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一顆,又一顆。
徐長風的臉像是剛剛洗過一樣,透過前額沁出的汗,在他緊張的臉上無處安放。
順著頰角滑下。
“怎麽啦?”
站在一旁的草帽俠客,看見了慌張的徐長風,快步閃到跟前。
“這...這...這....”
顫抖的手,慌張的心,精怪邪祟在自己半生時間裏,遇上的是數不勝數,但像這樣藏匿在自己周身如此之久的,卻也僅有這一例。
“咕~~”
徐長風咽了口唾沫。
怎麽辦,現在怎麽辦?
徐長風愣住了,因為無論怎樣都會與鹿兒莊撕破臉。
鹿兒莊是自己一直以來都當做據點的地方,是領兵捉賊,調養生息的好地方,往事往日還好,如今已然知道姚夫人是咬妖祟精怪,若是再與姚夫人比肩而立,就是有悖天理。
但,若是與李修羅一起擒殺姚夫人,更是萬萬不可能。
這該如何是好?
徐長風陷入了兩難之境。
......
“怎麽啦,可發現了什麽?”
馬三元捋著那一縷胡須,瞪著的那雙大小眼,活脫脫一副奸人模樣。
“這......夫人不無大礙,也沒有什麽異樣。”
徐長風咬緊牙關,不再多言,心中已然想到了完全之策。
當下,說道:
“姚夫人這些年來,雖是女流卻為人豪放,更比男兒。
多年來對江湖武林貢獻頗多,不說她不是妖精,就算是妖精我們也應該全力支持。
反而是你鹿家大少爺,因為一個婢子與母親反目,還編纂出這樣的怪話,本捕頭險些中你奸計,你談吐不凡不像被蒙蔽,那你就是誠心與武林為敵,助紂為虐,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原來,徐長風的妙計,就是推出這個瞎眼少爺和李修羅做伍,這樣不僅能保住群雄討伐李修羅的決心和信心,還能保住群雄的去留。
隻不過這有利必有弊。
弊端就是很有可能會遭到李修羅的大開殺戒。
看著依舊發愣的李修羅,徐長風心裏發冷,他實在想不到他到底在幹什麽。
“說的對,夫人帶你我眾人恩情似海,就算是妖又如何?”
坐在左席一個文人模樣的長須老客,抬起酒杯,在麵前搖搖晃晃的望著殿外人。
顯然,他是針對這個大少爺。
“你又是那根老蔥?”
虛弱的身子說著剛硬的話,鹿棋的模樣明顯已經很難再堅持個一會兒半會兒啦。
時過三刻,雙方都不輕舉妄動。
氣氛仿佛被這冬日的冷風給凝住了一樣。
但突如其來的一聲,打破了環境。
“噗”!
是鹿棋昏倒在了地上。
“這是遭了天譴,也不瞧瞧你這病懨懨的模樣,你這大逆不道的小子,若不是看在夫人的麵子,爺爺我一針就紮死你。”
這就是鹿棋口中大罵的老蔥,但他可不姓蔥,他姓肖,名叫肖漢升,江湖喝號“活閻王”。
他這個閻王奇怪的很,殺人也救人,因為他是個行醫之人,之所以叫閻王,就是能把死了的人救活,當然也能把大活人在無形中殺死。
方才,鹿棋出言相撞,很難想象他是不是被這個活閻王給震暈的。
“漢升先生,莫要生氣,畢竟是夫人的公子,年少輕狂不懂事兒,還是莫要傷其性命。”
徐長風攔勸著,他一會指責鹿棋一會幫著鹿棋,實在難能叫人理解。
“捕頭大人,你是朝廷的,你有說話的權利不假,可你一會兒上一會兒下的,拿我們當猴耍呢?”
肖漢升明白徐長風的意思,但能說出來的恐怕隻有他,因為這個遊山玩水的江湖野郎中曾經救過唐王的命。
唐王尊他為亞父,本是被邀在朝做官,但習慣了遊山玩水的他婉言拒絕。
他醫術高超,卻是為人古怪,江湖人忌憚他的原因有兩點,一是皇室背景,二是暗器。
此時說了這話,在場之人無不覺得理所應當,因為徐長風真就把自己當老大了,沒個有權威的人說話,誰也壓不住他。
“肖先生說的哪裏話,我又豈敢耍您,豈敢戲弄天下英雄呢?我為人坦率,性格老實,不善言辭為真,耍謀鬥計為假,隻是就事論事,若是先生非要取公子性命,也未嚐不可,可今天要死的畢竟不是他鹿棋啊?”
肖漢升哈哈一笑,“咕”的一聲,一口吟盡杯中酒,說道:
“好一個為人坦率,不耍計謀的徐總捕頭,既然如此,那老夫就來取這李修羅的首級,來換你三法司的萬兩賞銀換酒吃。”
都在李修羅,李修羅的叫,可李修羅在他們之中卻無人認識,就連真的李修羅也在對空發呆。
肖漢升一枚毒針射出,張古樓伸手一接,這毒針已經落到了自己的手中。
輕輕嗅了嗅這針上濃鬱的藥材味兒,便知道此人絕非尋常人。
張古樓大步流星般,踏上前去,扶起鹿棋。
“先生暗器之上喂的是珍貴藥材,先生可是雲遊山水的醫生?”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張古樓想起鹿棋之前聲情並茂的與自己說發生在莊子裏和他身上的慘事,心裏就有多多少少的不忍,道:“那就勞煩先生救命了!”
肖漢升嘿嘿冷笑,笑的令人頭皮發麻。
張古樓目光如炬,他已經聽出了麵前這個老頭兒見死不救的意思
“我為什麽要替他治傷?”
“醫者父母心,想必先生也不能見死不救吧?”
肖漢升放聲大笑。
“公子與我無冤無仇,救他不過呼吸一樣簡單,但你得給我個理由,為什麽救他,難道就因為他要死了,我就要救他嗎?”
“你........”不善言辭的張古樓被一句話給噎了住。
“那好,你讓我救他不是不可以,你李修羅自死在此,我必然將他救活,否則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他。”
肖漢升狂傲的語氣中根本不怕眼前這個李修羅會不會為自己造成威脅,因為他不怕。
反而是張古樓陷入了沉思,心裏不免嘀咕,李修羅到底是誰,江湖人為何如此恨他?
他臉上變色,想要說出真相,可轉念一想,他必須要以李修羅這個稱呼弄個明白,否則他們縱使有通天本領,也是以貌取人的武林敗類。
當下森然道:“諸位齊聚鹿兒莊,捉的就是我,倘若我真的有自裁在此的決心,難道你們還會在此密謀商量嗎?”
他依舊頂著李修羅的名號。
樂瑤在後,輕聲道:“樓哥,千萬別打虎不成倒惹一身騷啊。”
張古樓點頭示意,道:“諸位是非分明,要殺之而後快的隻我一人,跟這鹿公子絲毫無涉。肖先生自詡江湖正派,竟將痛恨李某之意,牽連到鹿公子身上,豈非大大的不該?”
他的言外之意,隻想知道此人的心胸肚量。
“........”
肖漢升給他說得啞口無言。
過了一會兒。
“你這廝好生狡猾,給不給人治病救命,全憑我自己的想與不想,願與不願,難不成你也覺得你有資格對我評頭論足嗎?”
話音剛落,他右手一擺,群雄齊聲共喝,紛紛抽出兵刃,欲要一決雌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