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老很氣憤,他不是氣憤自己打包票的事情沒有辦成,他氣憤的是自己親自去請人,對方卻連一點情麵都不顧,連人都請不來。

“虧我當年照顧他、指點他,當年要不是我,他早就被淘汰下山了,哪裏還有機會步入神道。”徐長老罵罵咧咧,眼神中滿是陰冷:“還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將‘前恭後倨’‘現用現為’‘人走茶涼’演繹得淋漓盡致。”

徐長老的聲音中充滿了怒火,氣的狠狠的喝下一大口茶,壓製住胸口煩躁的火氣:“崔小子,老夫失算了,之前的打的包票,現在全都打在我臉上了。現在那廝勢利眼,是個隻認權勢不認人的主,老夫也無能為力。”

崔漁聞言眉頭微微一簇,倒也並沒有太過於失望,以他的心境倒不至於因為這麽點事心境失衡。眼前的徐長老不行,還有傳功長老德明那裏可以去求情。

“我知道你是想去求教德明那個老小子,但我勸你別浪費心思了,老夫做不來的事情,德明同樣做不來。”徐長老是個人精,一眼就看穿崔漁打算。

崔漁眉頭簇起:“難道曹長老當真如此油鹽不進?”

“這老小子現在是鐵了心的想要倒向成陽侯,獲得一次向上攀爬的機會,就算是觀主出麵怕也難以更改其決定。”徐長老一雙眼睛看向崔漁:“我勸你不要在他的身上費功夫了,那廝現在已經是誰的話也聽不進去了。”

“我不相信辦不成,隻是好處沒有給夠而已!”崔漁並不認同徐長老的話。

“想要從他手中將事情辦成,看來必須要拿出足夠多的好處將其收買了。至少是他無法拒絕的好處,才能將這件事辦成。”崔漁心中思索著事情該如何去辦。

聽聞崔漁的話,徐長老麵色糾結,許久後才忍著肉疼從身後牆壁的機關處拿來一塊玉石板:“那混賬東西覬覦我的玉石天書許久了,當年他費盡心思向我求取,我卻沒有答應。你若是能用這塊玉石天書收買他,這件事準成!”

崔漁接過玉石板,上麵刻印著無數神秘的文字,但是那些文字他居然不認識。

“這些文字乃是開天時代有一個號稱凶獸一族的傳承,那是一個可以和諸神聖爭鋒的族群,一個璀璨大時代留下的文字,這玉石板當年從廢墟中挖掘出來的時候,我和那孫子分贓不均,最終隻能一人一半各自保存。”徐長老一雙眼睛看向崔漁:

“這塊玉板他想要獲得已經很久了,你要是拿出這塊玉板,他必定沒有拒絕你的理由。”

崔漁接過玉板,他並不認識凶獸一族的文字,打量一會後沒看出什麽有用的信息,才抬起頭看向徐長老:“如此寶物長老就這樣給我了,我實在是拿不出等價的寶物交換。”

“沒想過和你交換,直接送給你了,這也算是我對你的投資,因為你的價值值得!”徐長老一雙眼睛看向崔漁,目光中充滿了灼灼之色:“我相信你能在末法時代走出一條前所未有的璀璨道路,你絕不會被困在這一隅之地,你的未來將會是那神秘的星空!”

崔漁聞言看著徐長老,眼神中微微動容,他沒想到徐長老竟然如此相信自己。

然而還沒等他感動多久,卻見徐長老話語一轉:“當然了我這也是找個機會將玉板送到那兔崽子手中,半塊玉板留在我手中並沒有什麽用,倒不如送到他手中,叫他研究出一點東西呢。”

崔漁看著徐長老,這老東西胸襟大得很啊,很有格局啊!

