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起來了。成陽侯想要奪取舒女的領地,舒女不肯,於是對舒女百般打壓。”崔漁腦海中閃過一個五六歲模樣,身穿破舊衣裳,打滿了補丁,紮著羊角辮可憐兮兮的小女孩,領著一個三歲左右,流著鼻涕的小男孩,在自己那無良父親的忽悠下,用盡最後五十兩銀子,將自己給買了回去。然後又被自己忽悠著變賣了最後的家產,賣出八百兩銀子,將自己給送到了斜月觀。
舒女是落魄貴族,祖上曾經追隨趙國皇帝打江山,可惜俱往矣。八百年後王朝更迭,舒女家族沒落。
家中男丁也不知為何竟然盡數死絕,隻剩下姐弟二人相依為命,然後碰到了大忽悠老爹,還有大忽悠自己。
老爹忽悠了舒女最後五十兩銀子買了自己,而自己忽悠舒女賣了所有家產將自己送入斜月觀。
想想臨別前少女充滿期待的眼神,那純潔無暇的眼神,崔漁心中不由得有些內疚:“真是禽獸不如。可舒女家的事情,卻不好辦。成陽侯的權勢太大,我想要在這裏為舒女討得一線生機,也是機會渺茫。”
舒女家族祖傳做符紙生意,斜月觀是舒女家的主要客戶。可十年前不知為何,斜月觀忽然與舒女家斷了生意往來,所有商販一夜之間紛紛變卦,不再購買少女家中符紙。
於是崔漁忽悠少女,將自己送入斜月觀打探情況,這也是沈玉為何會針對自己的原因。
之前他資質不好,小周天遲遲不入門,根本就入不得先生法眼。哪裏有資格詢問這等事情?
但現在他入了元神境,發現很多事情根本就沒有那麽簡單。
“先入得先生法眼,然後再談其他。”崔漁眯起眼睛:“至於說那些瑣事,我現在有了神秘世界帶回來的手段,還有烏鴉嘴在身,還怕解決不了嗎?”
那邊劉邦聽聞崔漁的話,連忙擺手,嚇得左右打量:“可不敢亂說。”
然後又壓低嗓子道:“你之前這一年,小周天遲遲不得入門誕生氣感,其實也是沈玉做手腳。我聽人說,沈玉派人往你的夥食裏加了材料,叫你遲遲無法心神合一誕生氣感。你之所以走火入魔傷了魂魄,怕也是與那添加的材料有關。”
“不可能,大家都在食堂吃飯,他怎麽給我一個人添加材料?”崔漁聞言一愣。
“可還記得你有個好朋友。”劉邦道。
“誰?”崔漁一愣。“我啊!”劉邦指了指自己:“沈玉為了買通我,花費了三千兩銀子!”
“但我隻是在一年前給你下了一次,其餘的各種藥,我全都轉手賣了。”劉邦恬不知恥道:“還有一部分,被我下給了死對頭。”
“虧得你這次突破走火入魔昏迷七天,不然此事怕是要穿幫了,沈玉要是發現我把他的散氣藥給轉手賣了,到時候必定饒我不得。”劉邦看著崔漁:
“我是你在道院裏的唯一朋友,我又豈能害你?五年前我第一次給你下藥,實在是囊中羞澀,老爹為了將我送入道觀,將妹妹給賣了。我為了將小妹贖回來,不得不聽從沈玉的命令接近你。我可是要聲明,我隻下了一次藥,誰知道你資質這麽差,一年連小周天氣感都無法誕生。”
崔漁聞言臉都綠了,也不知是因為劉邦給自己下藥,還是因為自己的資質太差。
但事實上,因為五衰之氣侵襲輪回之光,導致崔漁的資質確實是太差,雖然有被人下藥的原因,但一年才誕生氣感步入小周天,這資質也是沒誰了。
此時劉邦看著崔漁,顯得振振有詞,整個人都是滿臉的興奮,一副我為你好的模樣。
“你給我下了藥,怎的還如此理直氣壯?毫不愧疚?”崔漁看著劉邦,眼神裏滿是無奈。“那孫子叫我給你下藥,三百六十多個日夜,我卻隻給你下了一天,你說我是不是對你足夠好?我就下了一次藥而已,我有什麽好愧疚的。就頂多耽擱了你一天的修行而已。”劉邦此時振振有詞:“可惜了!那孫子的藥卻是壯陽補腎的好東西,你突破小周天後,隻怕他再也不會給我了。”
“這些年你賣藥賺了不少錢吧?”崔漁忽然問了句。
“不多,也就一千三百多兩銀子……”說到這裏猛然住嘴,一副見鬼了的表情看著崔漁:“不對勁啊,我為什麽會說出來?我為什麽會說出來?”
