳柏舟這虧實在是吃得既隱晦又**.穢,他總不能指著人鼻子罵你明明一副由著我上的模樣,怎麽最後成了由著我傷的結局。而且,這事兒說到底,還是陳柏舟自己先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就算他能以勢壓人,但這畢竟還是為君子之道所不齒的。

陳柏舟鬱悶地歎息一聲,正了下衣冠,剛剛抬起手,門卻是自己開了。

那讓自己又愛又恨的少年笑意盈盈地立在眼前,微濕的長發隨意地披散著,長及腰臀,婉轉流瀉。衣衫大了些,嬌弱的身段被鬆鬆裹起,平添了幾分慵懶不羈。

陳柏舟愣了一下,意識到對方從裏到外都穿著的都是自己的衣衫,忍不住,就有點心猿意馬起來。畢竟不久前才在心裏就著這少年的身影發泄了一回,那火還沒徹底熄幹淨呢。

“陳大人,之前浴池的事兒,您是不是該給我個交代?”

霍改冷冷一句,打斷了陳柏舟的旖旎心思。陳柏舟想起這位公子還是被自家仆從哄進浴房的,臉色更是難看。若不是那奴才自作主張,自己也不會搞得如此失儀,將好好的一場會客,弄成赤.裸的交易。

“之前引你來浴房的那奴才你可還記得?”陳柏舟寒聲道。

霍改看陳柏舟那強壓怒氣的模樣,心知這位算是找到遷怒和泄憤的地兒了,於是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精神點點頭道:“我記得他的大概模樣,但我出來後卻沒再瞧見他。”

陳柏舟也不囉嗦,直接叫人將所有男性下人集合到書房外的小院中。

一盞茶之後,二十來個下人在院子裏排排站好,許是聽到了點不靠譜的風聲,一個個站直了狂哆嗦,就像那餐館裏裏等著被客人挑出來活宰的野雞。

“是誰自作主張哄著萬公子進的浴房?”陳柏舟掃了眼前這幫嫌疑人一眼,又扭頭看向受害人,等著霍改指認。

霍改很容易在一堆野雞中找到了抖得最癲狂的那隻,那小子五官憋屈地擠成一團,要有多苦逼就有多苦逼。

霍改看著那倒黴娃,張了張口,卻沒能發出聲音。本來他盤算著抓著這事兒將時間拖過去,等到丁鵬勝利回歸,順便也能滅個口什麽的。但事到臨頭卻下不了手了,畢竟這人隻是顆被自己誘導著誤入棋盤的棋子,如今自己若是真把這人指出來,再強迫他當一回棋子,還是棄子,未免太過不是東西。

霍改收回視線,算了,哪怕拖不過時間也罷了。霍改側首看向陳柏舟,紅唇輕啟,正要應付過去,卻聽得“啪”的一聲。

霍改循聲而望,卻見那倒黴棋子迫不及待地自投羅網了,整個人跪在地上,縮成小小一團,哆嗦得不成模樣,磕頭不停。

“老……老爺,是小的。小的也是看著萬公子……”

陳柏舟一抬手,自有人上前將他的嘴捂了,再說不出半句辯解之言。

陳柏舟已然認定了這屬於一起“上有所好,下必逢迎”的事件,哪裏還敢讓這下人多說,落實是自己心思不純在前。

“割了這奴才的舌頭,再賞他三十鞭賣出府去。我侍郎府可容不下這等膽大妄為的奴才。”陳柏舟輕描淡寫地下了判決,隨後對著霍改溫潤一笑:“對於這樣的處理,萬公子你可還算滿意?”

霍改半垂下眼:若是常穀風遇到這種情況會如何?恐怕會再添上二三十鞭吧。反正不會是要求放人一碼。作為一個被人哄入浴池受辱而怒的書生,若是為這等奴才求情豈不是自打耳光?而自己,隻需要扮好常穀風的影子即可,不是麽?

霍改抬起眼來,一字一頓:“甚得我心。”

“我想在這兒看著這奴才受罰完畢,陳大人你不介意吧?”霍改斜眸,唇角噙笑。他霍改本就是個內心扭曲的變態,幹的是虐身虐心的事,當的是沒心沒肺的人,何苦裝個聖母受來惡心人。

陳柏舟點點頭,自有人抬了凳子,擺了茶點,方便這兩位主子悠哉看戲。有有人將那下仆按在不遠處的院中空地上,還特地調了調方向,好讓這邊看個清楚。

霍改坐在椅子上,看著陳柏舟姿態優雅地端起茶,淺嘬了一口,輕輕放下。然後看著那個被綁身堵嘴,抽得皮開肉綻的下仆,眼底一片雲淡風輕。

霍改恍然間想起了《賤受萬仞侖》裏陳柏舟將人輕描淡寫交給常穀風出氣的場景。萬仞侖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磕著頭,聲嘶力竭地哭求陳柏舟不要將他轉手。然而陳柏舟隻是招招手,讓人將萬仞侖拖去了常穀風的院子,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施舍給他。

霍改滿眼映著那飛濺的鮮血,心下冰涼。對於陳柏舟而言,人命到底算什麽?凡跪在他腳下的,便理所當然由他生殺不成?