但是崔漁怎麽就不相信世上有這種聖人呢。

“這老東西說不定玩什麽花招呢,這廝不知從哪裏挖出來各種遺跡,說不準掌握了什麽稀奇古怪的秘術。”崔漁拿著玉板感應,但是並沒有感應到什麽不妥之處。他很有自信,如果玉板真的有問題,絕對瞞不過他的感知。

“所以這位真的是一尊活菩薩?真的是一位大聖人嗎?”崔漁心中咋那麽不相信呢。

“當然了,你碰到曹長老後,你就和他說這東西是你從我這裏盜出來的,千萬不要說是我主動給你的。”就在崔漁心中碎碎念的時候,曹長老開口補了一句,聲音中充滿了鄭重:“那位曹長老生性多疑,我怕你說錯了話,惹出什麽不好的後果來,到時候你承受不起。”

崔漁聞言狐疑的看了對方一眼,然後將玉板收入袖子裏:“先生,你可別拿我當槍使,我生氣起來後果很嚴重的!我超凶的!”

崔漁現在修煉出了三百年的法力,他現在底氣足了不少,就算是麵對道觀中的長老也並不畏懼。

“你小子想啥呢,憑咱們這交情我能坑害你嗎?你小子現在是有被迫害妄想症了吧?看誰都好像是凶手一樣。”徐長老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崔漁聞言將信將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收起書籍向著藏經閣外走去:“算我欠你的人情,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還給你的。”

看著崔漁遠去的背影,徐長老撓了撓頭:“這小子還真是個人精,不過我的算計並不是針對他,他就算是傳說中的聖人降世也無法看穿。”

徐長老收回目光,緩緩低下頭,眸子裏露出一道冷光:“收了我的好處,現在想要翻臉不認人,一點情麵都不講,真當老夫是散財童子不成?”

崔漁走出藏經閣,一路徑直向著曹長老居住的山峰而去,曹長老身為斜月觀長老,掌握著製作符籙的大業,其地盤有三座山峰,其中一座主峰兩座側峰。

此時山中來來往往的雜役弟子腳步匆匆的搬運著各種朱砂、藥材等等各種需要煉製符籙的物件,在群山間不斷穿梭。

遙遙的就能嗅到一股濃重的藥材味、朱砂味、硫磺味道在山間彌漫,崔漁掃過山中來來往往的弟子,眼神中露出一抹思索:“怪不得一個符紙的產業就養活了一個家族,斜月觀在修行界中雖然並非頂尖,但是消耗的符紙數量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居然需要上千人日夜趕工,這得多大的消耗量?而且最關鍵的是,製作出如此多的符紙做什麽用?斜月觀製作那麽多符文做什麽。”

崔漁心中升起一股好奇,這斜月觀看起來還真是有點東西,有點秘密存在的。

崔漁一路上來穿過山間的小路,來到了後方主峰,對著看守山門的弟子一陣通報後,不多時被人引領著來到了後山曹長老居住所在地。

等來到曹長老居所後,崔漁整個人都驚呆了。

入目處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大殿,大殿屋簷、柱子全都用金粉粉刷,就連屋頂的瓦片都被金粉描繪符籙,顯得一片金燦燦格外晃眼。

地麵上鋪就的不是普通青磚,而是一塊塊燒製的琉璃,在陽光下波光粼粼顯得很是豪氣。

宮闕足有數十間,三十幾位年紀嬌小,不過是十四五歲的美貌少女,一個個做侍女打扮,在宮闕間端著托盤進進出出。

恍惚中崔漁覺得自己來的不是山中修士居所,而是世俗中的皇宮。

“不對,皇帝都沒有這麽奢侈。”崔漁看著腳下玻璃燒製的地磚,總覺得在陽光下有些刺眼。

“不對!不對!這玻璃內……”崔漁低下頭仔細看著腳下的玻璃磚,不由得瞳孔一縮,眼神中露出一抹震撼:“這玻璃內竟然刻印著無數符籙,而無數的符籙化作了一道風水大陣,接引著天地間的元氣,接引著天地間冥冥之中的福祿之氣。這廝好大的手筆!隻是接引天地元氣,必定也會將天地間的五衰之氣一並接引而來,但是為何這座主峰內的五衰之氣格外稀少?至少比外界稀少了十分之一。”

“這位曹長老是有東西的。”崔漁看著地上的玻璃磚,心中對曹長老有了幾分重視。

“這位師兄請隨我來吧。”一位美貌的宮娥走上前來對著崔漁嬌柔的道了句。

聽聞‘師兄’二字的稱呼崔漁一愣,試探著問了句:“你也是斜月觀的弟子?”

