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追捕者找到之前,他們必須逃跑。於是,“迪文玫瑰”號揚帆起航了。現在,船上爆發了激烈的爭吵。老大和哈裏·馬爾科姆的脾氣最壞,而且這種壞脾氣迅速在船內彌散開來。他們咒罵著自己的黴運,互相指責著。
事實上,有兩個人並沒有因為那天晚上的失敗而感到煩惱。一個是雅各布,他坐在角落裏,冷冷地看著進來的人。另一個就是菲利普·馬歇爾姆。和雅各布不同,菲利普看起來好像失去了對船的興趣,他更加關心的是自己的出路。
四個船員開始穿過舵艙室朝船長室走去,其他人在後甲板上圍成了半圓。雅各布抬起頭傾聽著;他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嘴巴抿得緊緊的。聽到船艙裏的聲音,菲爾也靠得更近了。
“噢,”老大高聲喊道,聲音中充滿了怒氣,他們聽得非常清楚。“你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你曾經許諾,我們進軍這個富裕的小鎮會有豐厚的收獲。但是我們的辛勞隻得到了打擊和子彈,還損失了十二個人和一艘小艇。”說話者的聲音又響亮又嚴厲,“我們一致決定要換船長。你退下,讓保羅·克雷格上。說話啊,保羅!”
老大罵了一連串的髒話。他氣得發瘋,不停地跺腳和摔東西。接著,他們推推搡搡,從船長室裏忽地跑了出來。老大緊跟在後麵,手裏端著一杆火槍。
看到圍在一起的、慍怒的船員們,他壓製住了自己的怒火。那些人反而更加害怕他了。認識他的人一定注意到他是個頭腦敏銳和心思細膩的人。因此,當他滿腔怒火卻一言不發時,那比他暴跳如雷還要可怕。
“我曾經和瘋狂的、反複無常的船員一起航行過,”他說,“但是,我從來沒有見過比你們還瘋狂的船員。你們的這種瘋狂,讓我心如刀絞、痛苦無比。”
“說到瘋狂,”一個站在其他人身後的船員大聲地說,“我覺得你比瘋狂還要糟糕。我們輸掉了兩次戰鬥和許多同伴,最後隻弄到了一鍋中看不中吃的魚。”
有些人笑了起來,更多的人憤怒地嘀咕著。
“嗨,那是我們遇到了黴運。但是,哪個以海為生的先生們沒有遇到過呢?來,讓我們結束這場談話吧。你出來,說話的那個人,我們一起討論這件事。你們看,他不肯出來,講幾句話就能證明他是個有勇氣的人嗎?”
他們又笑了起來,因為他已經向他們展示了自己的威力,他們現在更加害怕他了。
“那麽,聽著,我的勇士們。我們調頭返航,今晚就在我們昨晚偷襲的小鎮過夜。我們像尋找避難港一樣找到它。告訴他們我們和海盜遭遇的故事。那些海盜搶走了我們的小艇並掠走了我們的一些海員。我們要讓他們相信,我們碰到的正是他們昨晚打跑的那夥人。他們會敞開懷抱歡迎我們、幫助我們。誰能想到我們會趁機偷襲他們呢?或者,如果他們太強大的話,我們就偵察好地形和防禦工事,等將來的某個夜晚再殺回去。”
大部分人都高呼這是個高明的計劃。哈裏·馬爾科姆和老大開始埋頭商量事情,船員們紛紛議論起來。隻有坐在角落裏、打量著眾人的雅各布和注視著雅各布的菲利普·馬歇爾姆一直默不作聲。
他們調頭返航。夜幕降臨時分,他們來到了一個優良的內陸港口。港口的邊上就是小鎮。小鎮燈火通明,一艘船正靜靜地停泊在那裏。
他們的到來在小鎮引起了巨大的**。岸上的人好像相信了他們的故事,並且派了小艇來接他們。大多數海員都歡欣鼓舞,但是老雅各布望著發生的一切,什麽話都沒說。他那雙明亮的眼睛和彎曲的鼻子讓他看起來像一隻又老又狡猾的老鼠。
老大快步走了過來。“我的好水手長,”他說,“這些愚蠢的家夥請我們上岸去吃飯飲酒。現在,我決心去一趟,哈裏·馬爾科姆打算陪我同行。我們帶十二個人去。這樣做是為了避免他們伏擊我們。是的,我是條老狗,必須防備他們耍花招。也許今晚我們能夠再次攻擊他們,給他們致命的一擊。也許我們不那樣做。但是你和雅各布必須守在船上。每個人都要守好自己的崗位,以防萬一。”
他們離去之後,雅各布從角落裏走了出來。他對菲爾說。“我先去站崗。廚師已經在桌上擺好了精美的晚餐。你下去吃吧。吃完之後,你再上來守著甲板,換我下去。”
這人的舉動有些異常,這讓菲爾感到有些困惑,他猶豫了一下。但是雅各布的想法是友好的,於是他說,“我不會太久的。”
“你不用著急。”
菲爾轉身離去時,老雅各布清了清喉嚨。
“水手長——”
“嗯?”
“你不用著急。”
正坐在桌邊吃飯的時候,菲爾忽然看到眼前的鏡子裏出現了一個帶著帽子的腦袋。他立刻站起來,無聲地溜到凳子下麵,平躺在甲板上,然後滑到了最黑暗的角落裏。那是靠近船尾瞭望台的右舷,然後他悄無聲息地站了起來。
那個鏡子裏的身影越來越大。沒過多久,那人走進了船長室,背對著菲爾,站在了桌子的前麵。正當菲爾打算從後麵撲上去製服他時,第二個人、第三個人進來了。
三人站在桌子前麵,小聲交談起來。菲利普聽不清談話的內容。他發現,三人都帶著武器,自己明顯打不過他們。但是,他注意到,第一個人掏出了火石,他知道他們很快就會發現自己了。
“你們從哪裏來?來幹什麽?”他低聲問。
他們飛快地轉過身來,表情都非常平靜。他從來沒看到過這麽鎮定自若的人。第一個人用火柴點著了蠟燭,然後舉起來。他們三人走近菲爾,仔細地打量著他。
“原來在船艙裏留了一個守衛,”那個舉著蠟燭的人用平和而又嘲諷的口吻說。
通過他們的舉止和言語,菲爾立刻斷定他們是英國人,而且一看就知道他們是紳士和當權者。
他們又朝他逼近了些。
“你們從哪裏來?來幹什麽?”他又問。
他們沒有回答,而是高高地舉著蠟燭,嚴厲地望著他。
他們轉身離去時,那個人又走回來,把蠟燭舉到菲爾的麵前。
“我看清了,英俊的家夥,”他說,“如果我們再次相見,我肯定能認出你。”
菲爾在桌前站了一會兒,然後衝出船艙,大聲地喊道,“雅各布!雅各布!”
守著大炮的水手正在小聲地議論著。聽到菲利普的喊聲,他們不安地轉過身來。
“那邊傳來了奇怪的聲音,水手長,”一個人喊道。
“我們要不要打開射擊孔,解開大炮?”另一個人問。
“別動!雅各布,雅各布!”菲利普一邊喊,一邊朝後甲板跑去。但是,到處都沒有雅各布的身影。也沒有人回答。雅各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