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料,村口處其他男人的目光吸引了不少,可葉清寒卻目不斜視地從她不遠處走了過去。
陸姑娘有些傻眼了,風箏也墜落了下來。
她悻悻地收起了風箏,跺了跺腳。
“陸家丫頭,怎麽不放風箏了啊?”放牛的王伢子問道。
“不放了!有什麽好放的!”她放了也吸引不到清寒大哥的目光,何必繼續在這裏自取其辱?
“挺好看的啊。”男人們遺憾地搖了搖頭。
葉瓊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又快速地回過了頭,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大哥,你覺得她放風箏的樣子好看嗎?”
“沒看。”葉清寒實話實說。
“哦,”葉瓊丹眯了笑眸,點了點頭,壓抑著雀躍問道,“那我下次放風箏,你看嗎?”
“嗯。”
葉瓊丹微微一笑,將手背到身後,悄悄地捏著,腳步輕快。
不一會兒,他們又遇到了劉姑娘。
劉姑娘站在一棵大樹下,穿著一身淺米色的麻裙,她鬢發微濕,淚眼汪汪,像是河邊的一朵楚楚可憐的水仙花。
劉姑娘巴巴地瞅了葉清寒一眼,哀聲說道:“好痛啊,我的腳崴了,走不動了……”
葉清寒提著大水罐,從她身旁走了過去,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他很清楚,這些姑娘的意圖。
他覺得沒必要理會。
“葉大哥……”劉姑娘喊了一聲。
那一聲婉轉如黃鶯出穀,連葉瓊丹聽得都有些心軟了。
她轉過頭說道:“我去給你把王大夫請過來,你別動!萬一腳崴得嚴重,你又隨意亂走動,會加重傷情。”
王大夫是上河村唯一的大夫,醫術一般般,但是診金要得可不低。
劉姑娘根本就沒有崴到腳,她此舉不過是為了博取葉清寒的同情,反正葉清寒一個大男人也不可能去掀開她的裙子看她的腳,那可是逾矩的事情。
他要是看了她的腳,就必須得娶她了。
她想得是讓葉清寒把她背回家,然後,她便借此要家人去葉家新宅大鬧,說兩人已經這麽親密地接觸過了,逼得葉清寒不得不娶她。
“不,不用了,”劉姑娘可不想在王大夫那裏花這個冤枉錢,“其實我的腳,也沒那麽嚴重啦,我在這裏休息一會兒就好。”
葉瓊丹點了點頭。
後來的歸家途中,兩人又遇到了幾個姑娘。
那幾個姑娘倒是比較羞澀,不敢去看葉清寒,隻是在路過他身邊的時候,會忍不住提高說話的音量,想引起他的注意力。
當然,毫無效果。
幾個姑娘歎了一口氣,眼中滿是無奈,又回頭看了葉清寒一眼。
這樣英俊、身強力壯、又有本事的男人,要是不搶到手裏,真是吃虧啊!
這一路上,葉瓊丹見大哥都不理那些姑娘,她的心情都非常好,快到家的時候,差點哼出了歌兒。
葉清寒心思細膩,猜到了她的所思所想。
他本就對那些女人毫無興趣,為了讓她開心,他就更不會理會那些女人。
到了新宅後,葉瓊丹推開門,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堂屋裏的幾個媒婆。
王媒婆來自王家灣,張媒婆來自張家灣,李媒婆來自李家灣,這三個鄉裏的媒婆齊聚一堂,拿著手裏的畫冊,正興高采烈地和葉青羽推薦著。
葉青羽耐心地聽著,不時點頭。
王媒婆眼尖,第一個看到了葉清寒。
“這就是葉家大郎吧?”王媒婆問道,“長得又高又大,五官還端正,真是個好後生啊!”
“這可真是一等一的好條件啊,”張媒婆點了點頭,“葉家大郎啊,阿婆給你講個好親事,張家灣杏花村的村裏一枝花——毛春姑娘,她哥哥可是秀才呢!”
