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洛就不情願地看了眼輦輿旁的姬颯,沒有言語。侯常侍自是了然地笑了笑,也未再說什麽。輦輿很快便駛到了永樂宮門前,停了下來。

就在玉洛被姬颯挽扶著下了輦輿之時,一管嬌呼灌進耳鼓:“喲,瞧瞧,這麽快就鼓瑟鼓琴、呦呦鹿鳴了,當真羨煞旁人呐!”

正是酈邑長公主。

“誒,六皇兄,你們可來了,再不來,酈邑還以為昨夜六皇兄欺負我八表妹沒完沒了了呢!這不,父皇和母後都叫酈邑出來觀望幾回了!”酈邑邊說,邊行至近前,圍著盛裝的玉洛轉起了圈。

“今日八表妹的氣色又比昨日不同,真真是……嘖嘖,人比花還嬌!”酈邑不吝溢美之辭,圍著玉洛又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了姬颯跟前,“不怪六皇兄如此,若果我酈邑是個男子,就是壞了君子子的節操,也誓要將八表妹奪過來,據為己有!”

一麵說,酈邑一麵又轉了轉靈動的眼珠子,不懷好意地瞟了瞟姬颯,一仰頭,嗬嗬謔笑著擰身進了永樂宮。

姬颯的眸底就隱現一抹怒氣,但須臾便消散了去。

因為被人覬覦據為己有之人,此刻正在他手中被他緊緊地攥著!

不由又緊了緊手中之人。

玉洛就感覺自己的手又被人捏疼了。可麵對著眾人,她又不好表示什麽,隻好將手悄悄地抽離。

這一動作明顯刺激了姬颯,姬颯不容分說又強橫攥緊了手中之人。之後,於宮廷禁地,眾目睽睽之下,手牽著手,夫妻合體放閃,follow me to,聯袂走進了永樂宮。

羞愧難當的玉洛,是欲低頭也不是,是不垂首也不是。若是低頭,她那一頭沉重的金玉珠翠頭飾,還不得借此折斷了她的小脖子;可若是不垂首,大殿內的一眾明黃玄端,炫彩織錦,生生將她打穿不知幾多個來回!

姬颯可顧不得玉洛此時的心境,帶著她於早已鋪就的錦榻上一起跪倒,給主位上的當今孝承帝和柏皇後一道請安。

當此時機,玉洛才抽離了自己的手,亦趕忙稽首行禮,拜見了皇上和皇後姑母。

冕旒朝服的孝承帝,於主位上安然受了二人的一拜。

然後作為讚者的侯常侍,又在阼階上方設席,請作為新婦君舅的孝承帝即席。又在房外設席,請作為新婦君姑的柏皇後入席。侯常侍又引導著玉洛,自西階上堂。玉洛則接過心惠手中早已備好的一笲棗栗,行至孝承帝席前一拜,將一竹笲的大棗和栗子,放置於席上。孝承帝便手撫竹笲棗栗,表示接受新婦玉洛的獻禮,之後起身,對玉洛答拜。玉洛亦趕忙再拜。

禮成,玉洛便自西階而下,從蘭惠手裏接過一竹笲的腶脩幹肉,再次上堂,行至柏皇後席前,麵朝北而拜,把竹笲腶脩放置於席上。作為君姑的柏皇後則手執腶脩竹笲,也按禮一拜。

至此,玉洛算是以新婦的身份完成了禮見舅姑的儀式。但這還不算完,讚者侯常侍又代舅姑設筵酬答新婦。玉洛便祭醴三次,再拜三次。之後,舅姑進入寢殿,玉洛服侍舅姑盥洗饌食,完成一獻之禮。

一獻之禮剩餘的饌食,按照士昏禮的流程,先是由新婦吃君舅的餘食,然後新婦再吃君姑的餘食。新婦祭酒幹杯之後,將舅姑剩餘的饌食撤置一旁,請陪嫁的媵侍和新婿的禦婢一道吃這些餘食。最後,作為君姑還要親自為媵侍和禦婢酌酒漱口安食。

舅姑共同以一獻之禮來款待新婦。君舅在庭中的南洗洗爵,君姑則在北洗洗爵,酬酒後一獻禮成。君舅還以一獻之禮款待女方送親之人,又以一束帛相贈。君姑也酬勞女方送親者,酬賓時也以一束帛相贈。

這些都是正常的士昏禮程序。

然而,意外發生了!

因為,在新婦玉洛吃完舅姑饌食的餘食後,本該由陪嫁的媵侍隱薑和新婿一方的禦婢司饌,一道來吃這剩餘的饌食,此刻卻找不到媵侍隱薑了。

這一下大出眾人的意料之外!大殿內觀禮之人,皆是諸皇子和他們的王妃,

以及幾位公主,再有就是貼身服侍的隨婢。就連身有殘疾,需要躺臥的三皇子姬康,也偕同三皇子妃耿娥皇,一起前來觀禮。

便是到了此時,眾人也才留意到,新婦一方的媵侍不見了!

抑或是,根本就沒有前來!

玉洛這一驚卻是非同小可!她當真也不清楚,媵侍隱薑到底來了還是沒來……

這也怪不得玉洛。她當時哪有機會過問這事?臨來之際她一直被姬颯監視著,片刻也未離開過姬颯的眼風,哪裏有空閑操心旁人之事……

不過,這一下又提醒了玉洛。

莫非隱薑的未現身,與姬颯有關?

玉洛就悄然地偷瞄了眼姬颯。

麵對眾人詢問質疑的眼神,姬颯倒是坦然以對,衝著孝承帝就是一揖:“父皇,皇兒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

孝承帝尚未回複,仰躺在臥榻之上的三皇子姬康,卻高聲嗤笑攔截他:“嘿嘿,六弟啊,既然是個不情之請,還是不要說的好了,沒的說出來,令父皇為難不是?”

身為同產兄妹的酈邑長公主,這時也出聲附和:“是啊,六皇兄,三皇兄言之有理!既是不知當講不當講的,想也知不是個什麽好事,說出來,恐怕汙言穢語,沒的給這大喜之日平添一抹愁緒。您說是吧,六皇兄?”

酈邑就朝姬颯轉了轉靈動的眼珠子,又向柏皇後求證道:“母後,您是沒見著,剛剛我六皇兄和我八表妹,那是何等的……鼓瑟鼓琴,呦呦鹿鳴,夫妻恩愛,伉儷情深呐!”

此話一出,大殿之人皆暗暗點頭。因為,是人都瞧見了,二人進來時是何等親密地手牽著手。

柏皇後就笑著頜首,“酈邑呀,那還用你說!要不怎麽你六皇兄親自請求賜婚,又指名要了柏氏四姑子做了陪媵呢!”

酈邑便給柏皇後一個“知女莫若母”的眼神,又朝姬颯勸解道:“是以啊,依皇妹酈邑看,六皇兄又何苦為難父皇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