霍改終是忍不住澀聲試探道:“古語有雲:君子遠庖廚,蓋因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大人一介端方君子,不必勉強自己來陪我看這等血腥。”

陳柏舟輕笑一聲道:“不過螻蟻而已,哪裏值得我忍或是不忍。”

霍改垂眼看著那桌上的茶盞,眸色深沉。陳柏舟這人既非殘忍也非冷酷,對這家夥而言,下人連讓他動情緒的資格都沒有,何談品性。

高高在上的君子啊,當初孔子在齊景公和魯定公在夾穀會晤之時,以“匹夫小人以凋笑蠱惑諸侯,罪當誅!”為由,腰斬掉那些表演的小醜侏儒,是不是也這般理所當然呢?

“萬公子,你既是信奉君子遠庖廚,又為何要留下來看呢?”陳柏舟溫言問道。

“當然是為了解恨啊,我可算不得仁義君子,不過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罷了。”霍改笑得輕鬆。

要是不留下來,怎麽能將時間順理成章地拖過去?況且,自己做的孽,總是要看個清楚才好,免得回頭一不小心又拿自個兒當正義主角了。反派總是要有點反派的自覺不是?

一炷香之後,那仆人像隻死狗一樣被拖下去了,而丁鵬也已將東西暗下遞給了霍改,乖乖立在他身後充門麵。

前戲結束,正劇開場,霍改南子抬起翦翦雙眸,流光的眼眸淡淡掃了一眼陳柏舟,紅唇輕抿,啟唇:“陳大人,您之前問我結交於你,所圖為何。現在,是我給你個交代的時候了。”

陳柏舟身形微僵,他當時若非精.蟲上腦是絕對不會問出這麽直白的話的。畢竟一旦說開,這個少年在自己心中的印象就徹底毀了,而他,恐怕也很難再將這位少年和記憶中的穀風完美重合。畢竟將這等攀附權貴的人比作穀風,於穀風而言,實在是太過折辱。

霍改拂袖起身,秀美的下巴微微揚起,言語中盡是凜冽傲氣:“我能圖你什麽呢?圖你能在仕途上照拂於我?”

霍改自懷中取出一張紙箋,拍到陳柏舟眼前。紙箋上墨跡尚潤,這是他之前在書房時現寫的。

陳柏舟拾起紙箋,娟秀的字跡,書寫著驚世的詞句——“海客談瀛洲……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陳柏舟看著霍改剽來的《夢遊天姥吟留別》,被詩仙的才華震在當場,久久不能語。

耳邊傳來霍改輕蔑的笑聲:“以我之才,需要你照拂麽?”

霍改看著陳柏舟那微怔的神態,笑得越加不羈,媚目中盡是冷峭的華彩:“我還能圖你什麽呢?圖你能在坤州商市上照拂於我?”

霍改自袖中取出一個精巧物事,拍到陳柏舟眼前。是個銀製鏤空雕花小球,赫然正是東方未明送與霍改的那個熏球。霍改事後特地去問過,這物事價值千金,非等閑人家用得起的。而他要丁鵬特地趕去取來的,正是這一物。

陳柏舟混跡官場多年,何等寶物不曾見過,但當他看到這個熏球之時,仍是露出了幾許讚歎之色。

霍改捏起熏球,隨手拋起、接住,嘲弄道:“以我之財,需要你照拂麽?”

霍改的中心思想隻有一個,那就是——陳柏舟你別太把你自個兒當回事兒,你那點能量,在小爺眼裏,那就是個渣。

若是示弱隻能被踩在腳下,那麽就示之以強,哪怕是裝出來的強。挺直脊梁,俯視眾生,他霍改就是裝B,也能裝出睥睨天下的氣勢。

“陳大人,你知道麽,我萬仞侖走的是明算之路。”霍改湊到陳柏舟耳邊,含笑而言。

陳柏舟尚未從之前的震撼中醒來,又是一驚。

“很奇怪是吧,明明文采超卓卻偏要舍本逐末,走那無人問津的偏途。”霍改彈彈手指,傲然到:“因為我萬仞侖的詩隻為我自己而作,隻為我知音而誦。”

霍改收起詩和熏球,斂去了一身的桀驁狂氣,歎息一聲,凝視著陳柏舟,那一雙水光洌灩的眼眸裏藏著無盡的孤寂和失望:“陳大人,你還記得當初我們在鬥茶會上共賦的那首詩麽?你都不知道,那時,我有多麽歡喜。我本以為我終於找到了我的鍾子期,隻笑我千裏尋來、撫琴而歌,換來的不過一句所圖為何?”

霍改唇角勾起,笑容甜美,可是眼眶卻是漸漸紅了,壓抑的聲音裏帶著微微的哽咽:“我視你為我的鍾子期,卻忘了,我不是你的俞伯牙。”

眼淚終於滑落眼眶,在那精致的臉上墜出一道晶瑩。霍改霍然轉身,寬大的衣袍旋舞出無盡風華。

“丁鵬,我們走!”

我霍改何需討好你,我自有本事勾.引你來討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