“來看看我給你尋的好親事,我們李家灣的漂亮姑娘多!人家討媳婦,都愛來李家灣!你瞧瞧我帶來的畫冊就知道了。”李媒婆快步朝他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翻起了畫冊,“你看這個姑娘,長得多標致啊;還有這個……”
“以後,各位可以不必再上門了,我沒有成親的打算,”葉清寒斬釘截鐵地說道,“天色已晚,各位請回吧。”
他的語氣很堅決,身上隱隱散發著不怒自威的氣勢,一瞬間,倒是讓三個媒婆都怔了怔,好半天都反應不過來。
“可是你的年紀也不小了……”王媒婆不死心地說道。
葉瓊丹走過去說道:“男人想娶親,三四十都不算晚。勞煩各位操心了,這是二錢銀子的辛苦費,請大家轉告十裏八鄉裏想來找我大哥提親的姑娘家,讓她們不必再動這個心思了,既然已經到了適婚年齡,就另擇佳婿吧。”
葉瓊丹給了每個媒婆二錢銀子,媒婆們拿了錢之後,重重地歎了口氣。
“葉家大郎啊,男人到了這個歲數,哪能不成家呢?要不你說說你中意的類型,我給你留意著,其他的姑娘我就幫你推了?”張媒婆說道。
“不必。”葉清寒薄唇微抿,眉宇間一片漠然之色。
三個媒婆見他說得那麽堅決,口氣中似乎毫無轉圜的餘地,便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我去做菜!”葉瓊丹雀躍地說道。
“阿丹,你就不勸勸你大哥?”葉青羽輕輕地蹙了蹙眉。
“勸什麽?婚姻是一座墳墓,再讓大哥過幾年輕鬆日子不行嗎?等大哥遇到了他愛的那個人,自然願意為她生、為她死、為她生不如死了,到時候,哪還用我們操心他的婚事?他一定會乖乖走進墳墓的。”
“你這是歪理。你就不怕爹娘怪你?爹娘生前最大的願望,就是看著我們好好成家。”葉青羽語重心長地說道。
“我也沒說不讓大哥好好成家啊,這種事情得順其自然嘛,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哪能這麽草率地做決定?要是娶了一個不愛的女人,隻怕是一想到從今往後將跟她共度一生,便覺得人生灰暗一片了吧?婚姻裏到處都是柴米油鹽的瑣事,跟相愛的人走進婚姻都會有摩擦,何況是跟不愛的人?”
葉青羽又看向了葉清寒,葉清寒眸光微沉,肅聲道:“青羽,這件事情,我心中自有打算。”
葉青羽想起了藏在他枕頭套裏的那枚龍紋玉佩,垂下了眸子,心裏有些擔憂。
若按照他和三妹的猜想,大哥原來的身份是皇室中人,那麽,他是否早已娶妻了呢?是否又養了幾個妾室了呢?
他還會想起以前的事情嗎?
自己該繼續關心他現在的婚事嗎?
葉青羽有些拿不定主意,隻好無奈地說道:“好吧。”
葉瓊丹到了一碗涼水給葉清寒喝,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碗水,一飲而盡,往院子裏張羅著野蕨菜的雪丫頭說道:“阿雪,以後不能再讓媒婆進門了啊!”
“好嘞!”雪丫頭連忙應聲。
葉瓊丹去了廚房張羅晚飯,很快,廚房中便傳來了她輕快的歌聲:“我要你在我身旁,我要你為我梳妝,這夜的風兒吹,吹得心癢癢,我的情郎,我在他鄉,望著月亮。都怪這月色,撩人的風光……”
次日,七裏鎮。
葉瓊丹和葉清寒才剛到鎮上,就收到了付管事派人送來的一份大禮。
付管事送的這些東西看著花樣繁多,實際上卻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
葉瓊丹在送禮的人念完了禮單之後,也沒拆盒子,直接讓人全部提回去。
付管事不死心,換著花樣兒地讓人送了好幾回禮。
他以為葉瓊丹就是個鄉野丫頭,隨便送一點小禮,就能讓她受寵若驚、深感榮幸,到時候,他們就好往下麵談收購的事情了。
而這條街上的商戶們,最近茶餘飯後的談論的也都是這件事情。
“武氏商會可是北地第一大商會,付管事作為武氏商會在清河縣的總管事,這算是給了那丫頭天大的麵子了吧?那丫頭還真是給臉不要臉,三天兩頭地拒收禮品,這不是給臉不要臉嗎?”
“可不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嘛,她能仗著縣太爺撐腰,收拾了這條街上的很多商戶,還能跟武氏商會對著幹?自古官商勾結,武氏商會要是相對那丫頭下手,便是縣太爺也不敢保她!”
“是該讓她吃吃苦頭了,免得她老這麽不知天高地厚,咱們就等著看好戲吧!我敢打賭,她這個九味飯鋪啊,不出半個月就要易主了!”
……
付管事在派人給她送了幾天禮,發現這樣毫無作用之後,便覺得有些被打臉了。
一個鄉野丫頭,也敢拒收他送的禮?
拒收就算了,還接二連三地拒收?
他要是不給她一點厲害瞧瞧,以後,他還怎麽在清河縣抬得起頭?
思及此,付管事讓自己的夫人,去縣令的府上走了一趟,和縣令夫人說了此事,讓縣令夫人請縣令給葉瓊丹寫一封信,約她出來談生意。
縣令知曉此事後,有些無奈。
武家在北地的勢力盤根錯節,他若是得罪了武家,以後可沒有好果子吃。
縣令隻好做個中間人,給葉瓊丹寫了一封信。
葉瓊丹看完信之後,決定給縣令一個麵子,在次日的下午的申時,來到了清河縣的一家茶樓。
這家茶樓是武氏商會的產業,葉瓊丹進去後,一報上自己的名字,就被小二領到了二樓的雅間。
葉瓊丹推門而入後,坐在桌子後麵的付管事笑著說道:“葉掌櫃,可算是請來了你這位大忙人了。”
付管事跟他的小廝可不同,他是一隻笑麵虎,即便是看不起葉瓊丹、即便是惱恨葉瓊丹,麵上也絲毫不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