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方，走吧。”
除了皇宮，李振輕車熟路的上了馬車，一臉的疲憊。
從一開始的憤怒，到現在，李振也沒有力氣再去說什麽了，辱罵也好，牢騷也罷，隻是一時之快而已，根本改變不了任何問題。
“除非能將周天恒掀下去...”
這個想法很大膽，大膽到隻是想一想，李振就感覺四肢冰冷。
沉思良久，李振從沉默中醒來，聲音顫抖，道：“杜方，先不回家了，去姚府。”
杜方隻是一愣，隨後沒有任何的遲疑，調轉方向去往姚府。
作為曾經周天恒跟前的紅人，與周天恒在朝堂上共進退的右相，雖說已經告老還鄉，地位一落千丈，但李振還是想和他聊一聊。
很快，馬車抵達姚府，往日的輝煌早已不在，連牌匾都少了幾分底氣。
遞上名帖後，姚昊英很快就接見了李振。
猶記得上一次，李振來到姚府做客，姚昊英或是有事在身，亦或是故意如此，將李振晾了半個多時辰。
這一次，二者的境遇完全不同。
李振卻已經沒有心思計較這種事情了。
在前廳見到了姚相，明明不到一年的時間，完全不見從前精神矍鑠的摯愛，仿佛一個遲暮的老人，佝僂著身體，端起茶杯的手顫顫巍巍。
“老夫的身子李縣侯也見到了，怠慢了李縣侯，還望李縣侯莫要怪罪。”
“姚相...”
話沒說完，姚昊英便笑著打斷道：“李縣侯，老夫如今已經不是姚相了，若是李縣侯不介意，叫老夫一聲姚爺爺，權當是老夫占了個便宜？”
李振點點頭，笑道：“姚爺爺，恕我直言，您不該辭官的，您辭官之後，整個朝堂徹底崩潰了。”
“你以為我不想做官啊？可陛下...陛下已經不再需要老夫了，之前，朝堂當多方黨派林立，陛下在朝中許多牽製，需要老夫與之共進退，但現在，陛下愈發的霸道，除非臣子的提議附和陛下心裏的預期，否則極少采納，愈發的獨斷專橫。
同僚們都說讓老夫勸一勸陛下，老夫又何嚐不想？徒勞無功啊，既然改變不了，不如離開。”
“姚爺爺，你知道陛下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嗎？”
姚昊英於是陷入了沉思，半晌過後，才幽幽道：“如果老夫沒記錯的話，從你征伐倭國開始，陛下的性子就愈發的急躁，隻是那個時候，隻是剛剛有這個跡象。
知道倭國徹底被你征伐下來，陛下仿佛換了個人一樣，大抵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吧？”
姚昊英歎了口氣，他也清楚，李振所做的是功在社稷，怎能將這種過錯安插在他的身上？
若是沒有李振征伐倭國，眼下大興說不定會麵對什麽樣的局麵。
“李縣侯，老夫年歲癡長你一些，奉勸你幾句，你聽也好，不聽也罷，權當是感謝你為大興作出的貢獻吧。”
姚昊英頓了頓，喃喃道：“人啊，要懂得知足，有些時候，不能奢求太多了，你既想要萬世基業，又想要青史留名，難不成便宜都叫你一個人占去了？
老天爺是公平的，他給予了你什麽，就要奪走你什麽，年會時，我見過李縣侯的夫人，是個賢良淑德的女子，李縣侯，你莫辜負了她。”
“多謝姚爺爺好言相勸，不過小子不怎麽識抬舉，有些事，非得親自驗證一下不可呢。”
李振扯了扯嘴角，眼中閃過一抹光芒。
“姚爺爺，小子也不顧左右而言他了，小子此番前來，是想問一問，姚爺爺對陛下的皇子們，了解多少？”
姚昊英是誰？在朝堂上摸爬滾打的幾十年的老狐狸，李振前腳剛說完，便猜出了李振的用意，表情難掩震驚。
“你！你瘋了？你不想活了？”
“姚爺爺，不必如此震驚吧？小子隻是隨口一問而已。”
“你不該問，你不應該問的！不成，老夫不能害了你，老夫不知道，老夫不知！”
“姚爺爺，您先聽我說。”
李振抓住姚昊英的手肘，眼中閃過一抹精芒。
“小子暫時沒有什麽別的想法，隻是未雨綢繆而已，就像您說的，小子家庭美滿，家財萬貫，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小子隻是不想等到鋼刀加頸的時候，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您說呢？”
“你！唉...老夫明白是勸不了你了。”
說著，姚昊英顫顫巍巍的起身，不知去向何處，隻是回來時，手中幾張竹簡。
“這裏麵，有你想要的東西，在我這兒放了許多年了，沒想到居然還有用的上的一天。”
“或許用不上呢？姚爺爺不必擔心，小子不會做傻事的，至於姚爺爺，還是不要自怨自艾，自甘墮落吧，或許某天，朝堂仍然需要姚爺爺站出來主持大局呢？”
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後，李振帶上了竹簡起身離開。
望著李振的背影，姚昊英重重的歎了口氣。
“膽子真大，看來我是真的老了啊...”
另一邊，除了姚府後，李振徑直上了馬車，前往三黃縣。
許久沒有拜見一個老朋友，突然想起來這個人，李振猶豫片刻，決定去看一看。
途中，李振將竹簡的內容大概的瀏覽了一下，其中對周天恒的十一子，無論嫡庶，都有相當詳細的描述，能力，性格，品行，手段等等，十分全麵。
不誇張的說，李振懷裏這些個竹簡，一番被周天恒發現，直接摘了李振的腦袋也完全不過分！
背地裏收集皇子的信息，你是何居心？
一想到姚昊英府上居然有這種東西，李振不由得勾起嘴角。
適時，杜方掀開簾子，沉聲道：“少郎君，到縣衙了。”
“走吧，去見見老朋友。”
以李振的地位，進入縣衙自然再無需通報，徑直入內後，在熟悉的亭台內，見到了譚哲彥。
一年不見，依舊精神矍鑠，顯然，朝堂上的變動，並沒有影響道這個平和的縣衙。
恰好，譚哲彥也瞥見了李振，揉了揉眼睛後，嘿了一聲，笑道：“你小子，還知道回來看看？”