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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此刻,侯傅母方才從驚愕中清醒過來。眼望著一地的碎玉,心疼得連連暗暗歎氣:這九姑子到底翻身上位太子妃了,全然不把皇太子送與八姑子的玉簪子放在了眼裏!方才那樣對自己這個多年伺候的老奴,她自己掌自己幾個嘴巴,看來都是輕的……
不過這四夫人也是,就這樣驕縱九姑子,由著她的性子來,也不怕日後太子殿下聞聽此事,會看輕九姑子麽……
終究肉疼那根摔碎了的玉簪子,侯傅母悄悄將一地的碎玉收了起來。
是日晚膳時分,玉洛才收到柏盛所說的落在房中的及笄禮物。
也是一根玉簪子,隻不過做工和品相皆為一般,是市麵上很普通的一種。玉洛自然也未放在心上,帶著菊惠和竹惠就去了德和堂。
今日是八月十五中秋佳節,柏氏的眾位郎君均已休沐回府,又趕上聖旨賜婚九姑子,西平侯府自然要熱鬧一番,吃酒燕飲。
玉洛邁步進入德和堂的花廳時,裏麵已然擺了兩排相對的朱漆彩繪流雲紋食案,食案上又擺滿了美酒佳釀,珍饈美味。
柏氏眾位郎君皆已就坐,今日的主角九姑子玉玨更是如展翅開屏的七彩孔雀般,身著五彩襄邑陳留錦的曲裾深衣,高高揚起標誌性的傲嬌下頜,目下無塵地掃視著在場諸人,依舊是獨自一人把持著一方食案,端坐於案前。
而居於女眷所在左側食案位首的柯氏,則顯然是欲張揚還內斂似的端肅著一張刻板之臉,一手扶著後腰,斜倚著絳地錦麵朱憑幾,一手據於食案上,跪坐著。
玉洛便看了看隱薑就坐的食案邊的空位,又望了眼玉陌和媛薑合坐的食案,腳下絲毫沒有阻滯地來至隱薑處,跽坐了下來。
別看八月十五是她的生辰日,她的風頭也不會蓋過未來的皇太子妃去。所以,玉洛心態很好地安坐於食案前。
主位上就坐的大郎主柏宮,將玉洛的一切都看了在眼裏,在掃過主持侯府中
饋的柯氏之後,眼底除了隱現一抹不虞之色外,終究無奈地暗歎一口氣,舉起青金酒爵,麵向眾人,宣布了開席。
有柏氏眾郎君在,場麵很快便熱鬧起來。眾人推杯換盞,競相勸酒,好一派喜慶景象。
此時大漢朝尚未有月餅出現,玉洛自然隻有入鄉隨俗,吃酒燕飲了。不過好在食案上尚有各色水果,玉洛便伸手取食聊以慰藉。
想是她不小心流露出了不滿情緒,旁邊的玉玨終於看不過眼,出聲譏刺她:“喲,女兄這還未嫁入六皇子府呢,便嫌棄我西平侯府家宴食物不豐美了!這若是嫁入皇室,等女兄回門,還不得更加看不上娘家呀!”
裝大家貴女多日的玉玨,終是等到了翻身上位、揚眉吐氣的日子了!原本就看不對眼的人,一直對著食案上豐美的食物顰眉,作為主持中饋的四夫人的嫡親女兒,她怎能再忍住,不替阿母伸張呢!
“女兄既然嫌棄我西平侯府的家宴,作甚還一個勁兒地伸手取食?女兄若果真的看不上,幹脆不吃便是!”玉玨也知道激將法了,再次出言譏刺玉洛。
玉洛便果真聽話地放下了手裏的香梨,看了眼玉玨,恍然道:“是啊,女弟若是不說,女兄險些都給忘了,這梨子的寓意可是不好,梨子梨子豈不是分離了?還是女弟言之有理,這麽寓意不好的梨子,還是幹脆不吃便是!”
說著話,玉洛又不客氣地伸手取過一個甜橘子來,剝皮去絡,優雅地放一瓣入口,姿態甚是享受。
玉玨這個氣!
“你……你這是強詞奪理,挑撥離間!我西平侯府的香梨怎麽會寓意不好了?你這分明是壞了八月十五團圓喜慶之意!”玉玨顯然被氣得口不擇言,已然忘了自己的初衷是要激將玉洛的。
“哦,是嗎?壞了八月十五團圓喜慶,這個罪名可大了!女弟說這麽不吉利的話,女兄倒是替君母不值了。”玉洛又一臉誠懇地對玉玨道:“女弟你想啊,君母身懷六甲,操持著我西平侯府的中饋,是如何的辛勞,如何的辛苦,旁人不知,女
弟還不知嗎!咱們為人子女的,既不能替母分憂,卻也不能為母添堵啊!女弟,那麽不吉利的話,在這大喜的日子裏,哦,對了,女弟可還剛剛賜婚皇太子妃呢,女弟就是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君母肚子裏尚未謀麵的弟妹著想啊!女弟,你說是吧?”
八月十五一過,到八月二十,左不過隻有幾日而已,甭管六皇子府前路多麽荊棘密布,崎嶇坎坷,她柏氏八姑子都要入住了。既然改變不了逃脫的命運,玉洛再也不願佯裝有風範的大家貴女,端莊隱忍了,與玉玨撕破臉皮,一較高下,又能如何!
聞言,玉玨當即氣白了眼,卻也無話可反駁。
隔案的柯氏,此刻出言製止了玉玨:“玨兒莫要多說了,你女兄說的正是!”又悄悄使眼色給玉玨,令其閉嘴。
恰在此時,門外有平管家回稟,說是六皇子殿下派人來求見大郎主。柏宮自然不敢怠慢,起身出去相見。不大一會兒,柏宮便手捧一隻彩繪朱漆妝奩匣子,回至了燕飲的花廳。
眾人的目光自是聚焦在了大郎主的手上。
柏宮也沒有要吊著眾人胃口的意思,麵帶笑容來至了玉洛的食案前,示意玉洛,接過手裏的匣子。
菊惠就要上前,替自家小姑子接了,卻被柏宮一個眼神給停住了:“且慢!”
又轉頭衝著在場的眾人笑著道:“六皇子殿下說了,這是給柏氏八姑子的及笄禮,雖然遲了些,但總算沒有過了八月十五的正日子。”
大郎主又轉身對玉洛睒了睒雙目:“八姑子,來人可說了,六皇子殿下知道西平侯府正在闔府燕飲,盡管有些唐突,但還是希望八姑子看後,莫要嫌棄才好!八姑子,來人正候在二門外,等著八姑子看過之後,他好回複六皇子殿下呢。”
這是要她八姑子當著眾人的麵,打開匣子,讚他六皇子殿下送與的遲來禮物,是多麽的精美,多麽的可人心呐!
玉洛禁不住暗暗撇嘴,卻是二話不說,立即起身,恭敬地接過,伸手便打開了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