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七裏鎮的青幫二當家算什麽?她完全不看在眼裏!她才不要向這個莽夫道歉呢!
“二當家,我教女無方,希望你不要見怪。”房大師歉疚地對二當家說道。
“無妨,房姑娘心直口快,倒是比一般的男子漢大丈夫還要爽利呢,”二當家憋著怒火說道,“接著剛才的事情說吧。那個丫頭將我三弟派來的人都打得奄奄一息之後,我三弟氣不過,便找了更多人,打算跟她理論一番。隻要她肯道歉,那麽,我三弟也不是氣量狹窄的人,這件事情也不是不可以既往不咎。”
“真是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呀,就好像誰不知道你們青幫是一群流.氓似地!”房桃枝又冷笑了一聲。
二當家捏緊了拳頭,接著說道:“可這丫頭不知道是不是會什麽邪法,我三弟派去跟她理論的人,還沒進門便像是遭到了鬼打牆一般,出來之後,各個身受重傷。”
聽到這裏,房大師臉上的表情凝重了起來。
就連一直冷漠以待的少年,都微微掀了掀睫毛。
“我三弟最重義氣,一看到這麽多兄弟受傷了,哪能氣得過?今天下午,我三弟去了一趟上河村,將那丫頭的家人給請到了宅子裏,隻要那丫頭肯上門道歉,再賠兄弟們一點看病的錢,此事,我們便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二當家繼續顛倒黑白,“沒想到,那丫頭巧舌如簧,竟不知用了什麽邪術,讓我大哥和我三弟自相殘殺了起來。所以,就出現了之前你們看到的那一幕……”
“那肯定是因為你大哥和你三弟互有齟齬唄,一個幫派哪能有三個當家?沒有永遠的感情,隻有永遠的利益,這種事情我見多了!我們都不傻,要是你大哥和你三弟真這麽兄弟情深,哪用旁人來挑唆?”房桃枝垂著眸子,將剝下來的花生扔進了自己的嘴裏,嚼得嘎嘣脆。
“問題是那個丫頭真的很邪門,”二當家額頭上的青筋跳動了一下,他極力地克製著自己的情緒,“以前,上河村有一戶姓錢的人家,這家從外地購買了一個花瓶之後,家中便怪事連連、接連死人。錢家搬走之後,宅子又租了幾戶人家,幾年之內,錢家老宅死了八個人。前段時間,那丫頭以五兩銀子的低價購下了錢家老宅,住進去之後,一家人到今天還活蹦亂跳地,那宅中也再沒發生過怪事。”
“那丫頭可是柳葉眉、杏仁眼、左耳邊有一顆紅痣、年紀大概在十四五歲左右?”道袍少年鳳眸微掀,音質如霜。
二當家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隨從,隨從愣了一下之後,立刻點了點頭。
當日,三當家派人去碼頭上教訓葉瓊丹和葉清寒時,他也在其中,他見過葉瓊丹,對她的容貌還記得一二分。
少年冰冷的唇邊,浮上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房桃枝想了片刻後,連花生也沒心情吃了:“你們說的該不會是……不會是……大師兄,該不會是她吧?”
少年沒有說話,但房桃枝已經知道答案了。
“居然是她!”房桃枝將手裏剩下的花生扔進了盤子裏,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
要不是因為她對那個丫頭諷刺了幾句,大師兄至於說她整天不好好練習道術,還讓爹罰她畫符嗎?畫了她三天三夜,胳膊都要斷了!
“你們認識?”房大師有些意外,看向了自己的大徒弟。
“血月之夜,在錢家老宅前,曾有一麵之緣。”少年沒有深言。
“這麽說,錢家的那鬼物,竟是她以一己之力除掉的?了不起啊!”房大師一拍大.腿,“你觀其秉性如何?”
“一身正氣。”
房大師一聽這話,哪還能不明白?二當家肯定在這裏顛倒黑白。
思及此,房大師板著臉說道:“這件事情,恕貧道不能出手相助。”
“爹!”房桃枝喊了起來,“你怎麽能偏聽偏信呢?就算大師兄見她的時候,她一身正氣,你能保證她之後就不做壞事了嗎?壞人,不可能一輩子做壞事,不做一件好事;好人,也不可能一輩子做好事,不做一件壞事!今夜,大當家和三當家死於非命,定是被那奸人所害!”
“桃枝,你對她有偏見?她和你說過話?”房大師認真地問道。
“她沒有和我說過話,但是她拒絕了大師兄送給她的黃玉葫蘆。這說明,她是一個驕傲自負、剛愎自用的人,這樣的人在修習道術的時候,很容易走火入魔。最後被煞氣侵入體內,受煞氣影響改變了本性,也就不奇怪了吧?”
“房姑娘說得極對!”二當家一瞬間又開始看房桃枝順眼了。
房大師沉默了。
他很了解自己的女兒,知道她心悅於自己的大徒弟已經很久了,每次,哪怕是大徒弟不經意地看了別的姑娘一眼,都能讓她生氣好久。
突然間,出現了一個讓自己的大徒弟欣賞的人,這丫頭能忍受才怪!
