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無淵從進來之後就一直沒有開口,仿佛事不關己的看著堂中激烈的對峙,如今琉溫國開口問他,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涅無淵抬起幽深的眸子,嘴邊劃過冷傲的弧度,“本座會將他抓回來,自然是因為他有罪。”

他不等琉溫國發出質疑,就將兩箱子的賬冊給丟了出來。

眾人聽說這些其實是記載礦山礦石出產的賬冊之後,神色各異,趕緊燃起火焰查看起來。

琉溫國知道這些是什麽東西,神色一沉,很是怪異的朝著軒羽看了一眼。

“咳咳,這麽多賬冊需要司長一一查看,不如先暫停審理,大家休息一下吧?”琉溫國清清嗓子,提議道。

眾人點點頭,他們都不是傻子,心裏明白涅無淵拿出的這些賬冊才是決定這件案子的關鍵,不將這些賬冊全部查清楚,案子也審不下去。

審理暫停,聞琥和人證都被帶了下去,司長招來手下的官員急急忙忙的查看賬冊。

琉夕望著堂中忙碌的眾人,忽然看到軒羽站起身走到了涅無淵的麵前,不知道和他說了些什麽,兩人離開了大堂。

琉夕好奇的跟了過去,遠遠的看到他們兩人在後堂停了下來。

她借著茂盛的草木遮掩,悄悄的挪到了附近的角落,總算能聽到他們在說什麽了,但聽到的第一句話就讓她大吃一驚。

軒羽說:“這件案子到此為止,之後的事你不要管了。”

涅無淵淡然的望著軒羽,眼神幽深如海,“理由?”

軒羽淡然一笑,“理由你難道不清楚?”

涅無淵垂下眸子,“琉溫國去找過你了?”

軒羽沒有否認。

兩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琉夕愕然的張大嘴巴,“我爹什麽時候和軒羽有關係了?他不是軒琨的人嗎?”

“不是,琉丞相很會做人,皇子之間的爭鬥他從來沒有真的參與進去。”楚空突然出現在她身後,嚇得琉夕三魂去了兩魂半,險些叫出聲來。

“楚將軍?你怎麽會在這裏?”琉夕放下捂住嘴巴的手,沒好氣的問道。

楚空無語的瞅著她,“這話難道不該我問你?你怎麽溜進刑律司的?還在這偷偷摸摸的,你想幹嘛?”

“噓!”琉夕示意他小聲點,將目光重新轉回到遠處的兩人身上,“你不是看到了嗎?我在偷聽。”

楚空:“……”

把偷聽說的這麽光明正大,他還是頭一次見。

遠處,涅無淵終於再次開口:“錯過這次機會,下次就很難再除掉聞琥,你確定要放棄?”

“聞琥的死活我並不在意。”軒羽眼神淡然的注視著涅無淵,“他留在武衛司妨礙不了你,但是一旦他倒台,琉丞相就會徹底的倒向軒琨,扳倒他隻是得不償失。”

琉夕聽到軒羽的話,心情不由自主的沉悶,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她還是太天真的,當初大言不慚的答應幫助川柏,滿以為有了真相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可真的到了這一天她才發現各派係之間的爭鬥,看中的從來不是真相。

在這樣的環境下,伸張正義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就算聞琥沒死,琉溫國也一直和我作對,他有沒有倒向軒琨對我來說沒區別,我隻要聞琥死!”

就在琉夕滿心失望的時候忽然聽到涅無淵冷傲堅決的話語。

她猛然抬起頭,張大眼睛一閃一閃的望著他。

軒羽始終淡然的神色帶上了幾分冷厲,“無淵,你知道你在說什麽?”

涅無淵漠然以對,“這件案子本就是我查出來的,殿下其實可以不用插手。”

“涅無淵!”軒羽明顯有了怒意,冷冷的吐出一句話,“別忘了你的身份!”

這話說的很重,重到讓涅無淵無法承受,他望著軒羽,單膝跪了下去,低頭無言。

琉夕心裏咯噔一下,一臉震驚的看向楚空,“他們不是朋友嗎?”

這是朋友應該有的樣子?看到這一幕要是還沒看出來他們之間的關係有問題,她就是傻子了。

楚空也沒料到這兩人的談話最後會談到這一步,“這個……大殿下怎麽說也是皇子。”

“軒琨好像也是皇子,國師會對他下跪?”琉夕沒好氣的盯著他,“我要聽實話!”

“實話?實話就是他們之間的關係……呃,有點微妙,你隻要知道大人對大皇子比對陛下還要忠誠就行了。”楚空糾結的撓撓自己的後腦勺,模棱兩可的說道。

這個答案反而讓琉夕更加疑惑了。

再看那邊,軒羽已經拂袖而去。涅無淵沉默的站起身,似乎察覺到這邊有什麽動靜,朝著這邊望過來。

琉夕慌忙拽著楚空躲進角落的陰影裏,躲過了涅無淵的視線。

再探頭過去看的時候,涅無淵已經走了。

除考慮過瞅著琉夕這探頭探腦的模樣,臉皮抽搐了一下,“琉夕姑娘,待會堂審又要開始了,你在這裏躲躲藏藏會被人當做奸細幹掉的,不如先回去吧?”

“不要,我來都來了,當然要看到結果。”琉夕拽著楚空的袖子,“要是有人把我當做奸細,你和我一起就是了。”

一起偷看?我好歹也是一位將軍,犯得著偷看嗎?

楚空一臉悲催,可是他也確實不放心琉夕一個人,隻好跟著她偷雞摸狗一般的躲在堂外偷窺。

兩箱子的賬冊全部查看清楚,可謂是證據確鑿,可就是這樣的證據聞琥依舊在狡辯,琉溫國也幫著他狡辯,還指出這些賬冊的來源有問題,不足以作為證據。

“大人,真的是他!就是他抓了我們,讓我們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在礦山勞作,你可知道礦山上每年死去多少人?我的父母都為了找我死了,我的弟弟也在進了礦山後沒多久死了!那座礦山就是個無底洞,吞噬著整個紅角城的生命,那些礦石都是我們的血染出來!大人,你怎麽還能包庇這個罪魁禍首!?你的良心呢?”石礦工聲淚俱下的控訴,讓人聽著就感到一陣心酸。

可琉溫國卻眼皮子都沒有動一下,“胡言亂語,你可知誣陷朝廷命官乃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