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爾·馬歇爾姆連夜翻過了幾座小山,穿過了兩個海灣之間的半島。盡管道路崎嶇,到了日出時分,他已經把半島拋在了身後。熱帶叢林裏的蚊蟲不斷地叮咬,讓他又疼又癢,都快要發瘋了。長期在海上的菲爾對蚊蟲沒有什麽抵抗力。他的手和臉都腫得厲害。最後,他在一塊岩石上坐下,像死人一樣,放棄了掙紮。上帝又一次眷顧了菲利普。兩個好心的當地人救了他,在他身上塗了許多氣味難聞的藥膏,幫他驅趕那些有毒的昆蟲。

他帶著好心人送的食物和藥膏又出發了。一天,他翻過了一座大山。吃完了最後一口食物之後,他從山上看到了一艘正停泊在海灣裏的輪船。現在,一艘船可能意味著好事,但也可能意味著壞事。一個人的生命可能就取決於她了。

菲利普一直在山上觀察著那艘船,他能夠隱約聽到船上的聲響,還能看到船上的人走動、工作等。風向改變時,甚至能夠聽到他們的說話聲。下午,他看到遠處有一艘帆船,正緩緩地穿過藍色的大海,朝這邊駛來。

盡管觀察了那艘停在海灣裏的大船好幾個小時,他還是沒有發現她來自哪個國家或者那些船員從事什麽行業。終於,他失去了耐心,小心翼翼地來到了岸邊。他脫掉了大部分的衣服,放在一塊岩石上,把短劍綁在腰間,然後悄悄下水,遊到船邊,從船尾悄無聲息地爬了上去。

他就這樣來到了亮著燈的窗戶下麵。透過窗戶窺探,他看到裏麵空無一人,鋪著桌布的餐桌上擺著他做夢都想不到的精美餐具。聽到一陣腳步聲後,菲爾急忙縮回身子,讓自己懸掛在船尾的水麵上。

一個小男孩走進船艙,麻利地收拾幹淨了餐桌。下麵傳來了說話聲。他們說的是英語。

“侍從!”有人在船上的某個地方大聲地吼道。

“來啦,船長,”,小男孩一邊答應,一邊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根據他的觀察,菲利普認為這是一艘英國船,而且船上都是正直的英國人。他決定趕緊下船,回去穿好衣服,然後再向他們求助。相信沒人會鐵石心腸地拒絕幫助一個剛從海盜手中逃出來的小夥子。

他抬起腿準備離去時,有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腳踝,把他嚇了一大跳。菲利普拚命地掙紮,但是那隻手抓得很牢。菲利普像隻被困住的猴子那樣,懸在了半空中。

菲利普想要逃跑的想法很可能是愚蠢的。但是,就像我剛才說的,他不想被當作一個夜間闖入的賊而被抓住。事情發生得太快,他被嚇懵了,不知道應該如何脫離困境了。

“侍從,”那個抓著他的人說,“把溫特頓船長喊來。”

船長很快趕來,與那人一起把菲利普拉進了船艙。

“年輕人,”第一個抓住他的紳士說,“你是誰,幹什麽的,從哪裏來?”

“我是菲利普·馬歇爾姆,‘迪文玫瑰’號護衛艦的前水手長。我來是為了弄清楚這艘船的國籍並尋求幫助。我很久之前乘坐‘迪文玫瑰’號從比迪福德出海,但是不幸落在了海盜手中,他們殺死了船長,搶了船。我被迫為他們服務了幾個月。最終,我成功地從他們手中逃了出來。我從陸路來到了這裏。你們看看,我在路上吃了很多的苦頭。我請求你們,看在上帝的份上,同情一下我,帶我回英格蘭吧。”

“不錯,”那位紳士說,“那些蚊蟲在他身上叮咬了多少傷疤啊。他的臉腫得像個厚嘴唇的幾內亞奴隸。”

不過現在,另外一位紳士,溫特頓船長,往前邁了一步。他是一個高大嚴肅的男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說,“你記得我嗎?”

菲爾看著他的眼睛,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但他不是膽小鬼,“我記得,”他回答道。

溫特頓船長笑了。那天晚上,菲爾·馬歇爾姆坐在船艙裏吃飯時,登上“迪文玫瑰”號並第一個走進船艙的人就是他。

菲爾突然想到,坦白交代事情的真相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我從他們那裏逃了出來——他們逼我做了海盜!——我逃出來一個星期了。我沒有撒謊。今晚你們要保持警戒,因為一艘非常像‘迪文玫瑰’號的輪船就停在那邊。”

“啊!我相信你剛才說你從比迪福德起航的。毫無疑問,你還記得起航的日期吧?”

“是的。是在五月初。嗯——等一下!具體日期是——”

為了弄清事情的全部真相,這位心思敏銳、沉著鎮定的船長從不同方麵問了他許多有關“迪文玫瑰”號的問題。他知道,在這樣的地方,這個少年根本沒有逃走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