他為什麽說出來?
當然是元神的力量。
崔漁雖然法力的修煉沒有跟上,但境界卻已經達到了,再加上‘哼哈’二音乃是天下所有聲音的祖宗,所有聲音的源頭,勾魂奪魄影響人的心神,不過是小菜一碟罷了。
“一千三百多兩,倒是值錢啊。”崔漁瞪著劉邦:“見麵分一半,給我七百兩,我就原諒你了。”
“開什麽玩笑!”劉邦聞言頓時炸了鍋:“我沒有將藥用在你身上,你小子就燒高香吧,你還敢來分錢?難道非要我將藥用在你身上?三百兩銀子,愛要不要。”
“要!怎麽不要!”崔漁連忙點頭。他現在窮的飯都要吃不起了,全靠著小貴女砸鍋賣鐵的那一點錢艱難度日。
崔漁在道院過的是什麽日子?
小周天遲遲不能破開,也是因為吃不飽,精氣神無法充足有關。
“你現在就給我。”崔漁道。
劉邦這個人,有一種特別痞帥的魅力,行事雖然邪魅,但卻有一種獨特魅力,叫人厭惡不起來。
而且崔漁也確實該感謝劉邦,要不是他如此不靠譜,將藥賣掉,隻怕自己被人暗害吃了五年的藥,依舊無法破開小周天。
沈玉之所以給自己下藥,還不是怕自己在道觀修煉有所成就,結交到好友,壞了成陽侯府的事情?
劉邦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暫時沒有,被我放出去了。”
“放出去了?”崔漁一愣。
“前些日子,大師兄神神秘秘的找到我,說是要賣丹藥,周轉一批錢算我的股份。隻要我再拉攏一批下線,來購買一定數量的丹藥,然後師兄就將丹藥的代理權給我,到時候我就可以自己拉攏下線,叫下線替我賣丹藥。如此一來,下線的下線無窮無盡,總有一日我會成為大趙國最有錢的富豪。”劉邦眼神中露出一抹神秘。
崔漁聞言一愣:傳銷?
“大師兄是不是還和你說,隻要你拉攏一百個下線,到時候就可以在那一百個下線的手中分紅,隻要那一百個下線賣出份額,就會給你抽紅?乃至於最後你自己可以拉攏起一大群人馬,然後成為大的管事,給你整個組織的股權分紅?到時候你就是大老板?”崔漁一雙眼睛看著劉邦。
“你怎麽知道?莫非你也參與到了其中?我現在已經是大管事,有十五個下線,你什麽級別了?”劉邦聞言頓時來了興趣。
聽著劉邦的話,崔漁心中一陣無語,那三百兩銀子是不用想了,進入大師兄手中能追得出來才怪。
“我現在餓了,咱們去吃飯,吃完飯後聽明德長老講道。”崔漁道。
二人一路進入食堂,整個道觀食堂分為兩層,上層是小灶,下層是大食堂。
崔漁一路走來,隻見眾人對其目光詭異,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
“怎麽?失去記憶後有點不熟悉了?你可是咱們斜月觀的第一廢柴,走到哪裏都引人注目不是很正常?”
劉邦不以為然。
來到大食堂,一頓稀飯,兩個饅頭一盤鹹菜,就是二人的夥食。
崔漁記憶逐漸恢複,在元神中找回,一雙眼睛掃視著食堂中的人,整個道觀內大小道士足有三百多人,是個小江湖,隻是此時在食堂吃飯的人並不多。
吃過飯,二人來到明德長老講法的摩崖,卻見那摩崖下早就坐好了一道道人影,一個個手中拿著饅頭在風中啃著。
崔漁見此一幕愣住:修道界都這麽卷的嗎?
未免也太過於卷了吧?
