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妾身也明白，說的再多也是沒有意義，但唯獨這一點，官人必須要答應妾身！”
如煙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輕歎口氣，道：“我知道官人割舍不下洛陽殿下，妾身可以理解，但官人要答應妾身，不要再這樣冒險了，妾身已經受夠了整日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的日子了。
官人，你知道這些日子有多難熬嗎？每每院門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妾身的胸口仿佛壓了一塊巨石，壓的妾身喘不過氣來，妾身生怕那馬蹄聲帶來的，不是官人歸來的消息。
官人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官人真的遭遇不測，妾身怎麽辦？叔叔嬸子該怎麽辦？
妾身不求官人為了我們，割舍自己的感情，也請官人適可而止吧！”
在李振的記憶裏，如煙應該是第一次說了這麽長的一段話，也是第一次在自己麵前發火。
“如煙...”
李振望著淚如湧泉的如煙，長歎口氣。
“如煙，我答應你，再也不會讓你擔心了，這段時間是我不好，忽略了你的感受。”
是的，或許是習以為常了？
所以李振漸漸忘了，這個世界已經有太多太多無時無刻不再牽掛著他的人，為了他提心吊膽，徹夜難眠。
哪怕是肩負應該承擔的責任，李振也是時候做出割舍了。
“夫人，對不起。”
......
久違的平靜僅僅維持的三天，代表周天恒的天使抵達李村，態度相當曖昧，隻是通知李振入宮，究竟要說什麽，周天恒的態度如何，從天使身上看不出一丁點兒的破綻。
沒辦法，李振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跟隨天使一路來到京城，經過盤查之後，李振在安慶殿見到了周天恒。
君臣再見，竟是沉默無言。
李振搬來一個椅子坐下，靜靜的望著周天恒，見他將一道道奏折批紅後，自顧自的端起茶杯，潤了潤喉嚨。
於是李振的耐心隨著時間消磨，終於，在兩個時辰後，李振主動開口。
“陛下，你找臣所謂何事？”
周天恒手中的毛筆明顯頓了一下，隨後擱置好毛筆，抬起頭，臉上依舊帶著令人如沐春風的笑意。
“李卿，突厥退兵一事，朕聽說了，你做的很好，朕很滿意。”
李振就感覺很惡心。
既然大家都已經撕破臉皮了，何必在故作姿態？
“陛下若無其他事情，臣告退。”
“李卿，你我君臣許久未見，你難道不想好好與朕敘敘舊嗎？你不在京城的這些日子，朕對你可是有些思念啊。
況且，你說服突厥退兵，這可是大功一件，緩解了大興眼下的壓力，你不想要賞賜嗎？”
周天恒勾起嘴角，望著他的笑容，李振恨不得衝上前去撕爛他的嘴。
“鏡花水月而已，臣對賞賜沒有興趣。”
“李卿還在怪朕？”
“不敢，帶罪之臣，豈敢稱功？無非將功補過而已，何況，為了說服突厥退兵，臣僭越向突厥許下條件，請陛下恕罪。”
李振的語氣中聽不出半點認錯的態度，周天恒不由得眯起眼睛。
“放心吧，李卿為了大興鞠躬盡瘁，朕豈會讓你失信於人？隻要不過分，朕都會答應的。”
李振瞥了眼周天恒漲紅的臉色，勾起嘴角。
到底是讓自己反將一軍。
李振當然不在乎周天恒答不答應，或者說，周天恒根本沒有拒絕的底氣。
好不容易說服突厥退兵，接過連這點小恩小惠都不願意付出，再一次將突厥與鐵勒九姓推向自己的對立麵，吃虧的隻能是周天恒。
別說應允突厥的條件隻是擴大放牧的範圍，就是騎在他周天恒脖頸子上拉屎，他也不得不同意！
“李卿，最近朝堂發生了動**，這件事你可知曉？”
“臣遠在突厥，如何得知朝中的變故？況且，臣本就對朝中之事毫無興趣。”
“這段時間，許多追隨朕多年的臣子們紛紛告老還鄉，朕念及他們鞠躬盡瘁為大興奉獻多年，又的確年歲已高，變允許他們還鄉，眼下，朝中少了許多老麵孔，朕突然還有些懷念啊...”
“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陛下無需為了此事傷感。”
周天恒聞此一言，輕挑眉頭，笑道：“哈哈哈...李卿的才情，著實令朕豔羨啊...說起來，大臣們紛紛告老，這政務全都積壓在朕的身上，朕有些許日子沒有去見過洛陽了，要不...李卿代朕去看望看望她？”
話音落下，隻見李振麵色漲紅，身體抑製不住的戰栗，那絕非恐懼，而是憤怒到了極致的象征。
這分明就是在威脅李振！
隻要洛陽一天還在周天恒手中，李振就不得不任由周天恒將自己捏圓捏扁，蘇秦說的，半點沒錯！
良久，李振才終於壓抑住胸中的憤怒，一字一句道：“臣看望公主，有失身份，還請陛下不要開這種玩笑。”
“隻是看望而已，不妨事的，況且朕對李卿，可是信任的緊，區區流言蜚語，怎麽可能影響了我們君臣之間的關係？
去吧，常公公，帶著李縣侯去洛陽宮中。”
常公公於是領命，尖細的嗓音，聽著異常刺耳，李振稍稍蹙眉，卻是沒有說什麽。
“李縣侯，請吧。”
“既然如此，臣告退。”
麵無表情的行了一禮後，李振跟隨常公公除了安慶殿，來到洛陽公主的寢宮前突然停下了腳步。
常公公不由得一愣，疑惑道：“李縣侯這是？”
“沒什麽，多謝公公引路。”
說罷，李振轉過身去，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望著李振離開的背影，常公公歎了口氣，佝僂著身子，重返安慶殿。
“常崇？”
“老奴在。”
“李振去探望洛陽公主了嗎？”
“並沒有，李縣侯走到宮門前便停下腳步，轉身離開了，瞧他的方向，應該是已經出宮了。”
周天恒微微頷首，道：“行了，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驅退了常崇，周天恒露出一抹獰笑。
“隻要朕還在位一天，你們就永遠都別想翻身！跟朕鬥？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