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曾動過心，但漂泊幾年看多了周遭的苦，也知道進了心裏便出來不得，這一點不僅僅適用於他自己，同樣適用於他們四兄弟。

而一旦進了心裏還想出來，便非得是抽筋刮肉痛不欲生，魏成對自己狠是狠，但千江月覺得他是做不到那個地步的。

若是到了那個地步就真的是斷情絕欲，是個無心的人，千江月覺得魏成還不至於此。

至此他便放心了，連自己為何要為常夏操這份心，也沒想清楚就走了。

出了院，轉了幾個圈便出現了一個池邊涼亭，亭中立著一個人背對著自己，千江月遠遠看了一眼腳步倏地一頓轉而又有些猶豫了。

“既出來何不進來坐坐？”魏成卻似是知道他在身後，頭也不回地說道。

千江月立即露了笑，笑容少了先前的邪魅和紈絝，拂過秋風化作了乖巧：“大師兄這是說的什麽話，你怎麽知道我就在後麵？莫不是每隔段時間要喊一句，免得誤了事？”

魏成的目光涼涼地轉到他身上，還沒入冬他就覺得渾身冷得像是在雪地裏打了滾，趕忙擺手道歉：“別別別，我錯了，我錯了，師兄莫要這般瞧著我，心裏寒。”

魏成又看向半池的錦鯉，開口語氣也是涼的：“我怎麽覺著你是真的想要反目呢？”

千江月繼續嬉皮笑臉：“這哪能啊，師父死前叮囑過，兄弟四人當攜手共進，我怎會想著和師兄你反目。”

魏成轉而一歎：“已有了幽冥多個你也不礙事。”

千江月聞言臉上笑意斂了八分：

“師兄，你與我開什麽玩笑，我不覺得你看不懂幽冥，他那是和你反目？你我皆知他是什麽樣的人，他若是真厭了恨了什麽人，還會在人麵前這般樣子嗎？”

魏成不語，眼神卻是緩了幾分。

千江月見勢也緩了口氣，亦噓亦歎坐在亭邊靠著欄杆道：“他那不是與你反目，隻是看不得你成了個寡情的狠人。”

魏成舒了一口氣，有些自嘲一笑，不再在這件事上糾纏隻問道：“如今大局未定，悉玉不是傻子，你左右往宅子裏跑，悉玉就沒有說過什麽？”

千江月一手稱頰一手探出入了水，指尖參了寒意，口中冷哼一聲：“那個**得人胃裏發酸的賤人也是個人物，若不是藥物，上次險些要嘔出來，不如嫂子清。”

魏成皺眉看過來，千江月倏地一笑：“別這麽看著我，我什麽都沒做，表麵上看看不行嘛，你不喜連看也不叫人看？”

魏成麵色陰了幾分，心裏隻道自己的女人，自己也沒看出幾分輕柔乖巧，倒讓你看出來了？

他心裏泛著酸，千江月便看著他笑，笑得他心尖發顫方收回目光：“總之大師兄你就不用管悉玉，那妮子興許以為我是一個奪兄所愛，還在外**的孟浪壞胚子。”

魏成淡淡說道：“興許。你且自己衡量，明日我與常夏離京，京城這邊便隻剩餘你一人在朝中，看著悉玉，莫要讓她趁著離京時翻出浪花來。”

千江月微微點頭，收了入水的手從懷裏抽出塊帕子，將指尖的水盡數拭去才悠悠起了身：“就這樣吧，我出來時間不短，該回了明日還要當差，不能耽擱。”

秋風像是一夜之間吹枯了樹葉，常夏翌日一起就看見滿園的枯枝亂葉，鋪了一地的殘枝敗葉，看得常夏心裏一跳。

千江月兩人回到軍營後，心照不宣的回到各自營帳。千江月知道常夏定是心情好才會去後山，卻也沒有揭穿。

悉玉管理軍營後，並沒有詢問千江月。

千江月則是一副並不過問的樣子，引起將領們的猜忌。

常夏得知後，告知千江月，千江月表示不必理會，損失將領們沒有這個能力，以後自己若是不在，軍營應當怎樣運行下去。

魏成披了一件披風，整個身形攏在袍子裏讓常夏看不真切，唯有那張臉還是往常的模樣，帶著笑眼裏想含了春水。

魏成主動伸手拉著常夏從自己的起居室下了階，吃了早飯一路出了將軍府，那隻手除了吃飯時離開後，就在沒鬆開過，常夏感受著那手的溫度，不自覺變得恍惚。

目光在半側著身的魏成身上掃過，從他半開的袍子看了進去，見到了腰間肆意擺動的玉佩，目光擰了一瞬便移開了，像是什麽都不知道一樣。

原來相似是在這裏……

常夏心裏摻了些不是滋味的東西，泛著胃酸，心裏不禁煩躁起來。

馬車恭候多時，就連雲幽冥和久不見的韓宇天也出現在馬車邊，常夏見到兩人壓下心裏的煩，笑著開口：“這麽早侯著，怎麽著，你們也要去啊？”

雲幽冥抬了眼，神色詭異非常，卻什麽話也沒有說。

韓宇天一雙眼有些泛紅，看著常夏咬著唇幾欲開口，而目光都落在魏成身上最終是咽了下去。

大秦南下有三城最為著名，分別為九戈城，淮城，霽城。

其中淮城為最北，與霽城南北一線，九戈城坐落於霽城東北，至此三城連成線圍繞中心的烽火台連成了大秦南下最後一道烽火線。

此次魏成告訴常夏的便是要去往這三城查看所謂的誘拐稚兒一案，此案貫通南北，各地皆有發生，隻是南邊風聲鶴唳瞞已是瞞不住隻得上報了朝廷。

這事本也不該是魏成來攪這趟渾水，更何況南邊如今仗打得凶，哪有堂堂將軍前往涉險的意思。

奈何劉陵那個草包為了韓尉期一事覺得得罪狠了悉玉，一心想著一碗水端平，就由著這事將魏成支去南邊離開朝堂幾日。

如此一來，魏成心裏亦生芥蒂，臨行前李太後方知曉這件事，聞風色變將劉陵喚入宮中厲聲斥責許久，方才緩了勁，想要撫慰魏成，反而心卻又聽說人已上了路才隻得作罷。

馬車一路南下，雖沒有聲勢浩大但也跟了幾個人，其中魏成就在其中，他目光是不是落在馬車裏，目光複雜走幾步便要歎口氣，惹得身邊的同僚不禁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