好的位置已經沒有,崔漁與劉邦坐在最後的位置,眼巴巴的等候明德長老的到來。
“聽人說你突破小周天了?”就在此時前方一個後腦勺轉過來,一個大餅臉的青年回過頭來,一雙眼睛看著崔漁,目光中露出好奇。
“閣下是?”崔漁看著大餅臉青年,眼神中露出一抹好奇。
“你叫他大餅就行。”旁邊劉邦不緊不慢的介紹了句。
崔漁聞言眉毛一抖,就見青年也不介意,而是笑著道:“劉賴皮,聽人說你將沈玉給耍了?沈玉叫嚷著要找你麻煩,早晚要給你好看。”
劉邦眉頭一抖:“報複我?他要怎麽報複我?”
崔漁順利突破小周天,他就知道這件事瞞不住了。近一年來他在道觀內悄悄賣藥的事情,隻要沈玉想要調查,就瞞不住他。
“我哪知道。”大餅沒好氣的轉過身,指著摩崖最上方:“你看,沈玉在看你。”
劉邦抬起頭,果然就見上方沈玉的一雙眼睛,此時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一抹陰寒在眼底劃過。狠狠的瞪了幾人一眼,然後轉過頭去與一個五短身材的青年說著話,眼神中露出一抹討好之色。
看著身高不足一米二,卻滿臉老成的小矮子,崔漁好奇道:“此人是誰?”
“此人就是大師兄:聞喜。”大餅道了句。
“你以後小心點,那孫子不會放過你的。你現在破入小周天,對方絕不會善罷甘休。他在你身上花費了將近五千兩銀子,都夠買一一個四品大員命的了,豈會罷手?”劉邦在崔漁耳邊低聲道了句。
正說著話,忽然隻聽人群一陣驚呼,伴隨著一道香風襲來,有人高呼一聲:“快看,趙初顏!趙國皇室最受寵的公主趙初顏!”
崔漁聞言循著大餅指引,轉頭向著人群望去,就見上下走來三道人影。
一個是仙風道骨的老道士,左側是一個容顏絕美、體態無雙的黃裙少女。遙遙看去,少女千嬌百媚,豔若桃李,猶若是那一汪春水,滋潤人的心神。
大餅不由脫口而出:“臥槽!好漂亮!”
劉邦哈喇子都要流出來了:“臥槽!這婆娘真好看!”
“寶髻鬆挽就,鉛華淡淡妝成。班姬續史之姿,謝庭詠雪之態。巴東有巫山,窈窕神女顏。”
聽著耳邊粗俗不堪的言語,崔漁脫口而出,臉上露出了淡淡的裝逼姿態。
雙方相隔三十丈,在雜亂的人群中,那黃裙少女似乎是聽聞了崔漁的話,忍不住轉頭看了他一眼,一雙大眼睛顧盼生姿,似乎有萬千星辰在眼底流轉。
目光一觸即收,大餅在旁邊尖叫:“啊啊啊!神女在看我!神女在看我!”
沒有理會大餅的喊叫,崔漁看向老者右側的人影,是一個麵容虎頭虎腦,滿臉威武的少年,大概有十五六歲的模樣,走起路來龍行虎步,其周身指節粗大,看起來就有一股剛猛威靈的壓迫感,猶若是一隻下山猛虎。
“別想了,看到明德法師身旁的那個少年沒有,據說是楚國項家的人,體內流淌著古老的貴族血脈,人稱小霸王:項禽。生而具備禽獸之力,能與虎狼匹敵。據說乃是楚國嫡係,欲要與趙國聯姻。項禽乃是楚國的人,很多人都說,如果趙國與楚國聯姻,那麽項禽與趙初顏必定是聯姻人選。”劉邦拍了拍大餅的腦袋:
“也不知道為何,我看到這項禽,總是忍不住弄死他。”
“鐺~”鍾磬聲響,群山寂靜,明德道長登臨高台,趙初顏與項禽端坐一左一右。
“今日講小周天調和之法。”
明德長老開口,群山一片寂靜,然後口中講述小周天的諸般關竅。
崔漁雖然已經證就元神,但法力的修為還沒有跟上,此時靜靜的坐在地上打坐練氣,爭取早日具備元神境界的法力,同時側耳傾聽德明長老講道,他倒是想要看看這個世界的練氣走向哪個路線了,或許能窺視出一點點痕跡。此時聽聞明德長老的講道,不由得與大荒中那個自稱‘均衡’的魔神比較,然後暗自點點頭:“我就知道,那個蒼天老祖就是水貨,滿嘴玄之又玄,講的什麽玩意?一句話都聽不懂。哪裏像明德長老,不愧是道觀公認的大德真人,講解起來入木三分鞭辟入裏,又怎麽是那個均衡能比的?水貨,就是大水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