宮娥似乎知道崔漁心中所想,眼神中露出一抹淒苦,卻也沒有多說。

“是個色中餓鬼!”崔漁目光掃過那些宮娥,宮娥的身軀中都混入了同一個男人的氣息,顯然這些女子都是這位曹長老的女人。

“長老,崔漁到了。”那美貌宮娥領著崔漁進入大殿,崔漁本以為外麵就已經很奢華了,可是進入大殿後他還是小瞧了這位曹長老。

大殿中點燃著香爐,香爐內的青煙冥冥嫋嫋匯聚不散,猶如雲霧一般在空氣中流淌。

在大殿中央是一座水池,水池完全由玉石開鑿而成,那水池足有十幾個立方,內有泉水汨汨流淌。在水池的中央是一塊完全由羊脂白玉打造成的玉台,那玉台上刻印著無數的符籙,勾連著整座大殿,勾連著外麵的廣場,乃至於鏈接整座山峰地脈。

而在大殿中擺設更是奢華,一應花瓶、屏風、硯台、床榻等物件全都是玉石、黃金雕琢而成。

“人間皇帝怕也遠遠比不上他。”崔漁心中暗自道了句:“這位曹長老不但會享受,而且還很奢華。”

“你就是崔漁?”曹長老身披道袍,披頭散發的坐在玉台上,雙手置於膝蓋上,手中掐著口訣,背對著崔漁。

“弟子崔漁見過長老。”崔漁躬身一禮。

“我聽說過你的名號。”徐長老扭過頭,露出一張超乎想象的年輕麵孔,若說對方隻有十七八歲,崔漁也是相信的。

“弟子卑賤之名不敢入長老耳中。”崔漁連忙客氣了一聲。

“確實如此,你這卑賤之名最近總是時不時的汙濁我的耳朵。”曹長老卻毫不客氣的回了句。

崔漁聞言一陣無語,竟然不知該如何接話。

“沈玉近些日子總是在我耳邊說起你,我心中倒是有些好奇,究竟什麽樣的人才會叫沈公子發如此大的火氣,現在一看不過是螻蟻一般的人物罷了,有什麽值得生氣的。”曹長老聲音一點都不客氣,崔漁終於知道為何徐長老會發那麽大的火了,要是換個地方,他早就破滅之力按上去了。

“你如果想要為了舒家的事而來,那你可以回去了,我已經與成陽侯達成約定,我們之間的交易不是你能破壞的。”曹長老一雙眼睛俯視著崔漁:“如果你是想要日後在道觀內過得安穩一點的話,就看你能不能拿出足夠的好處打動我了。”

“長老說舒家的事情不能逆轉,何不先看看我的東西再做結論也不遲。”崔漁笑眯眯的看著長老,伸手向著袖子裏摸去。

“你就算是拿出再好的東西,也絕不可能……”曹長老想都不想直接反駁,可是下一刻話語直接噎住,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崔漁從袖子裏掏出的玉板,猛然站起身,聲音中滿是不敢置信:“你從哪裏獲得的此物?”

“聽人說此物對長老很是重要,於是我就出手取來了。你也知道我和徐長老關係莫逆,想要取來此物並不難。”崔漁笑吟吟的看著曹長老:“此物可能改變長老的心思?”

曹長老一步邁出,落在了崔漁的身前,伸出手去想要將玉板拿在手中,卻被崔漁躲過去。

“你總得叫我查驗一番真偽。”曹長老一雙眼睛始終黏在玉板上不肯挪開。

聽聞此言崔漁笑了笑,將玉板遞給了曹長老,卻見曹長老接過玉板後神情激動:“果然是那半塊玉板!果然是那半塊玉板。”

“能成嗎?”崔漁看向徐長老,目光中充滿戲謔。

曹長老將玉板直接塞入袖子裏,然後一雙眼睛看向崔漁:“你先回去等消息吧,畢竟想要辦成此事,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說完話扭頭跳上玉台,對著門外侍女喊了一聲:“如煙,送客吧。”

美貌侍女聞言走入大殿對著崔漁恭敬一禮,崔漁心頭念轉,跟著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