“二當家,我們師徒幾人在你的府上也叨擾了不少時日,我們這就收拾東西走了。”房大師鄭重而又堅決地說道。
“大師……”二當家起身去攔,卻沒有攔住。
片刻後,堂屋裏便隻剩下了二當家和房桃枝。
房桃枝氣得跺了跺腳,一臉戾氣!
大師兄護著她就算了,竟然連爹也護著她!
看來,她勢必要給這個死丫頭一點顏色看看了!
“喂,你是不是很想教訓那個死丫頭啊?”房桃枝冷著臉問道。
“沒錯。”二當家點了點頭。
“我爹不願意出手沒關係,我可以出手啊,我深得我爹真傳,對付一個黃毛丫頭,還不是手到擒來?”房桃枝驕傲地勾了勾唇。
“這……這真是太好了……”二當家立刻殷勤地說道。
“不過,我房桃枝可不是那麽好請的,”房桃枝伸出了五個手指,“五百兩銀子。”
“是不是有點貴了?”二當家為難地說道。
他們青幫隻是個小鎮上的幫派,平日裏,也就是收收保護費、受雇為打手,這底下兄弟又多,實在是沒有多大的家底兒。
放高利貸?
嗬嗬,那是縣裏的幫派才有資格做的事情,他們要是敢放高利貸,三個當家的手指都得被砍了!
把控碼頭的船隻?
那也不是他們敢肖想的事情!
“那就一千兩銀子,”房桃枝譏誚地看著他,“難道一千兩銀子,不值青幫的大當家和三當家的兩條命?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了,你說,整個青幫誰服你當大哥?”
二當家又攥緊了拳頭,心中升起了一股殺了房桃枝的衝動。
他平生最討厭受人威脅,房桃枝言下之意,竟隱隱還有談不攏就壞了他名聲的意思,這讓二當家怎麽受得了?
可形勢比人強,他也不得不低頭。
“好,那就一千兩銀子!”二當家咬了咬牙。
房桃枝像是一家之主一樣,很自然地喚起了下人:“來人呐,把筆墨紙硯拿過來!”
最後,兩人立了一張契,二當家先給了房桃枝一半的錢,剩下一半的錢,等看到葉瓊丹的人頭之後再給。
“我爹還要去清遠縣一趟,待回來的時候,他們估計又會在清河縣休整幾天,到那時,我再幫你收拾那個死丫頭!”房桃枝收好了銀票。
“能不能現在……”
“你沒有資格和我講條件。”房桃枝睨了他一眼。
剛好這時候,房大師帶著他的兩個徒弟出來了,嗬斥了房桃枝一句:“還不快去收拾東西!”
房桃枝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向了後院。
上河村,三房新宅。
葉瓊丹去廚房燒了一鍋熱水,將買來的飯菜蒸熱了,端到了桌上。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一家人都有些疲憊,飯也多吃了一些。
吃完飯後,葉清寒留下來收拾東西,而葉瓊丹則去二哥的房間施針了。
施完針後,葉瓊丹走出了二哥的房間,見大哥房裏還亮著燈,便悄悄地走了過去。
大哥關上了房門,隻是這木門的門縫不算太嚴實,葉瓊丹要推門的時候,眼尖地看到他坐在屋內,正端詳著那枚錦衣衛的令牌,眼神嚴肅而又冷酷。
於是,葉瓊丹推門的手頓住了。
大哥在想什麽呢?他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嗎?難道現在的生活不好嗎?
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對他未必有好處啊。
葉瓊丹的心裏有些惆悵,她沒再推門,轉身走了。
回屋之後,葉瓊丹的心緒有些不寧,這種時候不適合修煉,容易走火入魔,她便睡下了。
到了後半夜的時候,她還是沒有睡著,隻是煩亂的心情,漸漸地平複了下來。
“噠噠噠……”
外麵突然下起了暴雨,雨滴狂亂地打在了芭蕉葉上,屋簷下的溝渠裏也響起了奔流的水聲,在寂靜的夜裏,十分清晰,如同嘈嘈切切錯雜彈的琵琶聲一樣。
“哢嚓——”
突然間,一道天雷猛地打了下來,擦亮了半邊夜空。
葉瓊丹模模糊糊地看到,那到天雷好像劈到了不遠處的一棵棗樹上。
那是一棵百年棗樹,有一根粗壯的樹枝被劈焦了,剛燃燒起來,又被大雨撲滅了火焰!
葉瓊丹心中一喜,趕忙坐了起來。
被雷劈過的百年棗木,那可是好東西啊!
桃木劍斬鬼,棗木劍斬妖!
真沒想到,她的運氣這麽好,在來到這個世界這麽短的時間裏,便有機會去做一把棗木劍!
葉瓊丹穿上鞋子,拿起了屋內的一把雨傘,匆匆打開了房門,衝進了瓢潑大雨中,奔向了不遠處的那棵大棗樹。
那棵棗樹下麵荊棘遍布,葉瓊丹小心翼翼地躲避著荊棘,突然,一陣狂風襲來,吹翻了她的油紙傘,迎麵而來的斜雨打在了她的臉上,讓她有些睜不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